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时呼出的热气凝成一团团白雾,又迅速消散在风中,运动鞋踩进积雪融化成的小水坑,溅起的水花在深蓝色的裤脚留下一个个泥点。
燕晗不熟悉地形,早在奔跑间迷失了方向,为了尽快甩掉身后的追兵,他闪身往打眼瞥见的小巷里一钻。
“跑哪儿去了?”
“一眨眼就不见了,跟个猴儿似的!”
“是不是往那边拐了!”
“快追!”
身后追击者们的声音越来越近,燕晗却发现自己跑进了个死胡同。
胡同尽头被铁栅栏围着,里头是正在化冻的湖面,左边是一栋高楼的侧墙,右边则是一堵低矮的围墙,看上去比较好翻。
燕晗一脚蹬在凸出来的砖头边缘,借力往上一跃,眨眼间大半个身体已经翻到了围墙的另一侧。
然而,此刻这堵墙后还站着个正在喂猫的人。
顾以青见到有人翻墙也丝毫没有慌乱,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追赶与叫骂声,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看墙头那个顶多十六七的男生毫不犹豫往下一跳,灵巧矫健,平稳落地,甚至在见到自己后还十分有礼貌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啊,同学。”
今年是难得的暖春,两人的羽绒服都敞着怀,倒是通过里头那身蓝白配色的校服认出了彼此校友的身份。
顾以青寻思,这估计又是哪个不老实的同学惹了事儿,类似的追逐战在这附近不算少见,他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毕竟男生的额头和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一侧脸颊上也贴着块纱布,都这样了还坚持搞事儿的也是不多见。
可即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也遮盖不住男生身上蓬勃的朝气,从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已经能窥见将来的好相貌,他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笑起来更是如春光般明媚。
“早。”顾以青被对方的笑容感染,也抬起拿着猫粮的那只手,挥了挥盒子,十分生硬地回应了一声。
杂乱的脚步声从墙角处经过又跑远,似是因为没看到被追赶的身影,于是朝着别的方向找人去了。
燕晗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四处打量起周围环境。
翻墙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周围都是水泥高楼,这里用的却是砖墙青瓦,墙里更是和外头商业一条街画风完全不同的古代建筑,两进小院儿,飞檐斗拱,古色古香。
“对了同学,这是哪啊?”燕晗问道。
顾以青:“……”
合着你连这是哪儿都不知道就敢往里乱窜吗?!
顾以青一边给流浪猫的食盆里倒粮,一边为燕晗解答了疑问:“将军庙。”
“将军庙?”
燕晗来到雪城已经一个多月了,之前虽然从未出来走动,但他总听家里的老人说要去将军庙拜一拜,没想到这次竟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他又有了新的问题:“是哪个将军的庙啊?”
看建筑样式,还有些仿造他们大昭时期建筑风格的意思,没准儿住在这里的将军还是他的老熟人。
“是大昭的燕云将军燕晗。”顾以青答道,“他当年拼死守住这座城,后来百姓就在他的埋骨地建了这座庙。”
燕晗:“???”
“这么巧啊……”燕晗嘴里嘟囔着,看着周围一砖一瓦的眼神也亲切了起来。
上辈子,他死在北疆的云鹄城。
那里地处大昭国境的最北端,常年风霜肆虐,气候倒是跟如今的雪城差不了多少,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冬天。
没想到时隔一千八百多年,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燕晗的母亲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义女,被封为镇国大长公主,是历史上有名的女将。
镇国公主与同样是武将出身的长宁侯成了亲,但当时边疆战事不断,婚后不久长宁侯就去了西北,留下了怀有身孕的镇国公主在京。
镇国公主生完孩子后在床上躺了六天半,第七天就收拾好了行囊,策马直奔西北,为战死的亡夫与饱受敌人侵扰之苦的边境百姓报仇。
燕小侯爷幼年承袭爵位,自小在宫中被皇祖母抚养长大,金尊玉贵,荣宠无限。
直到十三年后,镇国公主将外敌逐出百里之外,风光回京,却发现自家娃被养得过于爱撒娇了些,腿上擦破点皮儿都要让人家四皇子给吹上一吹才肯站起来。
常年行军打仗的巾帼英雄可看不惯这娇气的作风,干脆将燕小侯爷打包上马,奔赴最近不太安生的北疆,将孩子放在云鹄城附近的军营里历练。
不久后镇国公主再次前往蠢蠢欲动的西北平乱,燕小侯爷则留在了云鹄城驻守,与将士们一同操练,又有良师教导,慢慢长成了燕少将军。
那年,朝堂局势变动,边疆战事四起,大昭在凛冽风雪中摇摇欲坠。
外敌来侵,燕少将军领兵死守云鹄城。
他所带领的燕云军,犹如上天垂怜大昭而降下的杀星一般,将胆敢来犯的外敌拦在了关隘之外。
危急时刻,燕晗一箭射穿了敌方王储的脑袋,让外敌陷入了多年内乱,为内忧外患不断的大昭赢来了暂时的喘息。
可他也就此长眠在了这座边城。
他未能再回到京城,不曾见到皇祖母最后一面,也不知道那个连逃学都不敢的四皇子要怎么一个人撑起风雨飘摇的大昭。
弥留之际,他听到战马嘶鸣,胜利的号角声传到遥远的天际,似乎有许多百姓的哭声在他耳边回荡。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燕晗已经来到了千年后的新时代。
在新时代生活了十来年,千年前灯明如昼的繁华也好,边疆凛冽刺骨的风霜也好,在燕晗记忆中都只剩下薄暮尘烟般的印象,只有一些人与事还算是清晰。
此前的十几年,燕晗都在南方的城市生活。
虽然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雪城人,可因为工作忙碌,父母一直没带他回过雪城,如今也是他第一次来到父母的故土。
今天又忽然间得知了脚下这片土地就是自己长眠的那座边城,看到了后人为自己建造的庙宇,燕晗忽然有了一种穿越千年的实感。
*
没再管这位神情略显奇怪的同学,顾以青将空了的猫粮盒子扔进垃圾箱,又绕到正对着大殿门口的香炉旁,抽出了三支香点燃。
他小心翼翼地将线香插到香炉里,闭上双眼,虔诚地对着小将军的石像拜了拜。
燕晗追了过去,见对方有模有样地给自己上香,不由失笑,他走到顾以青身边,抬头看向了正殿内的石像。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手握一杆红缨枪,过于年轻的面容上是决绝无畏的表情,一双不会再苍老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所守护的城中百姓。
是谁家的小将军这么帅气呀?
哦,原来是我呀。
再看看是谁还记得大清早来探望一下自己,原来是一位新时代的五讲四美好同学呀。
顾以青睁开眼,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转头发现对方还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于是拿眼神儿询问这人怎么还不走。
燕晗十分诚恳地问:“同学,从这去咱们学校要怎么走啊?”
顾以青嘴角抽了抽,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转学的?你要来高二八班的吗?”
燕晗朝他咧嘴一笑:“神机妙算啊同学。”
顾以青在这人身上找到一丝熟悉感,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他未能捕捉到什么,他只是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上学期期末就说要来的那个?”
那时候高二上学期都快过完了,正常情况下谁也不会这个时间转学,据说还是从很远的城市转过来。
更何况,班主任都把新学生的校园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这人最后却没来报道。
“对对对!”燕晗点头,又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脸上的纱布,“我这不是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嘛。”
“从大门出去,右拐走到头,看到一个有钟楼的地方就是了。”
没有继续询问对方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并不打算跟人同行,顾以青说完这句话,就十分自然地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根巧克力棒,将其放在了石像前摆放长明灯的供桌上。
燕晗好奇跟上去瞧了一眼,发现长明灯旁边还有很多画风古怪的东西。
巧克力和饼干都算正常,但那一套《五三》以及两盒开了封的猫罐头的存在,就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些是……”燕晗眨眨眼,发出了怀疑人生的声音,“贡品吗?”
顾以青只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单音节,就向着大门口走去。
眼看着快到早自习时间了,燕晗都还没找到学校在哪儿,于是忙跟在顾以青后面。可他刚迈出两步,就发现将军庙门口被乌泱泱一帮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是刚才追着燕晗溜了大半条街的那帮人,在发现哪里都不见人影后,又折返回来了。
那帮人中为首的是个大冷天不穿外套的棕毛小青年,他手里拎着随手从一家小卖部门口顺走的拖把杆儿。
找到燕晗后,棕毛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就知道你没跑远!”
见燕晗还是刚才那副仿佛没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模样,棕毛青年气得火冒三丈,抡起拖把杆儿往地上一砸:“看我今天给不给你点儿教训看看!”
燕晗:“……”
燕晗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神色肃穆的石像——
燕小将军,有人在你的家门口随地吐痰,而且要在你的庙里当着你的面给你一点教训看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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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私设很多的架空朝代),校园文,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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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苏、攻宠受
学神包袱重如山·表面边牧内里二哈攻(顾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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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未亡人》
【文案】
郁棠家里又有人在疯癫中离世,林修竹出席了这场葬礼。
哀乐声中,林修竹看到那身穿丧服的青年羞涩地抬眸看向自己,瞬间,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疯狂战栗。
林修竹想,这一定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在郁棠家最后一位亲属也去世后,他和林修竹结了婚。
新婚夜,郁棠觉得夫夫间应该坦诚相见,于是他褪去了人类皮囊,一根根张开肋骨,向新婚老攻展示自己的内在。
林修竹被这敞开心扉(物理)的一幕吓晕了过去,又在被送去医院的途中遭遇车祸去世。
不良媒体称,林家当家的新婚夜太激动了,把自己给激动死了。
*
林修竹的葬礼上,继承了郁、林两家庞大遗产的未亡人看似年少懵懂,还生了张漂亮面容,令无数人垂涎。
各种人围绕在郁棠身边,纷纷劝他看开点,大不了再找一个。
郁棠对下一段感情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新老攻可以真心接纳自己。
有人当场表示:“我对你就是一片真心!”
郁棠递过去一把刀:“好啊,那你切下来一片给我看看。”
那人:“???”
林修竹死后附身在自己死透了的遗体上,全程围观了自己的葬礼。
看到这一幕,他直接被气到原地诈尸,掀棺而起,一脚踹飞来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情敌,又夺过了郁棠递来的刀。
林修竹:“亲爱的你想看什么样的真心,薄切还是厚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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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HE,攻身心高洁,攻追受,天生一对儿的笨蛋小情侣
沙雕恋爱脑攻(林修竹)×天然黑小作(祟)精受(郁棠)
整体氛围轻松,属于带有怪诞元素(中式民俗恐怖 古风志怪 克系)的沙雕小甜饼
有惊悚剧情的章节会在内容提要预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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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01章 燕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