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 第67章 惊起却回头

落叶簌簌坠落湖水中，空中袅娜升腾起一片水雾。桑树林里早已是枯枝败叶，偶尔还会传来声声鸟鸣。

“看来你倒是个聪明的丫头，”徐夫人一身褐色衣衫，从一株桑树下走出来，“来的时候可曾有人尾随？”

零露笑着摇头：“这都已经是上弦月的时候了，谁会在意我来着？适才还要多谢夫人，不然零露还真就连城也出不来呢。”

听了零露的话，徐夫人一脸的茫然错愕：“我一直在此等候，并未出手助你呀，是不是你看错了？”

“难道，难道不是夫人？”零露此时，方才觉着有些疑惑。不是徐夫人的话，那么会是谁呢，莫非是有人跟踪自己？

这时，寂静的桑树林似是有一阵微微的落叶声。徐夫人立刻抽出宝剑，警惕性的看着四周。

空气中像是凝固了一般，静到让人可怕。两人四只眼睛盯了许久，虽不见人影，却总感觉身边潜藏着的危机。

“零露姑娘，多谢你前来带路，不然我还真找不到徐夫人。”说话的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李信。

但见他一身银色盔甲，在月色下颇显得高大魁梧。眼眸间，透露着一丝丝的诡谲。

原来，原来在城头击毙守城卫兵的人，竟是李信。看来他是故意追随零露，然后找到徐夫人，亦是为了《剑谱》而来的。

随后，李信拍拍手，便有两个卫兵押着一个姑娘前来。零露定睛看去，竟是燕劼，她此时满面惊恐，脸色苍白。

“你快放了她！她是燕国的公主！”零露高声喊道。

“公主？哼，燕国早就灭了，还哪里来的公主？”李信说着，便一副得意的坏笑，“零露姑娘，此番你立下此等大功，我定会让秦王好好赏赐你。”

谁想到李信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得燕劼愤恨的声音传来：“零露，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出卖朋友，与秦王狼狈为奸！”

这声刺耳的叫骂，穿透了整个桑树林。让零露满心委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看来李信跟踪自己，是早有了准备的。

枝头月儿微微亮，投射在湖水中的影子，越发寒凉。零露气恼的聚拢灵气，将玲珑剑抽出来，然后朝着李信的方向狠狠打去。

徐夫人亦是咬着银牙，发狠的手握龙渊剑冲了过去。一时之间电光火石，刀光剑影在桑树林中摆开阵势。

李信随身带来的百十号秦军，很快就将零露和徐夫人俘获。李信得意洋洋的骑着高头大马，将她们还有燕劼一起，带去秦军大营。

当她们来到秦营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的时候了。天空微微明亮，零露看到了徐夫人手臂上的刀伤，甚是疼惜。

“我这里有金疮药，夫人先敷上，免得伤口感染。”零露说着，便要为她上药，却是被徐夫人断然拒绝了。

“我万万没想到，我自小看着长大的零露，竟然也会背叛青要门！”徐夫人愤怒之间，夹杂着一阵悲凉。

这是怎么了，如今不仅连燕劼，就连徐夫人也在误会自己。零露一脸的委屈之色，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晨起的风有些薄凉，空中浮动着琥珀色的云朵。林间落叶纷纷落下，宛如一只只疲倦的蝴蝶。

这是零露待在秦营中的第三天，她不停地向外张望，却总是寻不到子政的身影。

她只是想要问一问子政，为什么要李信这样栽赃陷害自己，最终让自己与青要门和徐夫人之间，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夜色渐渐袭来的时候，耳畔处忽然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筑声。绵远，沉重，夹杂着光阴游走的痕迹。

普天之下都知道，只有燕国的高渐离才会将筑击打得如此娴熟。难道，难道高渐离也在秦营之中么。

“零露，我恨你！”燕劼愤恨的表情，目光里尽是无尽的怒火，“枉我和渐离这般信任你，你竟是恩将仇报！”

连着三天的时间里，零露就不断地听到燕劼的高声叫骂。她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的。

找不到子政，也许找到高渐离，也可以解释自己是清白的呀。于是零露趁着夜色微澜，防守松懈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月色正好，银色的光芒铺洒在湖面中，荡漾出圈圈涟漪。零露站在营帐的角落，四处搜寻着筑声的位置。

高大的营帐旁，篝火不断的跳跃翻滚。高渐离一身竹青色长衫，端坐在桌案前，正在忘情的击筑。

案台上除了子政之外，还有李信、王贲、辛胜等众将士。看来这一场阴谋，果然是子政策划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营救高渐离等人，零露决定火烧秦营。这里空旷无人，逃走的话也不会被发现。

“嘘——”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声音颇为细小。及至零露转身的时候，发现竟是多日不见的飞絮。

两人来到湖边攀谈着，零露方才知道。原来王贲带领着十万大军，埋伏在洞庭湖畔。

这十万大军就是为了协助李信的军队，看来子政为了攻取楚国，的确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不过这个时候出手营救，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但见飞絮从包裹里取出两件舞衣，示意零露以舞女的身份出场，趁其不备再下手。

“你是早做好了准备的？倒真是有心。”零露心里明白，这必定是先前高渐离与飞絮商议好的，不然高渐离怎会这么安然的端坐帐前。

筑声清缓，每一声音调，恰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旁边钟鼓声起，踏着鼓点，零露和飞絮轻盈踏入帐前。

此时月色轻轻，周边的星星亦是暗淡了光泽。零露一身素衣，面带轻纱，袅娜如月中的仙子缥缈而来。

她柔软的腰肢随声舞动，空朦的月，模糊着皓腕上的诱惑，香肩微露，轻盈的舞步回旋着梦幻。

这时筑声渐渐变得低沉，哽咽处顿挫着沙哑的曲弦。零露亦是慢慢定格在某个空间，好似初遇时的情绪。

清风吹来，弦声忽然高扬激昂，如同战场上的战马嘶鸣，她旋转摇曳着纤纤十指，终是从袖间抽出了一柄匕首。

随着乐声起步，她对着子政直直的刺去，眼看着匕首就要刺穿子政的心口。谁知却被另一声剑鞘，将零露狠狠的打了出去。

“零霜师姐？你疯了么？”零露此时才看清楚，营救子政的人竟是零霜。这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