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日头,这一天出发得很早。
中午日头正毒的时候,一行人就在路边的树林里歇着。当然,这是针对最前方的贵人车驾的。像许呦呦她们比较靠后的最热的时候还正在路上。
太后宫中的小太监到点就给林清音和四婶送来爽口的饭菜,两人就在树荫下一起吃了。
吃过林清音摇着宫扇在马车附近散布消食。
楚熙道:“也不知道你四叔吃上饭么?”
这一次皇帝奉太后去避暑,一去就是两三个月,重臣也都要跟着去。
萧澈在报兵部随行人员名单时把林长空也捎上了。不过他们都是跟着皇帝,和太后、后妃的随从人员不在一处。
“有从嘉在,肯定会照看四叔的。”林清音道。
“倒也是。”楚熙挺高兴夫妻俩都能出来的。娘家的药铺逐渐上正轨了,生意不错。旁的她也不必担心,能一同出来就最好不过了。
稍后又在马车里午睡了半个时辰起来,蒋倩来叫她们一起去抹牌。
“林姑姑,林四夫人,得过了申时才继续走。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过去玩玩吧。”
楚熙道:“这样出行,真是比我想像得舒坦多了。”
晚饭也是在路上吃的,抵达皇家别苑时都戌时一刻(19:15)了。
住处是事先就分派好的,各人领到自己的房间地址分别去安置就是了。
楚熙自然和林长空住一处,在兵部随行人员的聚居处。
林清音满以为自己就挨着他们,毕竟萧澈也住那边。
“咦,我就住清溪小筑啊?”
宫女笑道:“是啊,太后说林姑娘都是定亲的人了,难道还离不了大人?让你就留在她老人家身边,没事陪着说说话。太后还让你明儿早起过去陪她用早膳。”
“好勒。”
其实这是萧澈的安排,住在太后身边肯定各方面都要舒服得多。反正住到兵部的聚居处,也不是跟他住一屋。跟着林长空,居住条件肯定好不了。
而且他来这里是日常忙碌,也没空经常去找她。
跟着林长空住,他去探视反倒落了下属的眼,给人当热闹看。住太后这里,他时不时蹭着皇帝过来请安不就见着了。
反正从东宫那阵起,他和太后就极熟络的。他跑得勤点也没什么。
林清音同四婶分开,住进安排给她的套房。这趟出来自家丫鬟肯定是不能带的了。太后拨了个叫翠柳的小宫女服侍她。
翠柳今年才十六岁,知道她是萧大人的未婚妻,自然是周到得很。
林清音赶了一天路,这会儿也有些疲惫。
翠柳问道:“林姑娘,要不要沐浴?”
“你叫水吧,我泡一泡。”
太后宫中早几天就派了人来打前站。这会儿要水、要吃的都行,还连打点银钱都不用。
林清音自然知道都是沾萧澈的光。
等她洗好出来,太后年纪大了,车马劳顿早早就歇下了,也不用去请安。
林清音兴致极好,“翠柳,我能出去逛逛么?”恐怕明天开始就要忙了,她今晚想出去走动一下。左右如今天黑得晚。
“可以啊,林姑娘。咱们和管事姑姑交代一声就行。你出去走动,奴婢也能蹭着一道。”翠柳眉眼带笑的道。
方才给林清音要水,她多要了一桶自己也抓紧时间洗了洗。换了干净衣服,这会儿也是浑身清爽。
这处别苑建在山间,天然的凉爽。后来又挖池蓄水,与山间的清泉相连。夏天十分宜居。
此时,大多数地方还没有安顿好,所以出来游逛的人并不多。
山间景致原本就好,又经大方家特地设计、修造过。
一路摇着扇子慢慢走过,林清音只觉逛得心旷神怡。正打算原路返回之际,对面来了几个人。
她暗道一声‘冤家路窄’,避到路边。并在对方路过时微微躬身行礼,“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小江氏停下脚步,“是你?”
林清音直起腰背,“正是臣女。”来日方才,她连那么难的梅花针法都学会了。以后有的的机会收拾小江氏,没必要此时功亏一篑。
小江氏在一旁的湖边略站了站,然后捂着发髻道:“本宫一只珠钗掉下去了,你、你、还有你,都下去帮本宫捞。捞不到就别起来——”
她点的是附近的几个宫女,翠柳也在其中。
这是大夏天,下水捞东西倒也不遭罪。而且贵妃有令,谁敢不遵?
宫女们纷纷跳进湖里,岸上顿时就只剩下了林清音和小江氏同她的贴身宫女。
宫女们乖觉,纷纷往远离湖边的方向寻觅,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小江氏也不说话,就静静站着,向林清音展示她的权势,施加无形的压力。
林清音也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动。
如今的小江氏可远没到前世摄政太后的地步。她头上还有帝后以及尚有精力管事的太后。林清音此时还真不怕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宫女们还在漫无目的的弯腰找着。林清音连呼吸都没有乱分毫。
小江氏此时除了吓唬,还真奈何不了她。毕竟,堂堂贵妃无缘无故难为重臣未婚妻,这还是引人非议的。
要不是要等翠柳,林清音大可以自己告退了。
小江氏没想到一个区区从五品小官的女儿居然如此大胆,站在贵妃面前毫无畏怯。
“看来林姑娘对身份的变迁,适应很是良好。”
“贵妃娘娘谬赞了,咱们彼此彼此。”你没进宫前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庶女,一个给嫡姐生子的备胎。如今欺负起宫女来倒是得心应手。
不待小江氏再开口,林清音又道:“前些天皇上对臣女说,此前关于从嘉的一切流言蜚语都是政敌抹黑。太后与他本是看中了从嘉做驸马,奈何变故突至。所以,那几年旁人其实是根本没有机会的。从嘉自己也说,在我之前从未对旁的女子动心。更是一直守礼,没有任何会令正常人误会的举动。旁人有什么想法全是自己臆测。那是病,得治。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
小江氏的脸渐渐变色,“你胡说!”
林清音好整以暇摇着宫扇道:“皇上的话是原话,从嘉的也是。你是不相信哪句?或者,是谁曾经误导过你?”
至少此时此刻,萧澈与她还没有苟且。
“贵妃娘娘——”有人唤了一声,从一旁石阶上下来。
林清音朝来人看过去,江国舅!
虽然山上比平地凉爽。但此人穿得也略厚了些。
是了,这位江国舅没能像萧澈一样美名远扬,可不就是因为他是个病秧子么。
前世曾有人言,如果江国舅不是娘胎里就有弱症,恐怕朝堂上就不是萧澈一枝独秀了。她听萧澈提过此人两回,言辞间很是遗憾少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如果说有人曾误导过小江氏,那没有别人,只能是眼前这位病弱美男了。
厉害啊,说得小江氏心甘情愿进宫,生下江家想要的皇子。
但受到谎言反噬的却不是他,而是她林清音。
“哥哥,她说......”小江氏一看到来人就急切欲言。
江国舅冷清清的看她一眼,她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娘娘,这些宫女在找什么?您不该把林姑娘也耽误在这里。”
林清音指指湖中有些狼狈的翠柳,“那是跟我来的宫女。贵妃娘娘说掉落了一只珠钗,让宫女们下水在帮她捞。”
看这样子,小江氏居然是真的以为萧澈对她有情!江国舅实在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忽悠。
“娘娘,让林姑娘的宫女上来,陪她回去了吧。即便要找珠钗,也不少她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