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否请教秋先生,你每次看我究竟在看谁?你在透过我,对谁挥洒你那廉价的关心?”
太宰言语咄咄逼人,满腔怨愤凭空腾起,猝然爆发。
竹下秋发现他的少年总挑受完伤的时候发作,颇有种恃伤而怒的味道。
当然,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之余,太宰的话让他不免有些受伤。
“廉价的关心”么?
这形容词太戳心了,竹下秋不得不反思了一下。
关心泛滥了,才会廉价。
“……如果让你造成不好的误会,我向你道歉。”竹下秋看着太宰,平静地解释道,“但是,我从未透过你看别的人。”
“这件事,我想有必要解释清楚。”
*
太宰手指用力,将青年的衣领收得更紧。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
竹下秋没有放任他成为窒息凶杀案的凶手。
看到对方身上拆了一半的绷带染红了,创口再次大量渗血,竹下秋不由皱眉,一根根掰开太宰的手指。
“别动。”他嘱咐了一句,然后从那袋药品中快速找到消炎药,和抹茶味小蛋糕、太宰的水杯放在一起,递到太宰面前。
“先吃药。”
太宰一动不动:“没心情。”
没心情,那好办。
竹下秋知道一百种将太宰治的心情从阴云密布哄到拨云见日的办法。
但那是已经成为他爱人的太宰治。显然,事实证明,对十五岁的太宰与对二十四岁的太宰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竹下秋自顾自地倒了两片消炎药在手心,下一刻便用手堵住太宰的嘴塞进去。
太宰自然不会任他摆布,马上剧烈反抗!
“嘭!嘭嘭嘭!”
他们在床和墙之间的狭小空间内激烈搏斗起来。
太宰心里憋着一口气,下了死手,全然不顾伤口撕裂,发泄似的拳脚并用攻向对方要害。
但他没能得手——怎么可能得手?
两人近身搏斗的技巧和经验有巨大的差距。在绝对的武力值差异下,太宰被对方锁住四肢压制在床上,完全动弹不得。
与太宰相反,竹下秋刻意避开了太宰的所有要害,为此挨了闷重的好几拳才在不伤到他的同时将他制服。
尽管以他对太宰的熟悉,这个过程仍不算轻松。
竹下秋垂眸,少年被他捏住手腕压在身下,胸膛不住起伏,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不健康的红晕。嘴角下沉,满挂着怒火和郁气。
太宰表现出来的反感让竹下秋一时窒息。
他们互不相让地注视着彼此。
竹下秋:“闹够了?”
“原来……秋先生也会生气啊。”太宰喘息着,用他一贯平缓而嘲讽的语调开口道。
“合情合理。”竹下秋道。
有谁被说成“廉价的关心”会高兴?
而且,他原本想给太宰上药,结果却和他打了一架。太宰的伤口肯定更糟了,能不让人生气吗。
竹下秋眉头锁得更紧。
*
太宰仰面看着竹下秋。
虽然表现得十分抗拒,但扪心自问,他从来没有真正厌恶过这个人。
近距离看秋先生,他背对光源,脸颊的轮廓有如被刻画过那样分明,五官端正,但并不严厉。尤其他眼型偏圆,湛蓝的瞳孔温柔又深邃。
秋先生有一副好样貌,能轻易让人相信他对你没有恶意。
他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甚至好过了头,好过了界。
若说他滥情,当谈及他爱人时的深情不似作假;若夸他专情,他对自己的好意又将他置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太宰治确信秋先生对他的感情远远不止朋友之交,然而自他们相识以来,秋先生的人格使他无法断定他是个轻率的人。假如那是秋先生的真心,无疑更加可怕。
秋先生正看着自己,视线落在那道贯穿伤上。
伤口感觉很糟,血管在抽搐,疼的要命,百分之两百裂开了。
然而太宰无暇顾及,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满脑子都是秋先生的秘密。
太宰感觉自己接近了那个秘密。
仅剩一步之遥。
秋先生眼里有深深的痛苦。他蹙起的眉眼让人不忍对望,仿佛伤害这样温柔的人是种莫大的罪过。
可是,他为什么痛苦?疼的明明是自己不是吗?
——秋先生正看着自己。
——秋先生一直看着自己。
——“我从未透过你看别的人。”
太宰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可能。
*
太宰的呼吸粗重起来,不知是否因为伤势的加重。竹下秋不着痕迹地心疼了,率先服软。
“太宰君,就算对我再不满意,也先把药吃了吧。”
他松开对太宰的禁锢,避过脸去,避免因为对视而产生压迫力。
太宰却忽然攥住竹下秋的手腕,反被动为主动,冷不丁道:“你说,世界上有没有第二个叫太宰治的人?”
“……”
那个猜测让太宰的心思豁然明朗,串联起一系列事情。
突兀的出现,对人间失格的熟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游离感,拥有坚定信念却无业的身份……一切都指向那个惊人的可能。
如果是那样,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在那个答案到来前,太宰听见自己忽然放大的心跳声,几乎要浑身发抖。
“没有。”
竹下秋斩钉截铁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太宰治。你独一无二。”
……
“这个世界”。
太宰满意地笑了,眉眼明亮起来。
“——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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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