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牧凌尘放下丹药看过来,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温序面色苍白,勉强说道,她可能有点深海恐惧症。
前世时,她还只是轻微的恐海,甚至可以在浅海跟朋友嬉戏打闹,可一但到了颜色骤变的深海,她就会无意识的憋住呼吸,直到给自己憋到脑袋发晕才会清醒过来。
穿越过来后,村庄那个墨绿色泛着黑暗的池塘,更是给她留下来了心理阴影。
与其说是害怕黑暗,不如说是害怕那无尽黑暗下的未知,就像曾经在十五重天的地下室,看到那般浓郁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
“那十重天的出口在哪里?”温序开口问道。
“深海之渊。”牧凌尘微微一笑。
深海也就算了,还是渊!
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温序感觉好像咸涩的海水已经开始灌入喉咙,塞满了肺的每一丝缝隙,呼吸的机会被无情的海水篡夺,脑袋也开始窒息缺氧。
她头一次想要打起退堂鼓。
等学完乾坤囊里的所有物品,已经过去了许久,牧凌尘的嗓音甚至都带着一丝沙哑。
将最后一个物品放回乾坤囊,牧凌尘客观地对楼危做出了评价。
“很大方。”
温序看着他腰间仅挂的一把剑,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牧凌尘微笑着:“不止这个。”
然后他从乾坤囊里抱出一把古琴,琴身古朴并无余饰,上面缀着七根洁白的弦丝。
牧凌尘的手指纤长又充满力量,只是随意轻盈地掠过琴弦,清冽空灵的琴音便似泠泠泉水滴落,又好像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的清冷白月。
温序并不懂琴,对她弹琴不亚于对牛弹琴,看牧凌尘后续没有继续掏乾坤囊的动作,温序疑惑问道:“然后呢?”
“……”牧凌尘压住琴弦,琴音停滞,“没有了。”
温序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子期,牧凌尘拒绝了温序要分给他些灵丹妙药的好意。
临出发前,双方交换了目前的已知信息。
温序这才知道,牧凌尘早她一步到了驿站,正准备入睡时,突然听到外面怪异的声音,打开窗户便发现了狂奔的温序。
温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来真是她把牧凌尘连累的进来了幻境。
在听她讲的时候,牧凌尘很快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宗主?”
牧凌尘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这个幻境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们需要找到……”说着说着,牧凌尘停了下来,问起了温序:“如果想要知道这个宗门的信息,你觉得需要什么?”
温序瞥了一眼牧凌尘,坏了,当老师当上瘾了。
不过多思考总归是没有坏处,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书信?文字?直接找人问问?”
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东西在外面很常见,但在全是没有书写能力的干尸幻境里,反而更难找一些。
或许有什么是更为常见的,温序又思考了一会儿:“或者……一个穿着宗门衣服的干尸?”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衣服,就比如长乘楼,大面积的黑佐上几缕形状轻巧的红,宛若红月下隐于黑夜的潜行者,而清风宗便是白色点缀些暗纹,好像清风吹起的微云。
牧凌尘点头赞同:“看来我们不能大开杀戒了。”
站在新的房屋面前,温序拂掉落在睫毛上的雪花,看着窗边一动不动的暗影,问道:“你说我们进去以后,它还会不会在?”
她在第一间屋子翻箱倒柜时,没找到快递箱,亦没找到那个黑影,她之前怀疑停滞在窗边的黑影或许是干尸伪装,可如今仔细观察,身形实在不合。
干尸或高或矮,无不是佝偻着身子,紧缩着肩膀摆出怪异的姿势,可这黑影虽无细致的刻画,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蓄势待发的蓬勃力量,带着猛兽即将扑食的威压感。
“试试。”牧凌尘已经提前一步走到了门口,手里凝聚一团灵气,轰开了大门。
用得不是她的灵气,但温序仍然感到一丝肉痛,“下次还是我来踹开吧。”
牧凌尘好像从来不会拒绝别人,只轻轻应道:“好。”
里面只有两只干尸,正呆滞地坐在桌边,破门的动静很大,它们缓慢地转头望过来,飞啸的木屑甚至扎进了它们脸上干枯的肉里。
没有啸尸可以吃,它们显然比邻居寂寞了许多。
它们身上挂着破旧残缺的棕黑衣服,说是衣服,其实只是几块破布罢了。
不想靠的太近,温序微眯双眼仔细观察,残留的衣物上并没有任何纹饰,只是普通的粗麻破布。
她又回头看向窗边,黑影果然消失不见。
可能年纪大了开机自启比较慢,直到她和牧凌尘翻找完准备离开,这两只干尸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其中一具干尸突然噗通一下跪下了,另一只也跟着缓缓跪下。
温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干尸虔诚地匍匐在地上,声音干枯沙哑,僵硬没有起伏地唤道:“宗主,尊敬的宗主,求您降些恩赐吧!”
恩赐?
温序与牧凌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中看出来了疑惑。
他们决定留下来,听听这两只干尸的诉求。
前几句都是毫无意义的重复,没有新的线索,那个干尸或许也在苦恼情真意切的哀求并不会换来回应,于是又换了一套说辞。
“我愿将我的妻子献祭给您,虽然她有些蠢笨,但我从来没亏待过她,吃得都是最好的!”
另一只干尸趴在地上毫无动静,温序却好像看出她的身影在颤抖。
又叫嚣了十几次同样的内容,却得不到丝毫回应,干尸或许也恼了,声音逐渐粗哑了起来,喉咙底部出现忍耐不住的低吼。
牧凌尘拽着温序后退几步,远离那两只明显出现异常的干尸,温序也握紧手中的剑。
两个干尸暴怒地跃起来,朝温序扑来!
温序上一次斩下女干尸的脑袋时,是在女干尸百般恳求没有防备的时候,现在面对两个有备而来的干尸,难免吃力一些。
幸好,干尸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空有蛮力。
有牧凌尘的帮助,温序很快解决掉了穷追不舍的两只干尸。
不过她很好奇,为什么两个干尸只攻击她?
牧凌尘沉吟半晌,猜测可能温序是入局者,而他是顺带着进来的。
他们又多搜刮了几间房屋,没有找到快递箱,只发现干尸好像是两种状态交替进行,一种是低沉神经质但攻击性很低,一种是暴躁且攻击性极强。
相同的是,每间房屋都没有黑影的存在。
“我们要不然从窗户进去?”
温序站在窗户边,看着仅有一窗之隔的黑影,那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好。”
窗户的高度比较难踢开,这次总算需要牧凌尘出马了。
窗户瞬间炸裂开来,随着窗户的碎裂,里面的黑影也跟着瞬间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温序甚至怀疑黑影的本体或许是窗户。
这间房屋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干尸,没有桌椅,跟牧凌尘呆的房间莫名很像,甚至衣柜放置的角落也十分相同,不过牧凌尘的房间大门已经被破坏,这间房屋的还是十分完整。
温序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屋子的衣柜旁,将牧凌尘唤了过来。
“你有没有发现?”
“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衣柜?”
牧凌尘刚想说些什么,看到温序认真的表情,话音一转,问道:“怎么了?”
温序不说话,拽着衣柜的门把手,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上了,使了很重的力气依然拽不开。
牧凌尘让温序退后,他用灵力化绳绑在门把手上,离得很远轻轻使力。
衣柜整体被拽了一个趔趄,下一秒柜门被拽裂开来,露出里面可怕的景象。
三具干尸叠在一起一动不动,面目狰狞,动作看起来有种很想逃脱衣柜,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应当是所在宗门的弟子服。
温序凑近一步观察,发现衣服是白底褐纹,她正想回头问牧凌尘这是哪家宗门,三具粘合在一起尸体却突然发出一声暗响,紧接着像是没有支撑般,无力地砸了下来!
在听到暗响的那一刻,温序便警惕的后退一步,于是干尸重重地砸到了温序刚才站过的地上,碎裂成好几块。
这三具干尸应当是死尸,直到他们离开也一动不动。
“我们之前待过的柜子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走在去往下一间房屋的路上,温序突然问道。
牧凌尘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我躲进去的时候是干净的。”
温序舒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应对过很多怪物,但是跟尸体共用狭窄的空间,还是挺不舒服的。
“你认为这个幻境里最可怕的是什么?”牧凌尘突然问到。
将经历的一切仔细回想了一下,现在最大的谜底好像就那一个,温序老实回答道:“黑影。”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干尸或许是这个宗门的普通凡人,臣服于宗主,渴求着宗主的恩赐,甚至为了恩赐不惜献祭亲人。
而宗门弟子不知做了何事,被关押囚禁在衣柜里。
唯独黑影,它好像被孤立在这个环节之外,找不到其中的联系。
黑影来无影去无踪,看得见摸不着,尚且不清楚实力,温序回想起那种威压感,黑影应当比干尸强上不少。
或许黑影便是干尸嘴里的宗主?
牧凌尘平和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来给你讲讲,我所知道的这个宗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