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郢雁来 第18章 十八

闻青郢站在人群中，看着神采飞扬的华苍颜，暗暗叹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等比武之时，华苍颜使出蛟龙玄带，由于师承，定会再次掀起一场风波。

“这我就帮不了了。”闻青郢摇头，“不过苍颜兄光明磊落，林悠远也是明理之人，想必能顺利解决。事不宜迟，趁这些仙修聚集在此，流霞仙门人去楼空，闻老板办事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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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青郢偷偷溜出人群，睁开神目，凭借神识感应，一路走到了流霞仙门的藏宝阁。

藏宝阁气势恢宏，布着巨大的防御阵法，闻青郢眉头微皱，绕着藏宝阁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破绽。

“难道只能硬闯？”闻青郢苦恼，以他现在的神力，硬闯极其冒险，何况万一弄出动静，引来林悠远，再想拿回神识，就难于登天了。

“不，世间阵法，都有阵眼，找到阵眼，破阵不难。趁现在无人，我悄悄破了这阵，出来时再给他补上便是。”闻青郢心思已定，便仔细观察起这座阵法来。

只见这阵法甚是神妙，普通人看不到什么，但在闻青郢神目之下，纷繁复杂的金色线条横亘半空，密密匝匝，将藏宝阁保护得密不透风。更令人拍手叫绝的是，这藏宝阁的一砖一瓦，阁外的一草一木，竟都是阵法的一部分，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闻青郢走近藏宝阁的三尺之内，阵法便会启动，再进几步，阵法便会攻击入侵者。

“真是好阵法。”闻青郢一边赞叹，一边绕着藏宝阁走来走去，走完第三圈后，闻青郢终于明白了阵法的来龙去脉，自然也知晓了阵眼所在。

“阵眼藏得很深，布阵之人用心了。”闻青郢运转神力，飞到空中，身姿极其灵活，在半空中腾挪翻越，衣袂翻飞，如同穿花蝴蝶，极其巧妙地避开那一道道金线，最终脚尖轻点，落到了藏宝阁西南角屋檐上的神兽雕像狻猊头上。

“勿怪勿怪。”闻青郢对狻猊雕像道歉，脚尖在狻猊头上用力一踩，那狻猊雕像立刻四分五裂，无数金线全部消失，阵法破了。

只有万分之一的神力，做出如此举动，破阵之后，闻青郢才觉得疲惫不堪，但是事不宜迟，闻青郢来不及休息，从屋顶上滑下，推门走进了藏宝阁。

入目是琳琅的天材地宝，修仙秘籍，还有数不胜数的神兵利器。闻青郢无暇细看，直奔二楼而去，神识感应越来越强烈，震得头脑嗡嗡作响，闻青郢三步并作两步，直到二楼的某个地方，面露喜色，伸手抓住了一根流光溢彩的长矛。

触及长矛的一刹那，闻青郢身体巨震，气血翻涌，神力瞬间涌入，在全身经脉中如潮水般流淌，旧伤一瞬间痊愈。脑海中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钢钉刺颅，纷繁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一瞬间将闻青郢淹没，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地，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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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来，我酿了新的梅花酒，走的时候，给朝云送一坛过去。”

“鸣涧，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酿梅花酒，又酸又苦，也就是我肯喝了。”

“没人逼你饮酒！”温鸣涧语气愠怒。

“你第一次酿酒，就算有毒，我也会喝的。”闻雁来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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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来！鸣涧又酿梅花酒了？”

“朝云，这次的酒后劲很大，莫要贪杯。”

“那你陪我喝！”朝云仙子拉住闻雁来的衣袖。

“我刚在鸣涧那里饮过不少……好吧，陪你便是。”闻雁来无奈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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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雁来，怎么饮这么多酒？”

“是你啊，连无渡。到日子了？”

“对。你饮这么多，血里恐怕也有酒味，我明日再来。”连无渡皱眉。

“哎，等一下。”闻雁来确实是醉了，举剑划破手腕，鲜血落进酒碗里，“鸣涧新酿的梅花酒，特别好喝，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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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青郢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捂着嘴巴，剧烈干呕起来。

这次的记忆全是很早以前的零散片段，关于他为何陨落，依旧毫无头绪。但是一想起梅花酒，闻青郢就胃部痉挛，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呕得眼前发黑，过了许久，才勉强停下。

闻青郢坐在地上，缓了一会，看向那支长矛。闻雁来陨落之时，神识碎裂，落入凡间，附在各种物品上，使其成为了神器。失去神识碎片，原本流光溢彩的长矛变得平平无奇，闻青郢低头笑笑，起身，轻声道，“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不能叫偷，不过这长矛，已经没有摆在这里的必要了。”

与连无渡生死契里那一丝微弱的神识不同，这块神识碎片不小，足足让闻青郢恢复了一成神力。

“一成神力，省着点用，倒也勉强自保。”闻青郢自嘲一笑。

这次吸收神识碎片，所用时间不短，闻青郢转头看向太阳，神色一凛，急忙飞出藏宝阁，神目一扫，横跨半个流霞仙门，只见流霞台的比武还在进行，才松了一口气。

“竟然用了一刻钟，”闻青郢叹道，“下次吸收碎片，不能如此莽撞，至少寻个安全的地方。”

藏宝阁屋檐狻猊雕像已碎，闻青郢摸摸下巴，略一思考，从树林中寻一块石头，置于狻猊原本的位置，掌心神力涌出，石头上瞬间浮现金色纹路，原本消失不见的金线一条条浮现，藏宝阁的一砖一瓦，阁外的一草一木，都泛出了淡淡的金光。

“不错，石头比木雕坚硬，虽然丑了点，这阵倒是加强了。”闻青郢纵身一跃，跳下屋檐，阵眼为他所置，阵法认主，再也不会威胁他了。

“流霞仙门之人持有信物，进出此阵畅通无阻，只是日后，若是有人想要破解此阵，就算是那布阵之人，只怕也要费一番功夫。”闻青郢哂笑一声，转身离去，“流霞台那边快要结束了，闻老板也去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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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青郢赶到的时候，场中两人正在决一胜负。

华苍颜已经下了台，面色微白，受了轻伤。闻青郢走到华苍颜身边，关切道，“苍颜兄，伤势如何？”

“无碍。”华苍颜一笑，“败给了红衣那位，我灵力不稳，输得不冤。”

“他们年长，经验丰富一些。”闻青郢颔首，“第三么？”

“是第三。”华苍颜说道，“我使出蛟龙玄带的时候，他们差点把我骂下场，幸亏林盟主主持公道。林盟主当真是神仙人物，微言大义，以理服人，着实令人佩服。”

“林悠远飞升，实乃神界之幸也。”闻青郢低声说道。

“闻老板，你去了何处？怎么许久不见人影？”华苍颜问道。

“人有三急，”闻青郢一哂，“不小心迷路了。”

华苍颜哈哈一笑，“回来便好，我还担心你。等场上二人决出胜负，就该用膳了，陪我去把匕首交给林盟主可好？”

“这是自然，我也要帮厉彩凤，问问厉家之事。”闻青郢颔首。

“哎，你这麻雀，怎么长出了赤羽？”华苍颜忽然瞥到闻青郢肩头小凤，大吃一惊。只见小凤身量大了一圈，不再灰不溜秋，而是长出了鲜艳光泽的赤羽，额头上一撮金红翎羽翘起，眼眸暗赤，闪烁着高傲的流光。

“你不是说小凤也是神兽？”闻青郢笑道，抚摸着小凤的脊背，“想必是进阶了吧。”

只可惜仍然伤势未愈，伤小凤那人相当恶毒，痛下杀手，小凤几乎是捡回了一条命。就算闻青郢逐渐收回神识，小凤也随之神力大增，但若想完全恢复，重建和小凤之间的神识联结，必须拥有完整的神识才行。

“哪有如此容易？”华苍颜震惊，仔细打量着小凤，又转向闻青郢，微张着嘴，“闻老板，我怎么感觉你也不太一样了，具体如何，却说不上来……”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不过数个时辰未见，还能变了个人不成？”闻青郢笑道，“场上胜负已决，看来仙门盟主就是胜你那人了。苍颜兄，盯紧林盟主，等他下了流霞台，我们就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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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仙门盟主是炽阳仙门门主，夏炎。夏炎五十岁成为半仙，胸前一缕长须，身着炽阳仙门的赤红门主服，容貌伟岸，一身正气。林悠远将盟主令牌交给夏炎，夏炎俯身接了，从此以后，便是下一任仙门盟主。

“这夏盟主，一把年纪，一身红装，”闻青郢忍俊不禁，靠着华苍颜的肩膀，小声说道，“怎么没人觉得滑稽可笑？”

“哪有人敢笑？何况炽阳仙门的人，向来一身赤色。他们功法刚烈，炽阳仙门又位于火山之中，夏门主以刚正不阿闻名遐迩，不像林盟主，通情达理，温文尔雅，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之前好过了。”

“不会。”闻青郢微微一笑，“以林悠远的性子，不会把江湖交给一介莽夫。九位半仙，除你以外，其余八位实力如何，林悠远早已心中有数，这次仙门大会，他早料到夏炎拔得头筹。其实我看这夏炎，倒也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为你正名之前，诸位半仙或多或少面露嫌恶，可他并未急着跟风，反而仔细观察你的言行。此人修为心性，虽不比林悠远，但当仙门盟主已经足够。”

“闻老板所说甚是有理，但你这副模样，倒像是长辈点评晚辈，着实有些好笑。”华苍颜忍俊不禁。

“怎么，你可知我年龄几何？”闻青郢佯怒，“说出来吓你一跳。”

“华某二十有四，看闻老板模样，最多与我同龄，不会再多了。”华苍颜笑道。

闻青郢笑而不语，向流霞台看去。只见交接仪式完成，林悠远与流霞众长老下台，各门仙修也纷纷散去用膳。

华苍颜急忙拽着闻青郢跟了上去，林悠远回首，冲二人笑道，“华小友，可是有话对我说？”

“正是。”华苍颜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匕首，“家师遗嘱，令我务必将此物交到林盟主手中。”

只见林悠远立刻呆住，流霞台上处变不惊的林盟主此刻竟然哑口无言，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门主，你怎么了？”一名流霞长老急切问道。几位长老从未见过门主此等神情，全都慌了神。

“你这匕首，是，是，”林悠远开口，语无伦次，“华无双给你的？”

“正是。”华苍颜有些不知所措，回答道。

“令师，可是女子？”林悠远语不惊人死不休。

“家师自然是男子！”华苍颜说道。

“你……”林悠远愣愣地盯着华苍颜的脸，“你父母是谁？”

“华某自幼无父无母，由师父一人拉扯长大。”

林悠远默然，过了半晌，忽然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几位长老自去休息，不必管我。华……小友，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