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长生 第3章 救人或不救人

白衣是这片土地的救赎，亦是死亡的宣告。

可我从未在白白的世界里看到救赎，唯有那丧钟不停地响起，在新城区响起……传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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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燕儿抬眸，视线与一双布满阴霾的眼神相撞，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冒犯。

就是下意识有种……很讨厌这个人的感受。

她显得软弱可欺，宛如病魔缠身，命不久矣。

灰青色的脸色衬托得那头枯黄的发丝愈发诡异，发白的嘴唇微抿，似是要吐露一番话语。

“肖肖，你可别看她一副快病死的模样，她活的老久了，人不可貌相，她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而且啊，我还有……”

呼延熙伸手掏出个遥控器，随着“滴”的一声，吴生的双手双脚出现了镣铐。

“嘻嘻，这可是我家独属的技术，每一个在旧城区的病人都要靠我们家的这个链子管束哦！”

男子像献媚般把遥控器递给肖燕儿，自豪地介绍起家族的产业多元化。

吴生垂着眼，一副就要站着睡着的架势。

“这个按钮是关闭，这是打开，这是调控镣铐松紧的……”

肖燕儿没忍住，推开呼延熙凑近的脸，面向吴生道:“你能治好我的病？就你一个人吗？”

那清秀婉约的脸庞头一次显露出如此着急的神色。

吴生没回答。

肖燕儿直视那双黯淡的眸子，对视几秒，他的心神仿佛要被勾走。

“哎呀你这什么态度，别以为你还有价值你就能……啊！”

呼延熙刚想按遥控器的手突然不受控地痉挛，颤抖抽搐的样子就像个犯了羊癫疯的病人。

吴生这才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双眼透露出股兴奋感，咧嘴笑了。

她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润些许，直到呼延熙惊呼“不敢”“再也不敢了”“姑奶奶”才让那只手部肌肉已经开始萎缩的手重现生机。

那脸又迅速白了回去。

肖燕儿完全没觉得眼前这幕吓人，他只注意到了一点，她确实可以救治自己，救治自己的重症肌无力，而且……

原本让人恐惧的双眼仿佛有了诱人的魔力，使人不断涌向她的周围。

这就是生机的味道吗？确实如此动人心魄。

肖燕儿抛下旁边一直喊着“危险”“危险”的呼延熙，径直来到吴生身边，俯下身子，垂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摆出副柔美的姿态，柔声道:“还请姑娘，看看我的病。”

肌无力对于唱戏的戏子来说何其痛苦，而这一切偏偏避无可避。

毕竟，这一场疾病本就是另一场大病的并发症。

呼延熙作为大少爷骄傲了一辈子，也就在憧憬的肖角这落了几次没脸，可现在被另一个人看见了，他不免羞怒，道:“肖燕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在向谁惺惺作态，你该讨好的，是我！”

可肖燕儿作为戏子，钻研了一辈子微表情和演技，又怎么看不出对方只是想让自己慢慢成为他的“私有品”。

更何况，他都有些怀疑前两次中枢神经系统的发病，都可能是对方故意使用镇静药过度，才导致自己得了肌无力离不开他活血通络的生命果的，每一天都要凑到他身边，使劲浑身力气作出番对方当天爱看的姿态才得到应有的果实，他也厌倦了。

早就做出了超出自己底线的事情，再向另一个人投诚又如何呢？

反正……自己不愿意被戴上那四只镣铐。

吴生抬手挑起肖燕儿的下巴，仔细看了下他的五官，然后拍了拍他的脸。

不愧是少爷严选，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可人儿。

“想脱离一个深渊，又怎知其他地方不是地狱呢？”

肖燕儿也笑了。

“横竖都是命不长，不如多给自己的人生添些色彩，至于那是什么样的？我都会让它适合我。”

呼延熙在一旁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眼眶鼻头发红，水汽立刻充斥开眼帘，但他却拼命睁大眼睛，微微仰头，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外人捕捉到，不想就这么，让眼泪掉下来。

“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燕子回首，目光如炬。

“若你上次没有错手拿过一杯倒过辣椒水的早茶，我还能欺骗欺骗我自己，信你口中有几分真心。”

他低头扫视了阵自己的身躯，突然捂住的胸膛，瞳孔放大，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

“若不是，当初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得了疯病，需要镇静，我家更没必要因为我的病四处奔波，不会被你父母施加压力，爸妈更不会最后落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燕子翅膀上的羽毛被一层层剥落，但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原本如剪刀样似的尾巴被硬生生撕裂开了。

他再也飞不起来了，回不到那个温暖如春的世界。

“我早就想杀你，只不过，我自己没有那个实力……”

不过现在，也只有现在，自己能有脱离呼延熙魔爪的机会，只有这一丝渺茫的机会了。

正当肖燕儿嘶声裂肺地控诉时，吴生的指尖划过肖燕儿的脉搏，感受着他此刻的死气。

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心率极速飙升，连带着呼吸急促，脸硬生生被涨红。

灰白的手钳制住肖燕儿，抽取着体内的死气，安抚着体内快速变化的电位，使其从动作电位再次变为静电位。

“你暴露苦痛也无法得到别人的真心怜悯，进而达成所愿，想活就该坦诚一点。”

燕子斑秃的翅膀勉强遮住早已破碎不堪的脸庞，苦笑。

“我本以为他这次回去，就会对我厌烦了，另找个玩物，是我运气不好，如今若真被他带了回去，我这辈子就那样了，而你，是我孤注一掷，好像能活着的唯一选择。”

吴生挑眉。

他没说实话。

毕竟吴生体内的生死气，可以来回调控疾病的治愈程度，自然也能扫描体内各个器官组织的情况。

而测谎仪的原理不过就是通过检测人在情绪变化时产生的生理变化，如呼吸、脉搏、血压和皮肤湿度等，来判断受试者是否在说谎。这种仪器记录的是人在说谎或受到情绪影响时植物神经系统功能的变化。

这些生理反应是由交感神经不由自主产生的，所以现在的人类在没有相关天赋的情况下，无法躲过测谎仪的探查，而生死气联合起来，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你随他回去其实也可以活着的。”

“作为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我不喜男人，更不愿被强迫，而且他的癖好，我……”

呼延熙听着一字一句的控诉，眼神微闪，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

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嘴里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这次不是吴生对他用了死气，而是他自己的精神有些崩溃。

医世界里，哪怕一点小病都会被无限放大。

吴生不想这位大少爷也突发急症，消耗掉自己体内好不容易积攒起的生气，死气在不伤害对方脑神经的情况下，使他进入全麻状态。

“我没想让你一无所有，但只有我才该获得你全部的心神，我……”

话又没说完，呼延熙内心感叹。

怎么以前无论在何处都能行事恣意的自己，落到了这么个地步。

吴生眨巴眼睛，好像是没注意到肖燕儿在一旁再次流露的苦痛，自顾自的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开始尝试解锁镣铐。

发现解锁装置不在这里面后，吴生撇嘴。

“别继续装疯了，现在你卖惨，别真把自己弄发病了，我没欠你的，而且，谁又知道你话里的真假。”

至少，呼延熙对抗父母的行为，让她感到，戏子对这位大少爷的看法有些失真，但有一点他也看的不错，呼延熙有着宛如小儿般的心性，有时会做出不含恶意却着着实实伤害他人的举动。

吴生把肖燕儿推向床的方向，自己坐在桌椅上，开始享用肖燕儿预备好给贵客的吃食。

她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口接着一口，上口还没完全咽下去下口就续上了。

等吴生打了个饱嗝后，眼皮子一耷拉，背部蜷曲着，依靠在座椅上开始假寐。

食物内蕴含的能量在体内不断流动，传输到身体各处转化各部位的生气，抵御积累过多的死气。

没其他人能注意到，吴生现在的心率稍微高了点，由原本的36次/分升到了43次/分。

肖燕儿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诧异于她的饥饿，但想到对方“药引子”的身份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你在那疾病区能活这么久确实有本事，只不过，想要毫发无损地脱离呼延家的掌控，怕是也不行吧。”

吴生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又闭眼。

一点也不想被卷入一段情感故事里。

肖燕儿扬起脖颈，妩媚地朝她露出了一边的肩膀。

“更何况，我，你难道不喜欢吗？”

吴生继续闭眼。

肖燕儿缓缓地，又想靠近吴生。

吴生敏锐感知到脚步声的轻重，终于正眼看他。

“别靠近我，再者，我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突如其来的风吹动铃，隐藏了对方的喃喃自语，纱幔飘舞，似乎又掩盖住了阁间主人的真实情绪。

吴生很讨厌别人拿她做筏子，她其实有十足的信心全身而退，而不是随意打了人后不知怎么处理的二愣子。

总之，她不想对面前这个随便给人下定义，又有些想对她……的男人多说话。

“你难道就不讨厌呼延家给你们疾病区的人设下的枷锁吗？”

吴生无语地用生死气围着呼延熙绕一圈，见他身体机能明显稳定下来，又刺激了他的穴位把他弄醒了。

赶紧好好醒来，好好处理自己惹下的烂摊子吧，真是，呼延家哪怕耗费再多资源，也该再培养个孩子，凭这人的脑子，能好好继承家业吗？

大家族为保证每一代的延续，不该只有一位继承者，毕竟生存率太低，但这样难保不会有手足相残的情况，手心手背都是肉，更难搞。

又或者，她之前偶尔听到的传闻，要早早联姻一位能力出众的未婚妻的传言是真的，反正舍不得这个儿子，就再培养个孙子。

这，仔细想想呼延家的细节，居然都串起来了。

吴生意味不明地看着自诩情种的呼延熙。

得，被任命成管大少爷的仆人，真难做，难怪他父母生怕他恋爱脑把自己抑郁死了，或者没治好他小情人直接跟着殉情啥的。

“随你们折腾吧，虐恋情深我不嗑，该死死，该活活，反正该死的就是活不了。”

要不，我来找找乐子。

吴生看着如今面面相觑的一对情侣，眼睛的瞳孔开始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