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苇 第55章 无关风月

二人相伴走了好些路，一路上夏瑜都在沉默，好像在思索什么。

曲苇看出他心思深沉，也略微留了下心，不敢跟他多说话，只是埋头想着张之鹤现在怎么样了。

不觉间已经到了梁舟镇上，来往行人依旧和从前那样热闹，各色的瓜果和小吃看的曲苇眼花缭乱。

自从上了乌山，师父从来不允许她私自外出，大部分时间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乍一看到这样的景象，曲苇只能感叹袋里无钱，心头多恨。

夏瑜看到她流连徘徊的样子，知道她很少到镇上来，便由着她多看了一会儿，只是心中老是想到故人让他有些错愕。

“你没吃过糖葫芦吗？”见到曲苇巴巴的望着那个插满糖葫芦的架子，夏瑜很意外。

“吃过，但是我现在还想吃，只是没钱。”

“我给你买，你要几串？”

“一串就够了。”曲苇展颜一笑，“你是第二个给我买糖葫芦的人。”

“那第一个……”夏瑜想问但终究没问出口，他期待那个答案又无比害怕它。

“哥哥，你到底想问我什么，我没听清。”曲苇抬头眼睛巴巴的望着他。

听到这声哥哥夏瑜心中电光火石般闪电了一瞬，强装着镇定道：“没事。”

他从小贩手里接过糖葫芦递给了曲苇，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递给小贩。

小贩激动了，“大爷，这太多了，一个铜板就够了。”

“没事，不用找了，在外生计也不容易。”

小贩拉着他衣袖感慨道：“想到几年前，一个少年给了我一锭银子买糖葫芦，那时候旁边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曲苇突然联想到一些很久远的记忆，但是她当时对银子没有概念，只记得张之鹤确实掏出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来，具体是什么也忘记了。

夏瑜一笑道：“那当时那位姑娘与这位姑娘的姿色如何相比。”

小贩一惊，额头上冷汗直冒，道：“小人也不好评价啊，这位姑娘看五官是不错的，只是……”

曲苇笑着打断道：“不用再讲了，我这等小叫花子怎么能与美人相比，夏瑜哥哥，我们走吧。”

自打要到了糖葫芦，曲苇一路上心情大好，拉着夏瑜的衣袖，吵着要糖糍粑、芝麻糕、桂花饼、烤羊肉串还有一大堆好吃的，夏瑜无奈的满足她，曲苇嘴巴里塞着手里拿着还不够，一路上眼睛还是东瞅瞅，西看看，看到好玩的东西再望一望夏瑜。

夏瑜不忍坏她的兴致，纵然背上背着行囊，手上还领着一堆吃的，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再不好掏银子了，直接示意曲苇从钱袋里拿。

再后来，夏瑜怀里又多了纸鸢、拨浪鼓、翻花绳、斗蛐蛐、画脸谱……

“我不反对你买那个，但是姑娘，我怀里实在是放不下了。”看到曲苇对着那个兔子花灯起了兴趣，夏瑜终于叫停了。

“好吧。”曲苇恋恋不舍的将花灯放下，“可是这花灯可真好看呀，我还想去那边的衣铺和首饰坊看看。”

“元宵节晚上的花灯是最好看的，特别是大家会在湖里放莲花灯，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花灯都可以。”

“可是我就想要兔子的。”

“好啦，我们找个地方留宿吧，走了这么久的路你肚子不饿呀。”夏瑜实在不想伺候这个小祖宗了，他觉得身上这些东西快吧他压垮了，他现在只想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慢慢赶路。

曲苇笑嘻嘻的，嘴角还挂着一点着羊肉串的肉汁，“也对，吃饱喝足睡好才能有力气逛嘛。”

“哎呦，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好好消停一下啊，我可是要进京赶考的，既然是我救了你带你下山，我好人做到底，我求你能不能不要得寸进尺啊。”夏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直以来好不容易维持的儒雅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不住了。

曲苇见他失控有些不好意思，从他怀里取了些大件的东西自己抱着，抬眼一望道：“哇哦，那间客栈花红柳绿的好漂亮，夏瑜哥哥，我们住那里好不好？”

夏瑜实在太想歇息了，口干舌燥的，方才水也被曲苇喝完了，点头答应着带着她来到那座杨柳荫蔽的客栈一看，心中只有后悔。

粉墙红瓦也就罢了，两个脂粉很重的小娇娘在那揽客，正头的牌匾上刻着花月居三个字。

这哪是什么客栈，分明是一些不肖子弟混迹的烟花之地。

夏瑜拉着曲苇正要走，那厢一个粉娇娘就过来拉客了，“哎呀，客官来陪陪侬家嘛！”

“抱歉，在下无此意。”

“哎呀，就算看不上侬家，屋里其它姑娘也是有的，进来看看嘛——”说着，纤纤玉指还在他脖颈处轻柔的画着圈，说不尽的千娇百媚。

夏瑜被撩拨的胸口有些发热，被她缠着很不耐烦，没想到曲苇一脸兴奋，在他眼皮子底下三步并作两步溜了进去。

夏瑜心中默念完蛋，今天要栽在这丫头手里了，流水的银子不花出去决计是不让他走的。

果然，他刚进去找曲苇，一个浑身肌肉疙瘩的大汉迎头走了过来，粗声粗气道：“客官，从前没见过啊，我们这里的规矩，先交五两银子！”

夏瑜心中烦躁，若是以前早就大闹四方将他这店面都给砸了，但有曲苇在自己又发过誓改过自新不大好发作，只得强忍着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来。

那厢画着浓妆的妖娆老鸨看到有贵客，忙走过来赶走大汉，自己拿走银子赔笑道：“客官莫怪，小厮有眼不识泰山，不懂规矩，这就给你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给你送来。”

夏瑜环顾四周，看着四处醉醺醺的浪荡子抱着一个个脂粉头子不时发着酒疯，那些妓子衣衫不整笑的花枝乱颤，十分喧闹，就算扯着嗓子吼也不知道曲苇能否听见，全场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他愁的直叹气，早知道问下名字就好了，若是到处喊姑娘，怕是全场都一呼百应了。

老鸨看穿了他的心思，问道：“客官可是在找一位姑娘？”

夏瑜点点头，稍微描述了一下曲苇的形貌，老鸨认真听着，调笑道：“我当是谁呢，那丫头一进来，就让小厮逮住关到后院去了。”

“来人啊！给这位公子提下行囊带去上房，将那位姑娘请出来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