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苇 第20章 命定之人

曲苇在水里拼命的扑腾，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本能让她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然而什么都没有，很快她窒息了，呛了好几口水，栽进了水底深处，恍惚中她感到有什么灰色身影靠过来，好像出现了幻觉，然后眼前一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然她没死，不仅没死，还躺在一片青草地上，周围都是鸟语花香。

醒来后曲苇满脸惊讶的望着周遭这一切，纳闷道：“天上就是这个样子吗？”

“当然不是。”一个声音淡淡的答道。

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曲苇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灰袍的年轻道士正躺在一棵古树树杈上，手捧一卷《道德经》，他长相清秀，眼眸清澈，但其中却是无尽的淡漠。

“你这小孩，从什么地方闯来的，打扰了我的清修。”他斥责道，语气中却没有恼怒之意。

曲苇如实答道：“从赤霞山来，不慎跌入山崖，撞在一棵大树上，幸亏道友救了我性命。”

“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幸运，平常人是进不来的。”那个道士讲完就接着看他的书了，并没有对曲苇多加理会。

这下曲苇纳闷了，她一向是不喜欢与人过多结交的，但这人既然救了自己性命，除了问自己来历又没有过多交待，她反而不适应了。

她等待着，不想打扰他看书，又想他主动向自己搭话。

那人在树上待了两个时辰，看书看累了就小憩一会儿，待到日头偏西，他索性将书盖在脸庞上沉沉睡去。

树下无聊多时的曲苇实在忍不住了，这道士为何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底是何用意，一股无名火气冒上来，她大喊道：“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啊？！”

这喊声倒是将那人惊醒了，他放下书，看向曲苇，依旧淡淡说道：“这是我师父的隐居之地，我自小无名无性，只是师父唤我无量，虚无的无，尺量的量。”

“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连个姓也没有，那你师父是谁啊？”

“你这小孩火气倒挺大的，难怪会上赤霞山，我也不知道师父来历。”

“什么叫难怪，那你吃啥，住在哪里，天天呆在树上也不嫌硌得慌。”

无量眉头一皱，心念动了几分，是觉得树上有点硌人，他从几米高的树上跳下来，袍袖飞扬，轻巧落地。

“我真是后悔救你，扰我清梦不说，问题还挺多。”无量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嗔怪之感，眼眸中也现出一丝恼怒，“师父说过赤霞山大都是匪徒穿着道士衣服假意传道，虽是修习其实受世俗之事牵绊颇深，你可明白？”

曲苇想起那几位师姐，还有张真人脸上那道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住在石室内，此地有山泉野果，我也有种植稻谷蔬菜，这便是吃食，你既然进来便出不去了，以后的生活起居自然跟我一起，日常问题自然会明白。”

他定定的看着曲苇又说道：“当然我也可以任由你自生自灭，你的生死本就与我无关。”

曲苇本来还很高兴在这里可以与世无争，吃喝不愁了，他最后这句话倒叫她吓了一跳。

“你什么意思，既然救了我又想不管我，那你救我干嘛？”

无量依旧淡淡的，说道：“我是不想湖里多具浮尸，看着碍眼。”

他眼神幽幽的又补充：“早知道你这么多问题，当时叫你淹死，再捞出来扔到山林中喂野狼倒也干净。”

曲苇吓了一跳，看他一脸淡然，丝毫看不出感情的变化，觉得真像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语气便恭敬了几分，语调颤颤的说道：“知道了，无量哥哥。”

无量看她瞬间害怕，身躯小小的似乎要缩成一团般，眼里多了丝笑意，道：“天色有些晚了，我还不饿，你自己找东西吃吧。”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曲苇不顾饥饿，忙不迭的跟着他走，但又怕惹恼了他，悄咪咪跟着也不敢说话。

无量绕到一座山峰西侧，正好是一个不规则的山洞，脚下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块，无量轻车熟路的绕过那些石块，曲苇可就难了，一不小心就踩进了石缝里，好不容易拔了出来，脚还被划了几道口子，无量也不管她继续往前绕了几个弯，曲苇不敢落后，忍着痛跟了上去。

原来石洞里别有洞天，一应的石桌石凳，木椅衣柜，一个几米长的石床上垫着稻草编成的床榻，却连一个褥子也没有，另一厢的石室有几个大书架，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典册看的曲苇眼花缭乱。

“我要闭关了，这里的书都不可以动，你脚步轻些，要是扰了我，今晚你就在林子里睡。”无量在石床上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曲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目俊秀，起居跟个**十的老头一样，想到哥哥和高安，越发觉得此人真是个怪胎，指望他给自己东西吃是不可能了，只好听话脚步轻的不能再轻的溜了出去，没想到出门时还是被石块绊了一跤，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喊出声，爬起来，衣服都破了，只能往前走。

她回过头望望，期望有人能跟过来，但她明白什么人也不会有，早先在家的时候摔倒，养母也会边骂边把她扶起来，石洞里那人真的如冰块一般，她再也不能指望谁了。

听无量说山上有野果，她往东边山林一望，果然树上隐约可见沉甸甸的坠着什么，又开心起来，蹦跶着往那边去了。

到了那片果林下，曲苇才看清原来是青皮的小桃子，她晃晃悠悠的从树上摘下一个青桃，桃子不大，跟一个鸡蛋差不多，她把皮剥了，试探性的尝了一下，本来以为桃子这么青会很酸涩，竟然意外的甘甜，本来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曲苇索性抱着桃树摇啊摇，青桃哗啦哗啦往下掉了许多，她在地上捡，用衣服捧了，觉得够吃了，想到无量还没吃东西，又捡了好些，走到她先前掉落的湖边边洗边吃。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晚霞红遍了半边天，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当真是美不胜收，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