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苇又把水烧干了。”
一个九岁大的小孩边啃着猪蹄边指着烧没水的大锅,幸灾乐祸的喊着他娘来收拾他的妹妹。
在外面菜园摘菜的妇人李娘子一听立马把菜甩了,气冲冲的跑进厨房,看着空空的大锅和仍在燃烧的柴火,怒气又添了一层,问:“阿苇她人呢?!”
“我哪知道,又跑哪偷懒去了吧。”
小孩名叫曲栋,兀自啃着猪蹄,不慌不忙的又问道: “梁先生说这月的银子该给了,都拖了好久了。 ”
“找你那缺心眼的爹要去。”李娘子往锅里添了水,把柴火又弄旺了些,叹息着: “我日日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存下的钱都被你爹拿去赌场挥霍了,这么多年,都是往外赔出的多,往里进的少,我最近给财神爷多烧了几支香,也不知道你爹最近手气可回转了些。 ”
“他要赚了钱早带着烧鸡好酒回来了,娘,梁先生最近都没给我好脸色,你有多少钱先让我带回去交差可以吗?”曲栋舔着手上剩下的汁水,边说眼睛却没看向她。
"哎呦,我的小心肝啊,你真的废了娘好多心力。"李娘子褪下手上的银镯子,止不住的哀伤,"这是你外婆去世前给我的嫁妆,都传了好几代了,赶明儿娘去把它当了换些钱,想来应该够了。"
"娘,你把镯子收好,我去跟先生多宽限几日,没准爹带着钱回来了呢。"曲栋有些慌乱的安慰她,暗地里叫苦,家里都穷到这地步了吗,自己跟同学玩蛐蛐赌输的钱该怎么补上呢。
"你爹那个杀千刀的,还指望的了他?"李娘子不自觉抱着他哭了出来,"栋儿啊,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我们娘儿俩以后可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曲苇顶着一身破破烂烂跑进来了,看到李娘子吓了一跳,准备折回时,被李娘子揪着头发拎了过来。
曲苇疼的大叫:"娘,我错了!我错啦!"
"你个小蹄子,我让你烧的水呢?!"
"娘,有你这样当娘的吗?你到底是我的亲娘吗?我一直怀疑我是捡来的。你的好狠的心啊。"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呸!"李娘子脸都气白了,尖声说:"你这货还能不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是妓院那个贱货不要扔给我的,要不是她给的钱多,捡来都没人要的浪蹄子,那个王贱人都两年多没打过钱来了,如今我也养不起你了,你滚吧!"
说完便拎起她后脖颈从厨房门扔了出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骗人!你骗人!"曲苇在门外哭着锤着门,"娘,你是骗我的人对不对,是不是我不乖你才不要我的啊。"
李娘子听着她在外面声嘶力竭,也没心情做饭了,有些不忍。
"娘,你真的是骗妹妹的吗?"曲栋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他以为家里再不济也会有存银,"妹妹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这么吓她。"
"儿啊。"李娘子摸着曲栋的脸,流下两行泪,"栋儿不要这么乖,她是你爹和一个狐狸精生的,不值得心疼。"
"我不信,爹的从来没有说起过,我亲自去问他。"说着要出门去找爹。
"外面那么大你去哪找他?!"李娘子忙拦下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帕,上面用金丝线绣着一个鸢尾花,打开锦帕是一块紫玉,上面刻了一个水字。
"我今天特意把这玩意儿带来就想跟她坦白的,但看到她实在来气,这么多年一直忍着。"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曲栋很不解,"一块好看的玉罢了。"
"这是王贱人当初把她带来时襁褓里带的,你还小不懂这玉的厉害,你爹狂赌了这么些年也没把它卖掉,我偷偷问过,这不是一般的紫玉,价值连城,可见那王贱人在他心里分量有重。"李娘子说的咬牙切齿,"我今天非把它卖了不可,本就是你爹欠我的。"
厨房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丈夫曲元祐面色铁青拉着一旁满眼泪水的小苇,显然已听了许久。
"你今天要是敢把它卖了,我要你的命!"说着就操起一个手臂粗细烧火的干材往李娘子身上一棒棒打下去,显然已气到丧失理智的程度。
李娘子没料到丈夫真的会动手,用手格挡时玉都被甩了出去,哭喊着求饶元祐也没停下,曲栋从来没见他爹这么大的火气,去拉架时也被打了好几棒,刚挨几下手臂就肿了起来,只好跪地不停磕头哭着求他爹停下,头都磕破了,元祐才停下。
李娘子已经被打的瘫倒在地晕死过去,衣服都被打烂浸了血,露出皮肤的部分更是血肉模糊,好在元祐江湖上混久了,知道如何不伤及骨头,但李娘子没十天半月怕是起不来了。
"爹——"曲栋抬起破损的额头,声音都嘶哑了,"到底是为什么——"
元祐并没有看他,只是捡起一旁的鸢尾锦帕,发觉玉消失了,慌乱的四下找寻也未见,这才注意到曲苇也不见了。
"她带着玉往后山跑了。"曲栋跪在地上哀怨的说。"妹妹离开我们会更好。"
元祐甩了曲栋一耳光,曲栋直接被打趴了。
"你知不知道她死外面都不要紧,这玉干系大要是流出去了,九族都会被诛!还不快起来跟我去找她!"
此时已近黄昏,偌大的后山也有些昏暗,曲家父子边喊边搜寻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小苇影子,回村召集了半村的人,连小孩都去了,举着火把漫山遍野寻遍了,也没丝毫线索,元祐眼望着漆黑的天际,耳听着不耐烦的村民假意劝解,只觉着一场浩劫将要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