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好的顾戚蹦上了大哥卧房顶,偷听一会儿就蹦会前厅,对还在认真罚跪的另六子说:“大哥在吃甜的东西,大嫂可能在练功。”
博览群书的顾叁立即明了,爱好偷听邻里八卦的顾尔也懂得,相当不耻下问的顾寺亦知晓,于是三人首先坐倒,揉着已经陷入发红的膝盖缓解酸疼。顾武、顾琉和顾霸看哥哥们这反应,迟疑了一会儿便也学着。
顾戚跑到双胞弟弟顾霸身前,用大嫂教他们的方法替弟弟揉膝盖,从前他们在家常给发跪,一罚就至少两个时辰,且都是在屋外日晒雨淋,他们大哥最惨,得扛着重物跪在满是尖锐石子的地上,最严重一次整整跪了三日三夜,罚完已经走不了路,于是大嫂每日从后门溜进顾府给大哥疗伤,教会七子给大哥用热敷和指压来按摩膝盖周遭的穴位,不到一周,大哥就能行动自如。
“七哥,王大哥练什么功呢?”顾霸还不习惯学哥哥们唤王药‘大嫂’。
顾戚耸肩,“不知道呢,但好像很辛苦,一直叫疼,又不是听起来很惨的疼,大概是大哥在帮着吧。”
“那大哥吃什么呢?大哥每次有吃的都会分给我们。”顾琉问。
顾尔走到六弟身后,握拳在六弟脑袋瓜子敲了一记,说:“大哥在吃大嫂给大哥做的好东西,专属于大哥的,不能和人分享。”
顾武天真无邪地恍然大悟:“是药啦!”
“是是是。”顾尔不想浪费口舌,觉得弟弟们单纯些比较可爱。
顾寺这时已经和顾叁合力搬来矮桌和座垫,顾尔拿来王药适才拖走他们大哥时,顺手摆在门边的大食盒,他打开盒盖,把一层层的食格摆在桌上,弟弟们立即都给吸引过来,围桌盯着食格擦口水。
兄弟们今年是第一次欢欢喜喜过仲秋,他们在家都没有享受节日的福分,越是重大的节庆,他们越多活儿要干,因为家里很多下人要回家过节,他们兄弟就有劈不完的柴,挑不够的水,擦不完的地,忙完一日一夜还没饭吃,只能等大哥给他们偷,他们自个儿不敢偷,功夫不到家,容易被抓到,就连他们大哥也被抓过好几次。
王药带来的食盒里有鲤鱼焙面、套四宝、清炖狮子头、脆炸玉兰球、煎松子玉米,这些菜名只有顾寺念得出,但他不是全吃过,王药搬来官舍住时带了一盒子的书,顾寺从里面找到一本图文并茂的菜谱,于是认识这些东京名菜。
多个食格当中只有一样不是热食,并且是兄弟们都认得的食物,那是月饼,有八个,七个小的、一个大的。
“少一个,我们有九人。”顾霸双手捧着月饼食格。
顾尔拿来碗筷,语气冷淡地说:“九弟不算,都没和我们住在一起。”
顾霸对二哥摇头,然后说:“我说王大哥呢。”
顾尔挑眉,拿起那个最大的月饼,翻到背面,用筷子在两个地方各戳一下,两个筷子孔都露出蛋黄馅儿。
“双黄,大哥大嫂在一起,傻瓜。”顾尔拍着弟弟头顶揉。
七兄弟乐融融围坐下来,没有多等,各拿各的碗筷,齐声大呼:“开饭!”接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食盒底部留着王药的纸条,写着——王大哥要和你们大哥团圆一夜,你们自己吃,明早别来请安。
团圆夜在顾依的卧房里也是欢愉,王药坐在平滑书案上,顾依吻着他不停呢喃,“好甜,怎么那么甜……”
王药笑:“你就没别的称赞可以说?”其实王药故意先喝了自酿的甜酒,也在唇瓣抹了自己研发的甜香润霜,但他不告诉顾依,他要顾依记牢他的味道。
“嗯……甜,好甜……”顾依像没理睬王药的提问,王药给服侍得舒爽,张口便要叫。
“嘘。”顾依忽然在王药耳边说:“戚儿在屋顶偷听。”
王药会意,就不叫羞耻的话,但他可不要弟弟们以为兄嫂很快会出去,这七弟听不懂而已,那二弟一定懂,于是他依旧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叫。
顾依见王药不配合,便明白他这爱人是早就存心要消耗他一晚,让弟弟们逍遥过仲秋。
顾依坚持对弟弟要赏罚分明,但王药既然不愿意良宵给破坏,那就罢了,且饶过弟弟们一晚,不过,他不打算轻饶顽皮的爱人。
欢愉过后,顾依把浑身无力的王药抱到床上,细心地清理了一遍,再给王药披上毯子。
王药伸手抓住顾依,“夜了,睡吧。”
顾依微笑,他亲吻王药手背,往床边坐下。
王药立即起身,要拉顾依趴床,“别坐!你不疼吗?”他自己是心疼无比。
“你裹得那么实在,怎会疼?”顾依把王药压回床上,他的确佩服王药包扎的手法,把他的伤都裹得牢牢的,关键的部位却依然自在。
“那几个崽子,我今晚放过他们,你担心自己吧。”顾依坏笑,“你刚才是不是犯规了?”
王药眼珠子转了下,傲气地哼:“是又怎样?我爽我就喊,你能怎么罚我?”
顾依无奈,他是不气王药的,但还是刻意装作严肃地说:“上面三个已经学坏,我只能慢慢教,小的呢,还不是时候知道,以后他们要是偷听偷看,我要你噤声你就得听话。”
王药撅嘴,瞪床顶。
顾依点头,“不服么?让你尝点厉害。”说罢,顾依就把王药给翻身。
“王公子这腚儿,一定没有挨过打,嫩得像豆腐。”顾依用掌心轻巧地拍两下。
王药半转过身躲开,“我是没有挨过打,但我能吃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耐,我过去几年一直和你在外,你杀人多,我救人也不少。”
“别扯开话题。”顾依把王药摁回床。
“你吃过的苦,我会陪你一生以作补偿,我承诺的每一个字,到死都不会反悔,你呢?你刚才答应若不听话就受罚,怎么爽过就忘了呢?
王药支支吾吾几声,脸往手臂趴,豪气地说:“好!不反悔!罚吧罚吧!拿藤条,拿板子,拿鞭子来打!打烂了,和你成一样!”
“哈哈哈!”顾依给逗得大笑,“我一身皮糙肉厚,你怎能和我成一样?再碰几下你就要哭了。”
“怎么可能?你打个试试。”王药硬气。
顾依笑,揉着王药背安抚,“皮肉伤的疼痛,有什么好试的?王药,你听好,你这辈子不可以受任何皮肉伤,以后要是发生什么事,你让人打了,不管那人是谁,我一定不罢休。”
王药沉默,他不敢问若是天子,你会怎么办?他觉得顾依会说,那就造反,这种话,即使是真心也不可以讲。
王药坏坏地咬唇,问:“那要是你好兄弟萧寅打我呢?”
顾依愣了下,随即又是大笑,见王药秀气的两道眉蹙拢,居然莫名有些杀气。
“那还用问吗?当然打得他跪地求饶。”顾依见夫人笑了,就抛掉毯子,俯身贴上去,开始新的一轮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