回到寝殿,于心然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疲惫也席卷而来,整个人都快虚脱了。gsgjipo翻开手上的书,《周礼》天官冢宰篇真的太长了!即使她不吃不喝七八日也背不下来啊。
芙蓉轩里的宫人们大多都知晓贵妃娘娘闲暇之余喜欢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吃点心,今日倒是奇特,居然认认真真在寝殿里看书,而且还不是话本。
“你可知道你们贵妃娘娘在书房遭了皇上训斥?”傍晚谢淑妃寝宫的小宫女过来串门,顺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小琴。
小琴自然不知道,“为何训斥?”
“因为皇上因着会试和华大人被暗杀的事情烦心呢。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们娘娘不得宠呗,你看啊,我们淑妃娘娘最得宠,近日生病闭门不出,如此良机你们也没见皇帝怎么对贵妃娘娘好,反而将火撒在她身上。可见啊你们娘娘也只仗着家世与我们娘娘平起平坐罢了。”
淑妃宫里的小宫女一通分析,小琴想想确实有道理。贵妃本就是个庶女,以前在侯府的地位还不如自己呢,况且她人又木讷,琴棋书画、音律舞蹈样样不通,能够坐上贵妃的位置都是皇帝看在侯府和王家的面子上。
若当年是侯府嫡小姐进了,肯定不是这样的情形,备受皇帝宠爱的淑妃估计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一喜,你去后院将我的衣服洗了。”小琴命令道。
自一喜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开始,小琴就处处刁难。一喜初来乍到,在芙蓉轩没有根基,别的小宫女也都听小琴的,各个疏远她。
“知道了。”一喜乖顺道。
小琴白了一眼继续同淑妃身边的宫女聊天,“和我家主子一样懦弱。”
“可不,怪不得你们贵妃重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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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头,于心然不知道外面有人在骂她的,正用功背书,她这辈子背过的就只有三字经。
“惟王建宫,辩方正未......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摘自《周礼》)
于心然捂着耳朵,一门心思地背着,大宰一人,小宰二人,宰夫......宰夫几个来着?
嗷,什么东西嘛!将书往边上一扔,皓腕撑到额头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实在是背不下来。可皇命不可违啊,想了想又很怂地捡回来,翻到第一页继续背。
第二日中午,于心然准时被叫去了书房,在门口等里头的大臣出来以后她才进去。皇帝也忙了一上午,才歇下来喝口茶。
前头的那个是刑部的尚书,因着华长明的案子毫无进展,皇帝训斥了一通,此刻见到于心然倒和颜悦色起来,“贵妃来了。”全然没有昨日审问她时的气势。
难道他已经忘记背书这回事了?于心然心存侥幸。
“贵妃书背得如何了?”
听了这话,于心然立马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皇帝高深莫测、心思缜密,怎么可能那么好糊弄。可是她就是背不出来啊!昨天她熬夜点灯背到凌晨丑时,背不出来就是背不出来,别说是《周礼》第一篇,其中一小篇她都被绕得脑袋昏昏。
“臣妾背不出来。”于心然实话实说。
皇帝侧过头翻了翻袖口,漫不经心道,“爱妃聪慧,不必谦虚。”说完他起身去书架前找出另外一本《周礼》翻开。
“开始吧。”
于心然十八年的生命里,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君王面前背书,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她从小时候起就会拿着《周礼》不撒手,今日在他面前通篇背诵!
白皙的脸上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惟王建宫,辩方正未......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亨人......”(摘自《周礼》)
皇帝修长的手翻过一页,公事公办的模样,“继续。”
“司会,中大夫二人,下大夫四人、”这一篇开头格外难背,于心然勉强背出些来,而后一个字想不起了。
皇帝闲适地坐在木塌上,眼睛盯着《周礼》,听她背书比批复公文的时候还要专心。
“嗯”于心然低着头,“臣妾熬夜背的......”
皇帝合上书抬眸,“熬夜就背了这么几句?”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臣妾向来愚钝。”
皇帝又别开眼,一副“看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的神情”。
“那臣妾告退了。”于心然破罐子破摔,她就是背不出来,皇帝还能杀了她不成,反正也是相看不顺眼,她走就是了。
皇帝并不点头,反而伸出手将《周礼》递到于心然面前,指了指空着的御案,“天官冢宰篇,十遍,去那抄。”
一听这话,于心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谢清什么时候能不病了?作为宠妃就算躲着皇后也不能不来侍奉皇帝啊,否则他天天抓着她不停地罚。
于心然眼泪都要沁出来了,她要不要现在就跪下认罪?不要再嘴硬了!皇帝这么折腾她不就是逼着自己主动认罪吗?好痛苦啊。纵然心里百转千回,于心然恭敬地接过《周礼》,“臣妾遵命。”
黄花梨木制成的御案端正宽大,四周的纹饰更是巧夺天工,右前方是玉玺和皇帝昨夜批复好的奏折。左手边还放着前几日阅过的考生文章。淡淡的木香混合着墨香,原来独自坐在御案前是这么舒适。
砚台上搁着御笔,笔管质为素雅青玉,是皇帝平日里十分钟爱的文房四宝之一。于心然小心地执起,笔管凉凉得很衬手。
“皇上,儒生徐雁秋带到了。”大太监禀在殿外禀告。皇帝听闻后从木塌上起身,正好衣冠走出去。
徐雁秋不正是那个出身寒门的会试第二名吗?她知道泄题东窗事发之后,京城文人学士考生们皆静坐于贡院门口抗议,如今礼部正忙着筹备再考。
这个徐雁秋来作甚?好奇地放下笔,书房里屋和外屋之间有门,白日里是敞开着的,于心然小心地躲在门边往外看。
只见一书生模样的人进屋来,此人身形瘦长,恭敬地对皇帝行了一礼。接下来皇帝似乎问了许雁秋几个问题,于心然听不大真切,大约是学问相关的,徐雁秋本有些拘谨,慢慢就开始侃侃而谈。
这书生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不过这次被她连累了,这么想着,眼前的光突然被一个身影遮住,于心然扒着门抬头一看,皇帝不知道何时走进来了,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她,而后径直往书架那走去。
于心然赶紧规矩站好了。
“去抄书。”
皇帝重新走出去时,路过她身边丢下这么一句话。于心然无法,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御案旁。
她手撑着脑袋郁闷了小半个时辰。待到伸手要去拿笔,却惊奇地发现砚台上搁着的青玉笔不见了!
心里一慌赶紧蹲下去四处找,看到御案角落里静静躺着的笔时才稍微松了口气,没丢就好,没丢就好,捡起来后又坐回椅子上,正准备继续抄书,只听一声“叩”的响声,眼前的情形令她惊诧地愣住了。
以为完好无损的青玉笔观它、它断成了两截......
于心然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拿起断了的那头又骤然起身,企图重新拼接上去。怎么办?这可是皇帝最心爱的一支笔啊,她真的是欲哭无泪,最近是流年不利吗?
算了藏起来吧,求生欲令这个念头一下子蹦出来。藏哪里好?藏哪里不会被发现?!
床底下!隔壁就是皇帝小憩的床,于心然正准备走过去,转念一想,不对啊《周礼》就是皇帝从她床底下翻出来的,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此时脚步声响起,越来越接近,又听到关门声,徐雁秋走了?于心然立马反应过来,皇帝正走过来。
左右看了看,兰花花盆!于心然眼明手快,立即沾了墨汁的青玉断笔扔了进去,在皇帝进来之前,她又稳坐下了,仪态端庄,从笔筒里翻出一支竹管笔继续抄书。
“皇上为何召见徐雁秋?”为了防止被发现,于心然起身挡住花盆,主动开口引开皇帝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