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传 第15章 第 15 章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陆锦松持剑挟持着青城派弟子赵大仁。

何冲忙劝说道：“锦松，不要乱来。”

陆锦松双目含泪道：“师父，余少杰并非弟子所害。既然余观主不信，那便容弟子去找回那第三人，届时再向师父赔罪。”

何冲难掩心痛，伸出去的手终是悬在了半空中。

陆锦松顿了顿道：“弟子不孝，给师父您平添了许多麻烦。望您老人家保重身体，这件事，我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余志高高声喊道：“陆锦松！你以为你今天走得掉吗？还不速速放开我青城派弟子，过来受死！”

陆锦松换上了冷漠的表情，语带威胁道：“余观主，你可别逼我！逼急了，你的好徒儿就没命了。全部退后！”他手中的剑正抵着赵大仁的脖子，一边说话，一边拖着赵大仁向外走去。

余志高见他毫不退缩，自己又不能当着青城派弟子的面不顾赵大仁的安危，只得命令众人退下。

陆锦松一步一步退到墙角，眼瞧着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他猛得将赵大仁往人群中一推道：“余观主，你的好徒儿，还给你！”话音未落，人已飞出墙外，顿时不见了踪影。

陆锦松在六大派二代弟子里出类拔萃，除了几位掌门，几乎没有敌手。何冲一向把他当成继任人培养，现下陆锦松被逼出走，叫他如何不恨？只是眼下并非翻脸的时候，他只得暗自攥紧了拳头。

眼见陆锦松逃脱，余志高一腔怒火只能向何冲发泄，他不依不饶道：“何掌门，这又算什么？”

没等何冲作答，赵云再一次插话道：“余观主，您稍安勿躁。此事关系到华山的名声，我师父又是公正持重绝不徇私之人，即使陆师弟是他的得意门生，也必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何冲冷冷地扫了眼赵云正色道：“华山派众弟子听令：二弟子陆锦松，违背师训，犯下滔天大罪，而今不知悔改，反而畏罪潜逃。自今日起，将其逐出华山，以后，凡我门下弟子见到此人，直接就地正法，不必再呈报于我。”

说完这番话后，他看向余志高道：“余观主，此子已非华山中人，要怎么处置但凭你的心意，我华山派绝不过问。”

余志高冷哼一声道：“青城派众弟子听令，即日起，发江湖追杀令，取陆锦松的项上人头。若非青城派弟子得手，赏银五千两。若青城派弟子取之首级，不仅可得赏银，还可越级晋升。”

“是。”青城派众弟子齐齐领命。

余志高发号完施令，面色逐渐缓和下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对何冲抱拳道：“何老弟，发生了这些事，你我也是始料未及。现下龙吟决还未到手，不如咱们一起揭过此事，共谋大事要紧。”

何冲亦换了一副面孔，回礼道：“余兄，你这话就见外了。怎可因为一个华山弃徒，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呢。现下少杰重伤，你还是先回去看看他罢。至于龙吟决之事，可以直接吩咐我这个大徒弟赵云。他必会全力配合。”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余志高向何冲行了礼，带众人走了。

何冲对华山弟子道：“今天你们也辛苦了，各自先回去休息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赵云，你留下。”

“是。”众弟子依言退下。赵云站在中间，内心惴惴不安。

“师父。”赵云刚开口，何冲抬手便是两记耳光：“畜生！”

赵云被扇得晕头转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何冲低吼道：“你可知道为师为何打你？”

赵云吓得浑身发抖，垂着头道：“弟子不知。”

何冲冷笑着戳穿道：“跟为师就不必装了罢。赵云，你嫉妒锦松，落井下石不要紧，却不该让那余志高以为我们华山人心不齐，背地里看我们的笑话。”

赵云神色慌张，连声求饶道：“师父，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何冲背着手道：“你起来罢。既然已经得偿所愿，日后便小心行事，多建功勋。得配得上大师兄这个位置才好。”

赵云喜道：“是，徒儿必不负师父所托。”

经过一夜的休整，宋智不敢耽误，嘱咐众人按原计划上路。

“陆锦松被逐出师门了。”从门外进来的阿全师傅带回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刚刚我去街市补充干粮，听到几个青城派的弟子议论，说陆锦松弄瞎了余少杰的双眼，又砍断了他的右手，现下已经畏罪潜逃。青城派掌门余志高对他下了江湖追杀令，而他师父何冲为了撇清干系，将他逐出了师门。”

宋恩恩不由得拍手称快道：“好呀好呀，一帮衣冠禽兽互相撕咬，咱们正好看热闹！”

宋智不禁叹道：”六大派的二代弟子中，陆锦松的武功修为数一数二。他原本最有望继承华山派的衣钵，这下算是彻底毁了。”

宋恩恩不悦道：“哥哥何必替他惋惜。若不是他们觊觎他人之物，又怎会招来如此祸事。这些人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杀人越货。依我看，虚伪的正道小人比那些魔门中人还不如呢！”

宋智点头表示赞同，又对众人道：“收拾好就出发吧。”

烟波亭外，峨嵋、黄山两派弟子已经恭候多时。

为首的是峨嵋派的小师妹孙汐元和黄山派的大师兄李成简。

宋阳带着佟大师递上邀帖，两人接过后齐道：“峨嵋派孙汐元，黄山派李成简恭迎宋掌柜大驾。”

“不必多礼。”宋阳夸赞道，“两位的恩师都是当世大家，正道典范，今见二位少侠英姿飒爽、气度不凡，果然有尊师的风骨。”

孙汐元笑道：“宋掌柜谬赞了，请问这位是？”

宋阳介绍道：“这位是我宋阳镖局的总镖头佟大师。”

三人又齐齐见礼。

“宋掌柜、佟大师，家师同福慧师太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还请二位入亭一叙。”李成简抱拳道。

宋阳点头：“请二位少侠头前带路。”

李成简：“请。”宋阳和佟大师跟在李成简身后，孙汐元则抢先一步前去报信。

“启禀师父，袁掌门，宋阳镖局的宋掌柜和总镖头佟大师到了。”孙汐元恭敬地道。

“知道了。汐元，你同成简去亭外守候。我们与两位贵客有要事相商。”福慧师太嘱咐道。

“是。”孙，李二人依言退下。

宋阳拱手拘礼道：“宋阳见过福慧师太，袁掌门。久闻两位侠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黄山派的掌门袁鹤松率先道：“宋掌柜过谦了。宋阳镖局名动京师，宋掌柜为人正派，袁某也是钦佩至极。两位风尘仆仆，请先坐下用杯香茶。”

福慧师太性子直，不喜欢这些虚礼。她开门见山道：“袁掌门。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宋掌柜他们有镖在身，也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依我之意，直接谈正事吧。”

宋阳笑道：“福慧师太快人快语，正是说出了宋某所想。实不相瞒，宋某接这趟镖实属无奈，更不愿意因为此事与江湖各派结怨。今日前来，就是想向各位保证，我等只想将此镖平安送到，绝无丝毫独占侵吞之意。”

福慧师太突然发问道：“宋掌柜可知这龙吟决的来历？”

宋阳沉吟片刻道：“宋某只是一介镖师，有幸在京师闯出了些许名气，实在不知这龙吟决是何来路。”

福慧师太点点头，续道：“十多年前，我初掌峨嵋，心高气傲，一心想与少林武当争个高下。怎奈几经战乱，峨嵋青黄不接，传世秘籍也只剩得残卷。我有心无力，便四处去寻找存在世上的真经全本。就在我寻找经书的过程中，一个女子忽然在武林中声名鹊起。她以一人之力连挑几大门派：少林的伏魔掌、武当的太极剑、青城派的须臾功、华山派的松山剑法、黄山派的独孤剑法都不是她的敌手。后来我们终于遇上了，在与她交手的时候，我隐隐发现她的武功招式与峨嵋残卷中记载的颇有相似，便向她提出了质疑。那女子倒也坦诚，她说她将许多失传的武林绝学收集起来，汇集在了龙吟决之内，其中便有我们峨嵋的创派神功。”

“那后来呢？”宋阳好奇的追问道。

“那一战，我败了。我跪下恳求她交还峨嵋的创派秘籍。不料她却说：龙吟决里面不止有峨嵋的，还有少林、武当、华山、青城、黄山，已经覆灭的嵩山、衡山、明教等派的武功绝学。既然龙吟决我峨嵋派想要，自然其他门派也想要，直接给哪一派都不妥，不如大家各凭本事去抢罢。”

宋阳腹诽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前话。

福慧师太喝了口茶，感叹道：“那女子将龙吟决装入檀木锦盒之中，存放在通天阁内。一时之间，各方势力为了得到它拼得你死我活，江湖上血流成河。那次之后，六大门派损兵折将，许多小门派更是断了后。”

袁掌门接着道：“最后，欧阳家现任当家欧阳啸天与上官家的现任当家上官无我联手夺得了锦盒。众目睽睽之下，欧阳啸天一掌便将锦盒连同里面的龙吟决一齐销毁了。”

福慧师太叹惜道：“虽然心有不甘，但锦盒已被销毁，我们只得作罢。没想到，十多年后，龙吟决又一次重现江湖。”

佟大师接道：“当年锦盒被当面销毁。欧阳庄主义薄云天，想必不会作假。有没有可能，我们押送的并非是龙吟决呢？”

袁掌门递上一幅画道：“请宋掌柜瞧瞧，您押运的那个锦盒可与这画上的一样？这是当年我们暗中找最厉害的画师躲在一旁偷偷画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作假，偷天换日将锦盒掉包。我们想着欧阳啸天当时虽然毁了锦盒，但那龙吟决却未必只有一份。”

宋阳接过画再三端详，果然一模一样。

见宋阳默不作声，福慧师太接过话头道：“当年为了龙吟决，江湖死伤实在过重。我们并非要与宋掌柜为敌。还请宋掌柜为了武林大义，交出锦盒由我们六大派处置。日后凡是宋阳镖局的镖，各派自会护佑一二。”

宋阳抱拳道：“福慧师太，袁掌门，我宋阳镖局虽然在京中算不得第一，却也并非无名之辈，若将镖物交出，岂不是自断后路。”他顿了顿又道，“镖局行走江湖，少不得要打点各处关系才能便宜行事。我不愿与六大派结怨，只想将此镖送至目的地了结差事。至于送到之后，各位要如何处置，当与宋某无关。”

福慧师太与袁掌门眼神相交，心说由六大派掌门出面，面子已经做足。即使交出镖物，江湖之上也只会赞宋阳识大体，不敢说半个不字。龙吟决这烫手的山芋，别人都巴不得赶紧扔掉才好，他区区一个镖局掌柜，竟然愿意赌上整个镖局的命运，拼死护送，只为不负托镖之谊，当真是守义之人，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钦佩来。

袁掌门看了看福慧师太，点头应允道：“宋镖头重信重诺，我等好生佩服。便依你之言，至于其他几派，我们自会去说明，你们不必忧心。”

宋阳心中的大石落地，欣喜不已，忙起身抱拳道：“多谢二位。”

送行时，袁掌门在佟大师身后低声唤道：“师叔。”

佟大师微微一怔，回头道：“袁掌门，我早已不是黄山派的弟子，这声师叔莫要在喊了。”

袁掌门不理，执意道：“师叔，自从你离开黄山派之后，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将自己拘在后山。还请您念在同门一场，得空回去看看罢。”

佟大师淡淡地道：“请转告令师，拜他所赐，黄山派的星尘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