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朝阳松涛 第255章 高山部族大祭司

高岭寨。

封亦原以为那石窟绵延幽深，谁知走了一段路，蓦地豁然开朗，眼前竟出现的乃是一座山谷。

那石窟之中，原来另有乾坤。

封亦回想了一下方才在石窟之外见到的情形，心中顿时恍悟，转向身旁碧瑶道：“你感觉到了吗，这里，跟东海那秘境有些相似啊。”碧瑶道：“不错。不过就格局气势而言，要差了几分。”

说着，碧瑶另有深意地一笑：“或许稍候见了那位大祭司，你就明白缘由了。”

封亦见她卖关子，思索一阵没有头绪，也便一笑不语没再追问。

山谷面积不小，成片的建筑掩映在翠竹森森之下十分幽静。

月光如水，洒落静谧谷中，显得好似世外桃源那般祥和安宁。

一进入山谷，陶矢嗅着那清新的竹叶气息，立即按捺不住挣扎起来。碧瑶也熟悉了小家伙的性子，没好气的拍了她几下，不过还是顺了她心意，俯身把她放在地上。

陶矢这家伙一落地，便自扑腾扑腾跑了。

封亦考虑到此地乃是别人隐秘核心之地，正欲叫住她，但碧瑶却道：“不妨事的，陶矢在这儿，可是比你我更受欢迎呢。”

夜晚的山谷十分宁静。

两人走出石窟不远，黑暗里顿时迎来一位面相苍老的蛮族长者。封亦目光在其身上看了几眼，露出惊疑之色。没等他询问，便听蛮族长者开口道：“两位，请随我来。”

封亦按捺住惊讶，拱手道：“请！”

而后蛮族长者行走在前，为两人引路。

封亦则眼带惊异地看向碧瑶，碧瑶微笑着颔首，肯定了封亦的猜测。封亦了然之余，对这高山部族的内乱顿时有所猜测。

少倾，封亦与碧瑶一齐来到谷内居中一座建筑，见到了高山部族尊贵的大祭司。

一路行来，封亦感受到许多或远或近的气息，显然在这山谷中居住之人为数不少。封亦走入堂中时，先行一步的赤霖早已抵达，正自低眉垂首聆听教诲。在大祭司身旁，还安静地站立着两个气息颇为不弱之人。

在看到封亦两人之后，大祭司停下言语，挥手让赤霖侍立于旁，而她温和的目光则向着封亦看来。

大祭司端坐上首，神情温和。她有一头银发，脸上皱纹很浅，穿一身素色蛮族风格服饰，未语先笑，给人亲近慈祥之感。

不过封亦知觉敏锐，大祭司虽掩饰颇好，但他还是感觉到对方气息中颓败之处，应是有伤在身。封亦能感知到对方的伤势，自然更能清楚的感知到大祭司异于常人的气息。

霎时间封亦心中浮现碧瑶方才的言语，顿时有些明白此处神异的来源。

“青云门朝阳峰封亦，见过大祭司！”虽心中思绪不断，封亦面上却未有异样，先自拱手行了一礼。

那大祭司也没有托大，站起身微微一躬。关于封亦身份，碧瑶先前便已然说过，只是大祭司谨慎，又开口道：“阁下自言身份，不知可有明证？”封亦讶然轻笑：“祭司阁下，您倒是谨慎——”自证身份这般事情，封亦也是首次遇到。故此略作沉吟，一念顿生，而后手掌虚握，便有一团火焰自其掌心悬空燃起。

那团火焰平平无奇，在赤霖这般普通人眼中，仿佛只是寻常灯盏火光。

可在修行之人眼中，那一点火光却威胁极大！甚至隐约间，仿佛当那跃动火光浮现之际，整个大堂明亮的灯火都被其比了下去，成了谁也无法忽视且忌惮的存在！

侍立在大祭司背后的两人立时站出，满脸戒备之色地盯着封亦，而后立于双方之间，将大祭司保护在身后。

“不用紧张，且退下吧。”

“这位贵客，他并无恶意......”

大祭司眼眸中异色闪烁，惊讶之后很快恢复平静。

那一团火焰，在大祭司这般修为高深的人眼中又有不同。寻常人看是火，修行者看是法，而眼界高明者才能窥见火焰炎力之中含而不露的剑意！

而且大祭司能感受到，那剑意内敛，虽然难掩锋芒，却并没有显露敌意。

两个守卫相视之下，恭敬应了一声，依言而退。

“竟是‘少阳剑气’，确是明证！”大祭司语带赞叹那般点点头，神情一肃，重新以正式礼节相见，行礼道，“殇阳山柏氏，见过青云封真人！先前失礼之处，乃是出于时局无奈，还请真人见谅！”

封亦听到“殇阳山”三字，心中立时一动。

他随手收回火焰，回礼道：“无妨，阁下您太客气了！”

没等他开口询问“殇阳山”的事儿，那大祭司又伸手请道：“两位贵客请上坐！——霖儿”赤霖忙站出来回道：“师父！”大祭司道：“为两位贵客上茶。”

碧瑶面上微笑，分毫不见外地自如入坐。

封亦心中虽有不少疑惑，但也知礼，知晓无需急在一时，故此安坐。

而后双方随口说些客套言语，交流一阵。片刻之后，赤霖斟来香茗。中原的茶传到南疆，也有不小的改变，茶叶之中添加了一些气味略淡的材料，嗅着像是药物。

碧瑶看见封亦面上的疑惑，在旁轻声解释道：“南疆湿热多瘴，饮茶时喜欢添加一些药材，为的便是应对湿热瘴气。”封亦恍然点了点头，轻啜一口。茶香氤氲之间，的确有股不太适应的药材味道，不过多喝一口，渐渐也品出些滋味。

当然，封亦并非为品茶而来，故此只是礼貌的浅尝辄止。

而此时大祭司也放下茶盏，道：“南疆荒蛮偏僻，比不得中原物华锦绣，怠慢之处多多担待！”封亦微笑着回道：“您太客气了——另外，我尚有一事不明，不知大祭司您能否解惑？”

大祭司好奇道：“请讲。”

封亦道：“‘少阳玄炎’乃本门秘传之技，大祭司缘何一眼便能认出呢？”原来封亦没有径直衍化剑气，也有试探之意。

大祭司含笑，淡然地道：“多年前游历中原，曾有幸目睹，故此认得。当然，也有真人未加隐藏之故，我才能窥见其中奥秘。”

封亦颇为意外：“原来您与青云还是故旧？”

大祭司淡然微笑：“只是有幸目睹，萍水相逢罢了。”

见大祭司无意深谈，封亦心中暗道“可惜”，看来套不上什么关系了。他侧身与碧瑶相视，碧瑶柳眉微挑，唇角带笑，示意他自行其便。封亦回身沉吟短暂时间，道：“大祭司，请恕我无礼——敢问阁下是否乃是妖族出身？”

大祭司淡淡地笑着，目蕴深意地看过来：“封真人眼力不凡，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坐上一脉首座之位！——确如真人所料，老身的确是妖族出身。在此之前，乃是殇阳山‘酉月兔’柏氏一族。”

封亦面露惊讶。

他虽说一开始便有猜测，但大祭司身上气息清朗，并没有妖族浓烈的妖气，若没有对方肯定答复封亦也无法全然论断。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此地类似秘境的神异之景，想来便是妖灵一族特有的天赋神通所致。碧瑶先前说到，陶矢在此地比他俩个更受欢迎，也有了依据缘由。遗憾的是封亦见识不足，回想半晌没能想起“酉月兔”这一支世所罕见的妖族。

只是封亦又生出疑惑，问道：“阁下您既然是妖族出身，缘何又成了高山部族大祭司呢？据我所知，南疆蛮族的‘祭司’一职尊崇无比，更别说领袖一族的‘大祭司’了！”

“师父，”侍立在旁的赤霖忽然开口道，“此事让弟子来说吧！”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大祭司从他的眼中看到坚定不移的决心，沉默片刻，知晓了弟子用意，不由轻叹一声。略作沉吟之后，她没有拒绝弟子的好意，展露微笑对他点了点头。

赤霖得到鼓励，心神振奋，从旁边站出来道：“我们高山部族从部族草创时起，便是灵族担当大祭司一职。多年以来，吾族与灵族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如此方才能够在南疆这险恶荒蛮之地扎根生存！于我看来，吾族与灵族休戚与共，乃是无法分割的亲眷，师父担任大祭司更是名正言顺，容不得小人诋毁！”

本是讲解缘由的回答，可赤霖这番话却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便像是在借着这一个机会，表露某种态度那般。

而且封亦敏锐地注意到，两个侍立大祭司身后的守卫在听了赤霖言语后大为赞同，面上不禁流露出欣慰之意。

封亦故作未觉，抚掌赞道：“人族、妖灵和睦共处，实乃世所罕见，让人惊叹啊！”

碧瑶性情由来洒脱，想说便说，想做便做。

故此听得封亦客套半晌，颇为不以为然。

如今见他也知晓了基础信息，便径直出言道：“先前你对我圣教多番推脱敷衍，如今青云首座当面，总值得你信赖了罢？还是那句话——我们今日为‘殇阳窟’而来，条件可以谈，只请不吝相告！”

大祭司转向碧瑶，面上温和如故，似并不在意她的语气。

而后措辞一番，解释道：“狐岐山自天狐一族消亡之后，鬼王宗门人就逐渐改变，走向阴戾凶狠。我们殇阳山走出的同伴多是性情温和、不喜争斗之属，失了天狐联系，自不敢与你们鬼王宗再有牵连。”

碧瑶不服气：“呵，连接触之举也没有过，只凭外界谣传的言语便私自定论，未免太过武断与傲慢了吧？”

大祭司只得叹道：“姑娘莫要生气。吾等苟安一处全凭谨慎，分毫不敢大意，还请见谅！”

说来说去，还是圣教鬼王宗名头太恶，中立势力不敢贸然信赖。与之相反，屹立千年的“青云门”，只凭这三个字便足以少去很多麻烦。毕竟，比起凶名在外的魔教，人们当然更宁愿倾向天下第一的正派。

碧瑶显然也知道此理，气了一阵，但也没在此纠缠。

如此过了片刻，大祭司方才继续开口：“两位想要知晓的‘殇阳窟’，实不相瞒，它正是在吾族故地殇阳山上。而且，从两位提及‘殇阳窟’起，我也知晓了两位的意图。”

大祭司在两人惊讶眼神之下，温和气度敛起，面色肃然地道：“我可以将‘殇阳窟’一应消息尽数相告，并且承诺绝不阻止两位采集‘玄火之精’的举动，但是——”

大祭司话语一顿，目中炯炯凝视而来。

“两位打算以什么作为交换呢？”

堂中陷入安静的沉默。

封亦与碧瑶不打算强取豪夺，交易自是唯一途径。当大祭司径直提及“玄火之精”时，封亦便知晓对方的确没有虚言，“殇阳山”乃至“殇阳窟”的消息对方绝对十分清楚。

故而他与碧瑶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其螓首微点，予以肯定之后，封亦答道：“阁下若能让我们取得‘玄火之精’，那么您如今面临的困局，我们愿施以援手！”

大祭司刚欲说话，蓦地眉头一皱，面上瞬间闪过苦痛之色。

但大祭司心性坚毅，略一呼吸便被其不动声色地捱了过去。

而后若无其事那般道：“真人如何知晓我们面临的危局，又打算如何援手交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