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名叫王琳,被暗邪带回后,突发高烧,好似将当日那惊心动魄的经历统统忘却。
忘却也好,毕竟,经历那般惨事,哪怕成年人,都极有可能深陷痛苦泥沼,终其一生无法释怀,何况一个孩子。
如此,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王琳这孩子对无名本能地畏惧。
说是畏惧更为贴切,只要无名朝她走近些许,她便哇地大哭,任谁哄都无济于事。
无名虽从未言语,暗邪却总能从他眼中捕捉到那一抹失落,清晰而又明显。
暗邪多次与王琳交流,满心期望她能与无名和睦相处。
他察觉到,尽管无名如今身边簇拥着一群人,多数时候,却仍形单影只,那股孤独感,仿若实质,丝丝缕缕萦绕其身。
可王琳总嘟囔着无名太凶,她害怕。
于是,暗邪又找无名沟通,劝他多笑笑,整日板着脸,把孩子都吓坏了。
这般劝说持续了近一个月,王琳才对暗邪所言的“无名人很好,一点都不凶”半信半疑,勉强答应单独去见无名。
暗邪将王琳抱至无名房门前,耐心叮嘱:“进门前先敲门,别害怕,他真的是好人。”
言罢,轻轻把她放下,留二人自行相处。
王琳站在门前,踌躇不决,频频回望暗邪,手心冒汗,在衣角蹭了又蹭,就是鼓不起敲门的勇气。
最终,暗邪自作主张替她叩响房门。
王琳气得直瞪眼,狠狠瞪了暗邪一眼。
此时,屋内传来无名的“请进”。
王琳心一横,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刷”地推开门,迈着小短腿,快步朝无名奔去。
无名正在钻研魔族那些稀奇古怪的功法,见王琳进来,颇为诧异。
他知晓这孩子怕他,况且暗邪此番安排并未提前告知,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王琳瞧见无名伏在案上,昏昏欲睡的模样,心底惧意顿时消散大半。
再看无名那藏不住的慌乱与震惊,她恍然发觉,无名远没想象中可怕。
于是,她笑嘻嘻地伸出手,脆生生道:“老大,我们交个朋友吧。”说罢,不管无名答不答应,自顾自趴到桌上,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望着无名微微睁大的杏眼,王琳竟觉得,先前怕得要死的这人,此刻可爱极了。
她将手中故事书递过去,撒娇道:“老大,给我讲故事,暗邪是大坏蛋,我不要他讲。”
听到这幼稚又可爱的请求,无名忍俊不禁,抬手接过故事书,应道:“好。”接着,侧身邀请:“来,坐到这里。”
话头一开,便无需旁人操心。
无名正巧闲暇,索性给王琳讲起故事。
这是他头一回给人讲故事,生怕讲不好,格外用心。
王琳也不在乎内容,只觉无名声音好听,干净冷冽,却不刺骨,莫名透着亲切。
不知不觉,王琳在这温馨氛围中沉沉睡去,趴在无名腿上,睡得香甜。
无名讲着讲着,也有了困意。
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敲门声响起,未等回应,门已被推开,来人径直走到跟前。
是暗邪。
暗邪走近,仿若变戏法般,从无名头上取下一朵小白花,不忘调侃:“嗯,鲜花配美人,不错。”
无名被他逗乐:“你可得了吧,王琳是你故意叫过来的吧?”
“嗯。”暗邪爽快承认,“累了就歇会儿,看你累的,孩子往你头上插了花都没注意。”
无名摇头:“不行啊,我没那么多时间。”
“啧……”暗邪满不在乎,“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
原以为,日子会这般平静流淌。半年后,无名房中却闯入一位“不速之客”——沈钰。狂城守卫森严,他能现身于此,本身便说明了一切。
一别近一年,沈钰憔悴许多,脸上病态的苍白挥之不去,他似乎连靠近无名的勇气都丧失了。
无名抬头瞥他一眼,未发一言,又低头忙活自己的事。
他实在疲于应对,满心疲惫,想不通沈钰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彼此。
奇怪的是,那日竟无人来找无名。
于是,无名在案前枯坐一整天,沈钰便在一旁静站一整天,两人相对无言。
就在无名欲下逐客令时,敲门声响起:“老大,老大。”
无名听出是王琳的声音,淡淡瞥一眼沈钰,道:“进。”
他心想,沈钰若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便直接将他赶出去。
王琳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进来,急道:“老大,你一整天不出门,饭也没吃,担心死我了。”说着,就要拽无名起身吃饭。
无名拗不过,顺着她意,起身陪王琳吃饭去了,自始至终,未瞧房间里第三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