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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将军大大咧咧地往床里一躺，舒服得一声长呼：“你这床褥是谁人做的？回头借来我府上，叫他给我也做一个。”
丞相身披里衣，半敞着怀，也在床上躺下，淡淡说道：“将军谬赞了。可惜家母年事已高，不舍故土，尚远在千里之外，恕难从命。”
将军一听，立即跳起来：“啊这是令堂亲手做的？真不好意思，我都给你弄脏了。”
丞相微微笑说：“哪里的话？将军这身夜行衣比我的床还干净，倒是寒舍檐上的青苔尘垢弄脏了将军鞋底。不如将军把鞋脱下来，我叫人拿去给你擦干净。”
25
丞相亲自给将军脱了鞋，还脱了足衣。
将军问：“你看什么呢？”
丞相望着将军的脚，道：“将军小小年纪便跟从老将军南征北战，历经刀光剑影，踏遍河山万里，才换来了如今的盛世太平。”
将军不由得把两只脚叠在一起：“应该的。我脚上是不是有茧啊？”
丞相府里无比节约，屋里只桌上点了一盏烛台。
丞相说：“看不清。在下曾于书中习得一门按摩之法，可舒经活络，治跌打损伤，今日献给将军，聊表心意。”
丞相按起来十分像样，捏了捏脚，又顺着裤管摸到将军的小腿，边捏边说：“将军武艺高强，拔山盖世，这双腿一看便能飞檐走壁，一力破千军。”
将军被他捏得直痒：“好了好了，膝弯痒，别挠……哎，不要再往上了，我常年骑马，大腿底下磨得粗糙得很。”
丞相隔着衣服摸了一遍又一遍：“是吗？摸不出来呢。”
26
丞相问：“将军今年多大了？”
将军：“二十有二，你不是知道的吗？”
丞相：“是个大人了。”
将军：“那当然了，我还知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哎哎哎你干什么！”
丞相不知何时解开了将军腰间系带，一把攥住他两腿之间。
将军博览兵法，研习天下武功，师承少林武当昆仑崆峒，从未见过这一招。他心呼不妙，此乃死局，在劫难逃！
将军惊慌，不敢动弹，只能厉色恐吓：“啊！你快放开我！你在干什么！不许动，不然我杀了你！我要动手了！我要杀你了！”
丞相听而不闻，一手托之，一手抚之，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将军日理万机，帐中军务繁忙，我这按摩之法便是帮将军一解烦忧的。将军莫慌，安稳躺好，可有纾解之感？”
将军以手掩面：“有，有一点。”
丞相俯身在他耳边：“我还有一事。”
将军从指缝里看他：“什么事？”
丞相不说话，含住了将军的嘴。
27
将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天还未亮，匆匆忙忙地下床穿衣。
丞相披了一件布衫，起身送他：“将军的部下在府外候了一夜，一人未少，却一点声响都没出。将军真是治军有方，在下佩服不已。”
将军着急忙慌，把腰带系得乱七八糟，嘴上逞强：“那当然了，除非我亲自下令，否则他们不会离开半步！”
丞相：“只可惜更深露重，府外的将士们受累了。听说清晨的铠甲更凉，不知可有此事？”
将军一想，坏了。出发时他本想着区区丞相府，这还不是一眨眼就踏平的事吗？平完了大家就回营回家睡觉了，他哪想过围剿个丞相府还得过夜？
他对三千将士有愧，愧得抬不起头：“糟了，是我思虑不周，忘了提前通知副将，安排人准备吃的。”
丞相及时安慰：“将军莫急，我已差人准备了吃食，斗胆以将军之名送到了各位将士手中，还望能替将军分忧。”
丞相府外十里长街可是有足足三千精兵把守，丞相府空有宅子，环堵萧然，家丁稀落，看着不像是能一早晨做出三千人伙食的地方。
将军问：“你发了什么吃的？”
丞相惭愧道：“实不相瞒，寒舍简陋，只好遣人买了些面饼分发下去而已。还望诸位将士不弃。”
若非逢年过节，将士在军中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精细的面饼的，况且三千个面饼也是一大笔钱，丞相一年两年的俸禄都不够。
将军看看丞相家里的摆设，觉得更寒碜了，一拱手，道：“我代诸位将士谢过丞相。”
丞相周到地还礼，抑扬顿挫，珠落玉盘：“将军有体恤将士之心，乃我朝之幸。”
28
将军出了府门，见到丞相府外的火把烧尽了，将士们三五一群，靠坐在墙根。
再走近一看，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脸大的面饼，足有巴掌厚，饼中间印了一个碗大的囍字，都不敢吃。
29
副将：“将军，您的潜行无踪面巾和削铁如泥刀呢？”
将军：“忘带了。算了，下次再拿吧。”
29
副将掏出怀里的喜饼：“这是何意？”
将军也不知道这是何意：“太早了，可能只有卖这个的，大家都吃了吧，吃完回营。”
30
天亮了，天又黑了，将军趁着夜色，一轱辘滚进了丞相的房间。
丞相只穿了一层薄衫，靠坐在床头读书，见有人夺窗而入不慌不忙，掀开被子：“今日天寒，将军进来说话。”
31
丞相给将军掖好被角：“敢问将军夜访，有何要事？”
将军：“我昨天把面巾和匕首落在你这里了。你见到了吗？一条黑色的面巾，匕首大约有这么长。”
丞相：“见到了见到了。不过，面巾我叫人拿去洗了，还没有晾干,。将军今晚不妨就住在这里，明早走时一起拿着。”
32
丞相节约，睡觉一定得吹了蜡烛。
将军在黑漆漆的帐子里问：“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
丞相：“我昨日说了许多，不知将军指的是哪一句？”
将军：“就是没有话的那句话。”
丞相问：“那是哪一句？”
33
将军裹着被子，转过脸，用嘴巴在丞相脸上撞了一下。
帐中静了片刻。
丞相撑起身，俯在将军上方：“将军问的是这句啊。我是这样说的。”
34
次日清早，将军感觉浑身绵软无力，从未这么不想离开床。
丞相催他起身，边帮他穿衣边问：“昨夜我说的，将军可听懂了？”
将军一听，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忘了忘了。”
丞相温文尔雅，耐性十足：“无妨。古人有训，‘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将军忘了，今晚就再来听吧。”
将军冷哼一声：“我今日要带一万大军练习降龙伏虎阵，可不一定有空。”
丞相微笑：“原来如此，将军实在辛苦。倘若今晚将军得空，无论几时来都好，我给将军按摩一二。”
35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将军不是丢三落四就是练兵辛劳，几乎夜夜住在丞相府。
从前将军每立军功便要去祖祠上香，告慰先祖，现在想想既无战事，又无伟绩，总是因为一点小事打搅列祖列宗休息十分不妥，于是再有好事连天黑也等不及，一下朝便翻墙进窗，钻进丞相的房里。
好在丞相十分识相，将小窗一锁，小门一栓，仔细犒劳。
这一日，将军从丞相怀里醒来，看到自己的口水流到了丞相胳膊上。
这怎么可以，他可是骁勇善战威名远播的大将军。
将军赶紧毁尸灭迹，把口水擦了个干净，谁知一抬眼，发现丞相正低着头，无声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眼里一汪柔情。
36
将军看得愣了，随即幡然醒悟：“丞相为何还未娶亲？”
丞相一笑，点点他的鼻子，低声反问：“将军为何还未娶亲？”
37
将军浑身未着一衫半缕，从床里跳起来，眼泪汪汪道：“我，我以后不能来了！”
丞相缓缓穿起衣服：“将军舍得离开我。”
将军：“不舍得，但我不能再来了！”
丞相：“那将军还是舍得。”
将军：“你我都是朝中重臣，我们不能走得这样近！万一奸臣怎么怎么串通一下，会害了你！”
丞相问：“奸臣在哪？”
将军：“没有奸臣也不行。万一我战死沙场，你岂不是一个人独守空房？”
丞相帮他穿衣，给他洗脸，替他梳头，喂他喝粥。
丞相摸摸他的脸，说：“将军若有不测，我绝不独活。”
38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39
大大小小的事都叫丞相办完了，不光将军没仗打，皇帝也闲着没事做。
皇帝招来人问：“咱们国库的银子多不多？能不能让我御驾南巡一趟，叫史官好好写一写，流芳千古？”
40
皇帝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正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跟随在龙辇左右，好不威风。
可惜独赏美景也有些遗憾，将军职责所在，夜里不得擅离房间。
他每天晚上孤枕冷衾，无人犒慰，甚是可怜，自北向南，把一路的床板抠出了一个一个的坑。
41
三个月的南巡好不容易结束，眼看快回到京城了，御林军出城三十里迎驾，将军终于能放松放松。
他特意给自己的坐骑换上了最好的马鞍，对副将道：“今日天气这么好，把我的马牵去给丞相见识见识，请他骑马出来晒晒太阳，不要老坐在车里。”
42
副将牵着宝马去，没过一个时辰，又把宝马牵回来了。
副将：“丞相骑了一会儿，就叫我把马还给将军。”
43
别人碰一下将军的爱驹，将军要不高兴，丞相不肯碰将军的爱驹，将军也不高兴。
将军拒绝让下属传令，扬鞭策马，眨眼便到了文官的车队里，找到丞相的那架，凶声恶气地在他窗口问：“我把我的马让给你，你怎么不骑了？”
丞相撩起窗帘，温文有礼地回答：“承蒙将军厚爱，可惜在下不擅骑术，无福消受。”
才听到丞相说话，将军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哈哈哈，原来你腰不好，才骑了这么一段就不行了，这路还没颠簸呢。”
丞相一默，挥手遣散了周围的侍从：“我看那马鞍精美，却从未见你使用，想来必定是你的心爱之物。我担心我骑术不精，有所损伤，所以才叫人将马归还。”
将军心情虽然好了，可还是不想走。
他赖在丞相车边，一副不信的腔调：“哼，我马鞍多得是，用得着你操心？肯定是你腰不好，骑不动了。”
岂料丞相并不接话。
将军马高，丞相车低。
将军弯下腰，问：“你光看我干嘛，你说话啊。”
丞相抿唇忍了忍，心平气和地说：“将军此言差矣。我虽不善骑术，却也不至于骑这么一段路就感到疲累。”
将军笑了：“哈哈，嘴硬。”
丞相放下窗帘，隔着一层纱，道：“将军若是不信，不如今夜过府一叙。届时，我将为将军演示骑术。”
将军孤枕三月，求之不得，听到“今夜”二字恨不能立刻钻进车里与丞相厮混。
他一口答应：“好！不过你要怎么演示？”
丞相端庄地坐在车内，声音清冷撩人：“不劳费心，来就是了。”
2020七夕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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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