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传 第29章 第 29 章

陆锦松转头望向余志高抱拳道：“余观主，真凶和帮凶俱在，请您还我和华山派一个公道！”

余志高体内气血翻涌，突然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推开身边弟子的搀扶，躬身对何冲行了一个大礼道：“青城派出此不孝子弟，余某实在愧对于各位武林同道。早前我不明是非，冤枉了陆贤侄，日后定会亲上华山赔罪！还望何掌门念在往日情谊不计前嫌，将这两人交由我回去处置。”

何冲微微一笑道：“余掌门今日种种，老夫亦曾经历，感同身受。青城派弟子王石川已经连赢两场，接下来是否还要对阵啊？”

何冲的盘算，余志高心知肚明。他转头向怀远大师同明月道长抱拳道：“大师，道长。武林大会由二位主持，小徒王石川是否还能对阵，请给个指示，余某一定遵从。”

林青云小声道：“看来何冲是想利用真凶之事逼青城派退出龙吟决的争夺啊。”

宋智道：“余志高对龙吟决志在必得，我想他不会轻易放手。且看怀远大师与明月道长如何商议。”

宋恩恩插话道：“余清莲是余少杰同父异母的妹妹，定是那个人渣先做了什么恶事，才引得如此。可惜现在在台上被审判的却是她。”

王一舟道：“但她的确连累了陆锦松。”

几人议论间，武当明月道长开口了：“诸位，今日陆贤侄能沉冤昭雪，重回华山派门下，实在可喜可贺。青城派弟子王石川虽为重伤余少杰的帮凶，然就如余掌门所说，加害者与受害者皆为青城派之人，算得上青城派的内事，与本次比武并不相关。所以经与怀远大师商议，青城派弟子王石川之前的比试仍然有效，可以继续。”

怀远大师亦道：“下一场由青城派弟子王石川对阵华山派弟子陆锦松，无关人员可以先下台了。”

王石川与余清莲如释重负，笑中带泪。余志高暗中松了口气，即刻命人将余少杰同余清莲带下去。

“慢着！”何冲大手一挥，即刻有人拦住了余清莲与余少杰的去路。

“余观主，清莲是您的女儿。我看着她长大，知她一向品行纯良，实在不敢相信她能做出这等伤人嫁祸之事。莫不是背后受了奸人挑唆？我看您还是当面问个清楚要紧，切莫像我之前一样，任由自己的爱徒被他人冤枉，流落江湖。唉，锦松，为师实在愧对于你啊！”说到动情处，何冲忍不住声泪俱下。

台上的陆锦松忙道：“师父，锦松从未怪过您。事情的来龙去脉徒儿已然查清。那余清莲虽然连累于我，但远比不上余少杰的禽兽不如！”

众人闻言又是一震，刚刚冷静下来的场面瞬间又躁动起来。

余志高见状低声对何冲道：“何掌门，你今日一定要苦苦相逼，全然不顾我们以往的交情吗？”

何冲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台下有人好奇道：“陆大侠，实情究竟是如何？为何余小姐要重伤余少杰，背后到底有何苦衷？”

结合余少杰之前在客栈的行径，此事林青云和宋恩恩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宋恩恩不由得担心起余清莲的处境来，林青云高声道：“陆大侠，既然你已沉冤得雪。不如此事到此为止罢，背后的原因相信余掌门自会查清，定能还你同何掌门一个公道！”

欧阳啸天寻声望去，对仗义出言的林青云大为赞赏。

见林青云坐在场内，陆锦松喜不自胜正要抱拳答应，一旁的何冲悠悠开口道：“锦松，你还不在天下英雄面前将此事交代清楚？”

陆锦松闻言心里登时明白：今日师父是决计不会放过青城派了。台旁的周敏华也用祈求地眼神望着他，陆锦松一时之间有些犹疑，他之前虽然对凶手有恨，却也不想将可怜的余清莲逼上绝路。

何冲见他立在当场，满脸迟疑，忍不住又出言催促，台下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纷纷起哄。

陆锦松支支吾吾地道：“余少杰是青城派的大弟子，平日仗着余观主的偏爱，沾花惹草也就罢了。谁知他竟将魔爪伸向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青城派的大小姐余清莲。”

在场众人震惊之余，无不痛骂余少杰枉顾人伦，禽兽不如！余志高头疼欲裂，几乎要昏死过去。余清莲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余少杰不料自己的恶事被当众爆出，就要扑过去厮打陆锦松，却被对方轻松踢下四方台。

事已至此，陆锦松续道：“余大小姐与二师兄王石川互相爱慕，受辱之后她不敢将此事告诉给王石川，只暗自寻找机会想摆脱余少杰。终于给她等到那日，我们都被迷晕了。余大小姐见我倒在地上，便想到利用华山派脱罪。于是她穿着华山派弟子的衣服重伤余少杰之后跳窗而去。余大小姐跳窗之后被客栈附近的王石川发现，她向王石川哭诉了全部始末。王石川这才潜入房内替她关上了窗，又装作一开始就在房内被迷晕刚醒的样子，引导青城派弟子与我动手。”

台下不知是谁开口：“陆大侠，这些背后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陆锦松道：“我含冤受屈，被逐出华山，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青城派发出了江湖追杀令，我便一直暗中跟着他们。没想到被我发现余大小姐与王石川的私情。做下恶事的余大小姐良心难安，有次去找王石川商议被我偷听到，这才真相大白。”

王石川忍泪道：“陆锦松，我与清莲虽私定终身，但我们一直清清白白，从未逾矩，并非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切都是余少杰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的错！是他借我们二人之事逼迫清莲，清莲她是无辜的！废了余少杰这个畜牲，我们并不后悔。此事唯一错在不该嫁祸于你，妄图利用华山派脱罪。可是当时事出紧急，我们实在没有更周全的法子。”

余清莲早已泣不成声，她奔到王石川身边道：“川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王石川温柔的替她抹去眼泪，将她额前的碎发整理好，转身对着陆锦松道：“陆锦松，你要的公道我赔给你！请你不要再为难青城派的其他人了。”说罢，举剑自刎，血洒当场。

陆锦松没想到王石川会如此决绝，傻傻地立在一旁。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余清莲悲痛欲绝，抱着王石川的尸体，含泪望向了独坐高台的余志高。

余志高只觉丢脸至极，见她看向自己鄙夷地将脸别向一边。

余清莲万念俱灰，转过头看着王石川的尸体柔声道：“川哥，你等一等我。我马上就下来陪你。”说罢，她举起王石川的剑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陆锦松忙上前阻拦，终究是晚了一步。

眼见两个鲜活年轻的生命瞬间凋谢，在场之人无不感怀。宋恩恩双目含泪，忍不住上前殴打余少杰，被宋智拦下。

余少杰自知罪孽深重，想要偷偷溜走，不料被身旁眼尖的发现，一把拖住后拳头便招呼了上去。这一拳，打得余少杰眼冒金星。越来越多人江湖人士加入围殴余少杰，场面一时有些失控。幸而余志高派青城派的弟子上前维护，方留了一条性命。

余志高瞬间失去了爱徒和爱女，青城派还名誉扫地。他强忍剧痛道：“各位，请恕余某身体抱恙，先行告辞。”

明月道长赶紧宽慰道：“余观主，逝者已逝，还请保重。”

余志高亦不理会，失魂落魄地走了。

怀远大师亦起身道：“诸位，今日突发劫难，实在是意料之外。今日比武暂停，待明日辰时重开擂台。望各位见谅。”

众人闻言，乌泱泱的作鸟兽散。

陆锦松沉冤得雪大仇得报，可他却不并快乐，只觉心中沉甸甸的。

林青云、宋恩恩与宋智、王一舟走到台边。王一舟掏出怀里白绢替他们盖住了脸，四人心里都有些难受。

不远处，苏远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他们是来带走余清莲和王石川的尸体的。苏远山细心的发现遮面的白绢，低声向几人道：“多谢！”

华山派上下皆为陆锦松的回归感到高兴，一旁赵云的脸愈发阴沉了。

陆锦松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师弟们正在张罗着给他庆功，但他自己并没有这个心情。周敏华想上前找他叙话，被孙汐元中途拦截，硬拉走了。

圣火教有几个弟子还在交头接耳议论余王二人，谢林烨眉头微蹙、低声叱责道：“吵死了！谁敢再多嘴，就地处置！”

“是。”右护法楚河恭敬道。

圣火教弟子吓得连忙噤声。

谢林烨道：“楚河，不要忘了。此次我们来中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楚河鼓起勇气道：“主上，这些年您一直派人四处搜索教主的行踪，可都杳无音信。属下斗胆一问，教主真的还活在世上吗？”

谢林烨登时怒道：“大胆！你敢对教主不敬？”

楚河忙跪下道：“属下不敢。”

谢林烨眼神警告道：“不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了！通缉令至今未撤，连那班锦衣卫都惦记着师父，我们有什么理由放弃？”

宋恩恩有些低落，独自朝角门走去，不想转角遇到了欧阳明。

宋恩恩讶异道：“欧阳公子。你还没走？”

欧阳明同情余、王二人，心里亦不大痛快。他柔声道：“本想今日代舅舅向你们赔罪，看来不是时候。”

宋恩恩还未答话，身后的王一舟兀自开口道：“正是时候呢！走！一起去喝个痛快。”

一旁的宋智和林青云也点点头。

欧阳明道：“好！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