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沿虚线撕开修仙界 第18章 逃脱

现在的黑影从黑衣人那儿继承了力量，实力强劲，宗门弟子自然伤不了它分毫。

它大发善心饶宗门弟子们一命，换来的却是背叛，这彻底点燃了黑影的怒气。

于是它在每个凡人家里寻了幽暗封闭的地方，将他们如同牲畜般拥挤着囚禁其中，没有吃食不见天日，能活多久全看命运。

这也算是对凡人的警告。

或许是害怕活人总会有叛变的可能，又或许是嫉妒他们还活着，它开始疯狂研究申飞云遗留下的典籍，功夫不负有心人，它总算寻得了新的方法。

它唤回还活着的宗门弟子，利用他们实验，很快宗门弟子便由活人就变成了好操控听指挥的干尸，而干尸的力量又能被黑影吸纳，转换成它可操控的力量。

没过多久，整个幻境便失去了生气，只剩下黑影培养的呆滞的人形兵器。

随着实力的增强，黑影慢慢遗忘了那个催命的黄铜铃铛。

书册上说，想要离开幻境，需要将所有巨石填满，而巨石在被黑影发现时，就已经只剩四座还空空荡荡。

温序陷入沉思，阿影是为了离开幻境，那申飞云填这些巨石是为了什么？

后面的事她大概能猜到了，黑影不停狩猎长恒山血脉的人，将他们拖入幻境，然后在前几天，将自己和牧凌尘拖进来了。

想了想，温序犹豫着问牧凌尘：“你还能坚持吗？”

“怎么了？”

“我想看看我师……”话说到一半，温序突然顿住。

阿影这件事不知发生在几百年前，而沈曦竹是最近才失踪的，时间跨度太大。

黑影仅仅只是回溯那几段回忆就已经十分虚弱，她怕牧凌尘的身体支撑不住。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牧凌尘却好像明白了她的犹豫，朝她微微一笑，面色苍白：“没关系的。”

牧凌尘的善解人意使温序格外内疚。

按照温序所说，牧凌尘将时间线调整到沈曦竹被拖入幻境那天。

奇怪的是，沈曦竹刚进幻境便浑身是血摇摇欲坠，却好像对这个诡异的地方并不陌生，仿佛困兽在做最后的决斗一般，与每间房屋的干尸厮打起来。

甚至没撑到看见楼阁，沈曦竹就被狂躁的干尸五花大绑运送到巨石边，然后被黑影献祭给巨石。

直到听到黑影对沈曦竹临死挣扎的嘲笑时，温序想带师姐出幻境的想法才彻底破灭了。

巨石会随着幻境一起消逝。

再次回到幻境中，黑影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

幻境消散一大半，大半个天空都变成沙漠之中常有的昏黄色。

巨石已经消失得只剩下最后一座，血石内已被血水侵占，里面隐隐约约有一道黑色的矮小身影。

牧凌尘突然“嘶”了一声。

温序转头，发现牧凌尘面色苍白，单膝跪在地上，用长剑撑起全身的重量，手腕伤口不停渗出鲜血，竟然将白衣都浸染了一片，连忙过去扶住他。

幻境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待回到现实之中，温序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房屋中，而是在屋外的沙漠里。

奇怪，牧凌尘不是说幻境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吗?

自己当时明明在房屋门口进了幻境，现在怎么会在门外？

正思考着，大地忽然微不可闻地震颤了一下，温序狐疑地打量着四周。

进幻境前还是黑夜，而现在不知何时微亮了起来，黄云铺满了整片天，视野间尽是昏黄的浮尘。

斜阳悬挂在地平线上，泛起瘆人的鲜红色。

“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

“嗯？”

看着牧凌尘带着疑惑的侧脸，温序知道他没感觉到那一下震颤，于是轻声道：“算了。”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毕竟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

打开房门，看到房屋中间放得整整齐齐安然无恙的快递箱，温序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将牧凌尘扶到床边坐下，温序正要去查看快递箱，却发现牧凌尘看着手腕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用灵力治疗？”

“累。”

回溯过后的人会格外虚弱，温序心底又涌起一丝愧疚。

她看着自己贴身利落的黑衣，在幻境之中不知沾到了多少干尸的残肢碎屑，特别是逃出楼阁的那一路厮杀……只能庆幸黑色不显脏。

再看看牧凌尘洁白的宽袍大袖，好像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依旧崭新如初。

理所当然地将牧凌尘的衣袖割下，温序将撕开的布条递给牧凌尘，示意他给自己包扎。

牧凌尘接过布条，左手拿着布条一端，右手正准备缠绕，或许是手腕太过使劲，伤口再次裂开，滴滴答答地流出血液。

牧凌尘的手停顿下来，抬头看着温序。

不知怎得，温序竟从那眼神中看出一抹可怜。

“……”长叹一口气，温序认命地将布条拿过来，蹲在牧凌尘旁边仔细观察他的伤口。

看着温序认真地给他包扎伤口，牧凌尘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伤口之深，看得温序都胆战心惊，不停感叹牧凌尘对自己下手可真是不客气。

小心翼翼地将伤口边的血液擦拭干净，温序突然想到，这布条虽然看着洁白，却不知在幻境中沾过多少干尸的身躯，会不会遗留下什么奇怪的病菌。

于是她凝起一团灵力，覆盖在牧凌尘的手腕上。

擦拭伤口的时候，她就感觉到牧凌尘的身体微冷，于是她刻意地将灵气变暖一些，也算是高温杀菌了。

“你这肯定又要留一道疤了。”温序轻叹一口气，她不是手控，但牧凌尘的手确实十分漂亮，手腕上那么深的两道疤，她都替牧凌尘感到可惜。

不知是不是说话间不自觉的重了力道，牧凌尘轻哼一声，手往后瑟缩一下。

差点二次伤害到伤口，温序下意识地想对着伤口轻吹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现代的医学知识，口水中含有的细菌更多，低头的动作停顿下来，尴尬地看向牧凌尘。

却没想到牧凌尘也在低头看她，眼睛里满是温柔。

四目相对，尬得温序头皮发麻，于是她率先低下了头。

再次运转灵力进行杀菌工序，温序很快将布条一圈一圈捆在了牧凌尘的手腕上，还利落地打了个蝴蝶结。

牧凌尘对着包成馒头的手腕看了又看，好像十分满意。

妥善安排好牧凌尘的伤口后，温序这才去翻看自己的快递箱。

白发男人正躺在快递箱的空间之中，去世的十分安详。

不知道牧凌尘哪根弦搭错了，他突然轻声道：“你想杀我吗？”

冷不丁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温序停住合上快递箱的手，呆滞转头。

很快她就发现牧凌尘并没有在开玩笑。

牧凌尘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回溯后最为虚弱。”

“现在是个好机会。”

“你有病啊！杀你干什么？”温序奇怪地看了一眼牧凌尘。

“嗯。”牧凌尘并不反驳，声音中莫名带了一丝轻快。

回想起幻境中的可怕经历，温序本想今天就快马加鞭离开这个让它进入幻境的房屋，但看着虚弱的牧凌尘，温序最终决定驻扎休息一天，并且非常善解人意的将床铺让给了牧凌尘。

拦住要出去再寻找一间屋子休息的温序，牧凌尘轻笑道：“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才不怕呢。”温序轻哼一声，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躺在地上辗转反侧，温序陷入纠结，牧凌尘的话虽然十分礼貌，但她不过才摸爬滚打送快递了二十多年，竟已经被摧残到如此没魅力了吗？

果然是工作使人变老，等送完白发男人这一票大的，她一定要短暂退休几十年。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呜咽着像是恶鬼的啼哭，衬得屋内十分安静。

一个想法始终萦绕在温序心头，不吐不快。

听着牧凌尘平稳的呼吸声，温序下定决心，若牧凌尘没睡，她就盘问个清楚。

“喂。”温序轻声道，见没有反应，于是又轻声唤道：“牧凌尘？”

牧凌尘依然没有回应，房间内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温序轻叹口气，幽幽说道：“你那时根本没被黑影控制吧？”

“为什么这么说？”牧凌尘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温序吓了一跳。

声音格外清晰，显然并不是刚从睡梦中转醒，而是压根没睡。

“原来你没睡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温序心里乱七八糟的，黑影对牧凌尘的控诉以及牧凌尘时高时低的实力，再加上那天的怪异行为，结合起来，“就是莫名的感觉。”

牧凌尘许久没出声，过了良久才嗯了一句：“它确实没控制我。”

纠结许久的猜测居然是真的，温序疑惑问道：“那你为什么假装被它控制了？”

“第一，你对黑影的要求同意得太过草率。”

“第二，你让我去对付黑影，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快递箱。”

“黑影想要的是你的命，而你却还在执着这些身外之物。我很高兴你信任我的能力，但万一我实力不强，控制不住黑影，后果不堪设想。”

“说实话。”牧凌尘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当时有些生气。”

被训斥了一顿，温序欲言又止：“那你为什么还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发现？”

牧凌尘长叹一口气：“我担心。”

“我怕你会轻易地相信黑影的话。”

“索性，我便什么都不控制。若你能发现黑影的破绽便罢了，若你发现不了，我便让你发现。”

“我是不会让它伤害到你的。”

“我肯定是先发现了黑影的破绽，才会同意它的要求的，要不然它怎么会不设防的被我刺了一剑。”温序轻哼一声，转身背对着牧凌尘，低声嘀咕：“我又不是傻子。”

安静的房屋内传来牧凌尘的轻笑声。

“阿序。”

牧凌尘突然叫了她一声，温序转回身子，没好气的应道：“干嘛。”

“接下来的十一重天，你要记住的第一件事，警惕每一个靠近你的人。”

“……为什么？”温序有些茫然。

“每个人都是贪婪的。”

“就像宗主贪婪着血肉，干尸贪婪着恩赐，黑影贪婪着自由。”

明明声音十分温柔，温序却从中听出一丝冷意，像是对世人的不屑，又像是对人性的嘲笑。

她突然感觉牧凌尘有些陌生。

明明相处了很久，他的实力，他的背景，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情意，温序一无所知。

“那你呢？你可信吗？”

“我？”牧凌尘轻笑一声：“我认为我是可信的。”

“但你应当有自己的判断。”

牧凌尘咬字的重音极其奇怪，他把其他字说的极重，却把应当放轻了，听起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意思。

这个应当，是让她有自己的判断。

还是她已经有了判断。

温序撑起身子，正想细问他这句话的意思，大地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一个没撑住，随着房屋的晃动滚出了地铺的范围。

这次绝不是错觉！

温序快速地爬起来，看向牧凌尘，却发现他早已坐了起来，正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眼底好像藏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是深情，是眷恋，他眼神深邃而炽热地望着温序，缓缓描摹过她的每一寸眉眼。

牧凌尘以前每次看她，都是只看两秒便移开了视线，从来没有像现在般注视这么久过。

温序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慌，心里咯噔一声，坏了，牧凌尘不会是黑芝麻馅的汤圆吧。

她对牧凌尘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眼睛微弯的笑着。而如今远远望去，却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竟然是凌厉孤傲的，有种让人畏惧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更为剧烈地震动起来！

房屋竟被晃得扭曲变形，房梁发出被挤压的嘎吱声，梁上瓦片纷纷坠下，砸到地上碎成几块。

温序强稳身形，躲开下落的瓦片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向外看去。

这一看，竟让她浑身冒起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