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在昏睡中数次迷迷糊糊转醒,却牙关紧咬,未吐一字,仿若仍深陷梦魇,意识混沌未清。
无名悉心为他处理伤口,又探了探脉搏,确认并无大碍后,便暂且搁下不管。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无名却毫无睡意。
瞧着床上的沈钰,心底莫名泛起一阵别扭,仿若有只无形的手,搅乱了心湖。
于是,他枯坐在桌前,直至晨曦微露,曙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沈钰也悠悠转醒,心怀忐忑,小心翼翼地走向无名。
无名仿若早有预料,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仿若自语:“不解释一下?”
沈钰沉默良久,才挤出一句:“可以不说吗?”
无名鼻腔里似哼出一声轻响,懒得多费唇舌,又低头沉浸书海。
许久,突兀冒出一句:“既然受伤了,这几日便在我床上歇着吧,别死在我屋里。”
虽是关切之语,可从他口中说出,却冰冷生硬,仿若机械发声,不带丝毫温情。
……
日子仿若平静的湖面,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狂城半年一度的擂台赛。
此赛虽宣称以武会友、重在参与,实则有排名、有犒赏,引得众人踊跃,热闹非凡。
按例,无名理应亲临,可眼下沈钰重伤未愈,还发着高烧,他实在放心不下,生怕稍有不慎,沈钰便在自己房里有个好歹。
于是,随便寻了个借口,任王琳软磨硬泡,都不为所动,执意留在屋内。
次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无名尚在酣睡,一阵急促敲门声陡然响起。
他眉头紧锁,语气不善:“不是说了我不去了吗?还叫我作甚?”
“阿名,今日这人你非得见不可,狂城众人都已齐聚大厅。”暗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他听出名心情不好,可眼下之事,委实耽搁不得。
“什么人这般紧要,非得我出面,你拿不了主意?”知晓是暗邪,无名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只剩几句牢骚。
暗邪挠了挠头,似在斟酌措辞:“这人情况特殊,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稍等。”无名扭头看向仍在昏睡的沈钰,见他双颊泛红,烧得不轻,轻叹一声,起身开门。
边走边问:“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虽说暗邪已言明复杂,可无名本能地想多了解些。
“你近日研读魔族古籍,应知魔族修为至阴至寒,可若有魔族之人,修为反至阳至刚,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无名脚步一顿,眉心拧成川字,语速放缓:“这……又能怎样?”
心中暗自叫苦,这事儿,可真棘手。
一路无言,无名已然明白暗邪执意让他前来的缘由。
一个魔族,天生至阳至刚,体内阴阳相冲,修为迟滞,饱受苦楚。
暗邪唤他,无非是盼他为这孩子寻条出路。
二人脚步匆匆,很快步入大厅。
无名一现身,原本整齐列队的狂城众人,立刻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声如洪钟,气势磅礴。
无名目光扫向那孩子,他年纪不大,比初见暗邪时还要稚嫩几分,白发如雪,双眸似火,剑眉斜插入鬓,丹凤眼微微上翘,一袭红衣烈烈,手握佩剑,静静伫立,宠辱不惊。
无名经过时,他仿若未觉,未投来多余目光。虽稚气尚存,却已初显俊逸风姿。
无名心生好奇,见众人皆拜,唯独这孩子无动于衷,佯怒呵斥:“你为何不拜?”
那孩子抱剑胸前,不卑不亢:“介胄之士不拜。”言罢,便没了下文。
无名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笑,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孩子面前,不给对方反应之机,抬手锁住他脖颈,拇指与食指精准按压大动脉,故意释放威压,眼神透着几分邪气:“你可知,杀你易如反掌。”
说完,松手转身,抬腿欲走。
那孩子呆立原地,半晌未动。
方才那瞬间,灭顶的威压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令他窒息,满心无力与畏惧。
他深知,对面之人仿若高山仰止,遥不可及,太过强大。
不知不觉,冷汗浸湿后背。
待无名身影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暗邪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上去叫老大。”
孩子如梦初醒,疾步追上无名,无名仿若早有预料,侧目问道:“你叫什么?”
“凤伊一。”孩子脱口而出。
“嗯,我记住了。”无名边走边说,心系沈钰,估算着他快醒了,便匆匆道:“你的情况我已了解,你想变强吗?”
“当然想!”凤伊一回答得毫不犹豫,见识过强者风范,谁不想追寻力量,他显然已盼这句话许久。
“好。”无名拍了拍他肩膀,“明天来找我。”
正要抬腿离开,凤伊一却伸手拦下,无名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还有何事?”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明明你现在就在我旁边啊。”凤伊一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问题一个接一个。
无名险些翻白眼,挑起一边眉毛:“我让暗邪给你安排好房间,你今天先把规定背下来,我明天抽查。”
“啊?”凤伊一仍不罢休,“还有规定?”
无名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当然有,第一条,不该问的别问。”明显是故意逗他。
凤伊一瞪大双眼,满脸疑惑:“什么叫不该问的?什么叫该问的?”
无名被逗乐,索性站定,与他对视,眼中笑意盎然:“你看,你现在就在问不该问的。”
言罢,不顾凤伊一一脸懵圈,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