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醉微风〔汇通天下同人〕 第34章 思先生，明心意

亲人丧，挂白帆，守灵三日，入土为安。百日到，始撤帆。

“老爷。”冯管家和高娃一向不和，今日难得的一起过来拜见乔本业。

“什么事。”乔本业低头抄着佛经。

“晚饭准备好了，请老爷到大膳房用膳。”

“我不想吃，叫大伙吃吧。”

“老爷，这几个月以来，你不是喝稀粥就是吃半碗白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高娃实在不忍乔本业如初作践自己。

“我自有分寸。还有什么事？”

“老爷，百日之期已过，请问夫人的衣物，是不是可以拿去布施？”冯管家小心翼翼问道。

“全收起来，别拿走。照我的话去做。”

“是。”

乔本业从书房回来，看着叠的整齐的被褥，失落的坐在椅子上，夫人走了。

是日，高娃又看到乔本业坐在书房抄写佛经，夫人叫她帮老爷走出来，她却毫无办法，如果清风在的话老爷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不过，很快高娃就有了机会。

“高娃，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老爷。只是虎儿赤不小心把单子弄湿了，我用火烤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去拿烫伤膏。”这是乔本业对着虎儿赤说的。

乔本业拉着高娃坐下，为她包扎，说道，“我知道你疼虎儿赤，但如果你有损伤，虎儿赤会不开心。”

“老爷不断抄佛经，抄的废寝忘食，夫人知道了会同样不开心。就连清风她肯为老爷你付出性命，若是她在肯定也不会忍心老爷你如此不爱护身体。”

“清风……”乔本业愣了一下，苦笑道，“不可同日而语。”

“有什么不同？”

“抄经可以帮助夫人往生亦可以令我静心，更能明白经文的道理，好处多不胜数。”

“抄经是否可以令夫人往生，高娃不清楚，不过老爷的心根本不静，老爷根本不会用心去明白经文道理，就算抄上多少遍，千遍万遍也不会明白。我听过你们汉人佛家说放下，老爷根本没打算放下，烦恼哀愁又怎会离开？”

一语道破梦中人。

夫人逝世百日之期已过，直到今日乔本业才终于释怀。

“爹。”

“岳丈。”

“老爷。”

“老爷，可以开饭了吗？”

“今晚上可有宫保鸡丁？”

众人一脸惊喜的看向乔本业让他知道这些日子的确让他们担心了。

“我突然间想吃，叫厨房准备。”

“爹，看你有了胃口我们就没有这么担心了。”

“是吗？”

“是的。”

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扶着乔本业，令他觉得甚是欣慰，“因为爹今天得到启发，现在懂得放下。冯管家，把夫人的衣物拿去布施。”

“是。”

“爹终于明白，只要心中有你们娘，其他一切都是身外物。”

乔本业和两个女儿相视而笑。

“夫人，自总你离开后我的心始终未能平复，直到今天我终于豁然开朗，明白生死由天定，万事应随缘，我终于做到放下自在。”

关于乔家这一年的事，清风一概不知，她现在只是带着明月赶紧往家里赶。

是的，她终于找到父母了。

当年清风救出齐学仁他们之后，他们听从清风的话一路赶往平遥，却在半路迷了路，到了归化，因当时牢狱之灾的恐怖和舟车劳顿辛苦让年龄已高的老夫人病倒，为了照顾老夫人，一家就在此暂时住下，这一住就在这里置办了家业，还开了皮衣店，想着若是清风还活着一定回去平遥，因此齐学仁就经常跟来自平遥的人做生意，只是造物弄人，竟然一次也没碰到过清风，而最近的一次还因为夫人生病就此错过，这才导致又过了一年，一家人才团聚。

清风当时也是十分感慨。当她带着明月辗转许多地方，最终到达归化城时，再次碰到□□并被她带着去见老爷夫人时，看到那一副副熟悉的面孔时，清风不禁哑然，原来她曾和他们离得那么近。

原来□□口中因为夫人生病就赶回归化的方老爷就是她的爹。

自那以后她就和家人住在归化，有时会带着明月去谈生意，生活倒是过的惬意，只是……

清风隔着衣服摸了摸贴在胸口的玉佩，心中怅然。

“姐姐到了，咱们快点进城吧，不然干爹干娘该着急了。”

是的，当爹娘知道明月的身世之后便认了她做干女儿。

“好，快走吧。”

挥鞭起驾，扬起一路风沙，英姿飒爽的女子渐渐消失在远处。

“老爷，夫人，二小姐和四小姐回来了。”

“爹娘！”

“干爹干娘！”

清风狠狠的一人抱了一下。一开始方老爷和方夫人还不太适应，或许规划洋人来往比较多，见识多了洋人的礼仪，两人也适应了清风的热情。

“婉儿，明月，这一路辛不辛苦？”方夫人握着俩人的手关心道。

“不辛苦，就是一路上想爹娘想的我心里苦。”

清风，不，应该是方素婉。

当时他们逃到归化立刻隐姓埋名，齐学仁改名为方庸，只因为他想从此平平庸庸过一生，不想要再像官场的那些事。而齐素兰则是直接改了个姓，毕竟那些人也不会可以去查女子的名字。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提心吊胆的，怕清风好不容易救出了他们再被抓回去，渐渐却发现朝廷一点抓捕告示也没有，他们偷偷询问过，发现并没有抓捕他们的命令，这才渐渐放了心，但心里还是存着疑，直到和清风重新相遇，听她讲了当时那领头人说的话，一家子才彻底放下了心，但也对清风这些年吃的苦更心疼了。

只是还有一件比较遗憾的是他们一直没找到齐百川，也就是清风的大哥。当年他们全家被处斩，齐百川被明心所救，他们辗转联系上了空大师，也就是齐百川从小生活的山东寺庙的主持大师，他们才知道直到现在齐百川还不知道他们没死，他们也没有他的踪迹，若是隐姓埋名还好，若是知道他们全死了从此一蹶不振甘愿赴死……

“就你嘴甜。”

清风抱着方夫人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我是娘和爹的女儿吗，当然想你们了。”

“呦，姐姐，真不知羞。”

“我还在外面就听到二姐撒娇了，腻死我了。”

明月和从外面回来的方素兰调侃道。

“呦，兰儿和妹夫终于舍得回来了，看这小脸红的。”

清风笑着摸了摸方素兰的小脸。

“是啊，三姐看样子玩的很开心哟。”明月跟着附和道。

“二姐。四妹。”明心，以前齐百川的书童，现在是方家的未来姑爷。

“哼！二姐你就知道笑话我。”方素兰气鼓鼓的跺了下脚，“亏我知道你和小明月今天回来，专门去给你们买你们爱吃的桂花糕。”

“好妹妹/好姐姐，我错了。就知道你最好了。”清风和明月一左一右的挽住方素兰，三人相视一笑。

方老爷拥着方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感慨，谁能想到三年前他们还在逃亡，如今却如此幸福，若是百川也在就好了……

“既然都从外面杵着干嘛，还不进来！快吃团圆饭了！”老夫人杵着拐杖精神烁烁的走了出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吓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好！”

这是她来到这的第六个全家人一起过的生辰，和家人呆在一起真好。

夜晚，清风坐在秋千上，仰头望着星空，看着那呈“M”型的仙后座，不由得满脸笑意，她那时可真傻，背那样的诗，怪不得他会发愣。

又是一年大年初一，她的生辰……

去年她在干嘛，还在乔府……

清风掏出她一直挂在脖子上，沾有了她的体温玉佩，细细摩挲着上面的清风两字，他在刻这两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姐姐。”

清风迅速抹掉眼角的泪水，微笑着看向明月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明月坐在旁边的秋千上，笑道，“姐姐不也没睡吗？”

“我觉得今晚月色好，星星亮，出来观赏观赏。”

“真的么？我看姐姐是想先生了吧。”明月了然道。

“小姑娘瞎说什么。”清风不自在的回道。

明月直直的望着清风，那目光好似看透了清风的心，让她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姐姐总以为明月小，什么都不懂。其实明月都知道。每次姐姐一想先生了就会拿出那块玉佩看，那块玉佩是先生送的，那晚我都看到了。姐姐你既然想先生了为何不去平遥看他呢？你不是答应了夫人只要找到了干爹干娘就会带着他们去拜访老爷夫人吗，你还答应了夫人要保护先生安全的。明月不明白姐姐你为什么自从离开平遥就不曾给先生写过一封信，现在更是在干爹干娘面前提都不提先生。”

清风叹了口气，摸了摸明月的小脑袋，苦笑道，“明月，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好了，外面凉，快回去睡觉吧，姐姐也回屋了。”

与此同时，山西平遥乔府。

“老爷，吃点东西？”

“我说了我不饿。”

“老爷，是你最爱吃的饺子。虽然手艺不是很好，不过也请老爷试一下。”

难得的，乔本业吃下了几个，“我记得当时夫人教菁儿和蓁儿，还有清风那丫头包饺子，一晃竟然过去一年多了。”

“老爷，可是想清风了？”

乔本业没有回答，只是仰头望着夜空，问道，“高娃你可知道仙后座？”

“就是几颗星练成线像‘M’的那个吗？”

“你怎么知道？”

“清风告诉过我。”

“清风告诉你的？”乔本业哑然失笑。

逝去的人已逝，想念留在心底。未逝的人却越发想念，一发不可收拾。

“老爷，其实……”高娃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把夫人拜托给她的事情告诉乔本业。

“怎么了？”

“其实，如果老爷喜欢清风，为何不去找她呢……”高娃豁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乔本业愣住。

“老爷不知道高娃什么意思么？还是说老爷不想承认，不想对不起夫人？”

“我……”乔本业被问住了。

高娃继续说道，“今天是清风的生辰，老爷为何要去她住的院子里，为何要提起清风说过的仙后座？还有老爷的书房里，清风送的书签老爷为何时时不离手，还有书桌上的清风的字老爷一天要看多少遍？还有清风刚练字时写的那些故事先生一天又要看多少遍？甚至在街上走动时，听到有人叫先生，老爷你都能驻足不动。老爷，你当真没想过为什么吗？你就如此自欺欺人骗你自己只是把清风当做后辈疼爱吗？”

“我……”

一字字一句句一声声，字字珠玑，说的乔本业无言以对。

是啊，他这么做是为何呢。

“清风多次为老爷你不惜生命，老爷心里真的不震撼，不感动？还是说彻底封闭自己不敢承认？”

先生，清风发誓若清风在世上一日，必会护先生周全！

先生，你不老啊，为何总是自称老夫？

先生你干嘛老是弹我啊？

先生，我能抱抱你吗？

总觉得过几天就走了，有些舍不得先生。

先生，你真好，谢谢你，先生！

先生，先生，先生……先生！

清风说的话他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当时说话的神情他都记得！

这是为何？是因为他已经将她放进了心里啊！

高娃看着乔本业脸上的神色变换，最终化为明悟，她便知道乔本业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