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雨欲来
那中年男子跳上上擂台,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手背上露出蓝色狼纹刺青,他说道:“二十年前,本座也上过比武的擂台,同各路高手比试,不想如今烨国就剩下你们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摆擂台。”他又伸手指了指旁边高台上坐着的林中圣手,“让你的师傅下来,本座还可以跟他比划几招。”
擂台上的鼠眼男子气得变了脸色,“口气倒不小,我家师父是江湖排行第十的高手,岂是你这无名之辈能说挑战就挑战的。你压银子了吗?输了可是要赔钱的。”
那中年男子听了此话,语气中也有几分微怒:“本座平生除了输给一人,从未输给其他人。倘若本座在此输了,直接把命给你就是,你这杂种竟然把比武当成赚钱的把戏。”
鼠眼男子被骂杂种,血涌上头,摆好架势就冲向中年男子。谢然眼见那中年男子半步未动,一手捏住那鼠眼男子的脖子,往台下一抛,砸向底下的木桩。那鼠眼男子趴在地下,头破血流,居然没一会儿就断气了。
底下的看客反应过来,议论纷纷,不是说比武擂台只是为了赌钱么,这怎么打死人了。
中年男子甩甩袖子,毫无愧色地说道:“上了比武擂台,输了就做好去死的准备。”
坐在一旁高台上的林中圣手见自己的弟子被打死,施展轻功,飞到了擂台上。他向中年男子行了江湖礼节,问道:“敢问兄台是何方人士?为何要出手杀我门下弟子。”
中年男子轻蔑地笑道:“本座是何人你们都不知晓,还敢问本座为何杀人。”
林中圣手忍怒,说道:“兄台如此蛮野,在下不得不讨教几招了。”
谢然在底下叹了口气,又是一个送死的,她也有些纳闷,那林中圣手难道看不出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吗,为何不跑,为何还要讨教,那么不惜命。
中年男子:“废话不多说,出招吧。”
这林中圣手一上来便使出全力,谢然在台下细瞅,这江湖第十还算有点功力。但是那中年男子武功更为凶悍,不过五招,林中圣手被中年男子一掌打下擂台,几个呼吸之间,便吐血而亡。
号称江湖第十高手就众目睽睽之下丢了性命,其他几个弟子不敢上前替师傅报仇,一众人都静默无声。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两手一挥,擂台两边的木栏杆都被内力震裂,砸向底下的看客。
他高声说道:“本座此番来烨国,只是想同一个人比试。另外,你们这些人不配摆擂台。莫要让本座看见,见一次,拆一次。”
底下的看客见情形不对,都纷纷逃散去了。谢然见此情形,也混在人群中退去。
离开集镇,谢然走到山林深处,看着迅速灰暗的天色,皱了皱眉,准备找个山洞暂时歇息。谢然拨开树丛,留心察觉着周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一阵嘈杂的乌鸦叫。她小心的顺着声音找过去,看见远处树林的两棵树,一棵树上像是白眉大侠,另一棵树上则是只通身乌黑的乌鸦,比白眉大侠块头大得多。两只乌鸦似乎在吵架,哇哇的叫个不停。
谢然警觉的看了看周围,看这同白眉大侠吵架的黑乌鸦,想必是有位一级杀手在附近了。
谢然沿着山路走了不远,遇见了两个和尚。走在前方的是个老和尚,穿着土黄色的袈裟,胡须花白。后面的是个年轻和尚,人高马大,浑身肌肉能把宽松的僧衣都撑起来。年轻和尚光头的一侧有处伤疤,表情木然,跟在老和尚后面走着。
两个和尚都回头看见了谢然,谢然右手暗暗地扣上自己的刀柄。
老和尚在不远处看着谢然,和善一笑,双手合十,对谢然说:“阿弥陀佛,小施主,为何杀气如此之重啊。”
谢然听着这老和尚的声音,扣着刀柄的手僵住,也终于想起来这面熟的老和尚是谁。住在京城的小孩子,肯定都去过京城的镇国之寺,妙华寺。因为每年七月份佛光节,虚禅大师会给前来寺庙的孩子祈福,有时还会看看手相。
天空突然响起一连串炸雷的声音,那年轻和尚似是吓了一跳,胆怯的往天上张望。谢然才发现没注意间,天色已经变的这么黑了,还没到夏天,一场瓢泼暴雨就来了。
山路遇雨不好行走,虚禅大师带着年轻和尚找到了最近的洞口,进去避雨。
谢然则在洞口坐着,看着外面的暴雨。
谢然在京城时也去过妙华寺,相传虚禅大师是武林第一高手,又是凌浩的师傅,她自然想见见虚禅大师。凌浩把她带到虚禅大师的禅房,虚禅大师说要给她看看手相。谢然兴冲冲的把手伸过去,虚禅大师看了看,眉眼间神色不明,说道:“小施主日后要造杀业。”
谢然那时年纪小,听不懂虚禅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觉得这不是一句好话。那时她还觉得虚禅大师骗人,怄了半天的气。现今看来,虚禅大师果然所言不虚,自己可不是杀业深重么。
正在谢然胡思乱想之时,年轻和尚走了过来。谢然站起身,一脸戒备,那年轻和尚憨憨的说:“施主,师父生了火,请你去山洞里烤衣服。”
谢然盯着憨和尚,又上下打量了几眼,走进了山洞。
谢然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雨水,顺势又在脸颊上涂了些灰黄色的粉,然后放缓呼气,收起刚才突然迸发的杀气。在刚开始外出杀人时,她就无师自通学会了收敛了身上的敌意和杀气,因为有些习武之人确实能感觉到所谓的杀气,要接近一些杀人目标时,最好不要让他提升警惕。虚禅大师不愧是武学高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愿他不会多想。
谢然换上完全不同的气场,往山洞深处走去。山洞里面漆黑一片,幸好有里面的火光照路,虚禅大师此时在一堆火前打坐,面容是一贯的平静。
同样是武林高手,那打擂台的中年男子毫不掩饰一身骇人的内劲,而虚禅大师身上就感觉不到内力的气息。要不是谢然之前见过他,恐怕会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老和尚。
谢然正打量着虚禅大师,虚禅大师闭着眼,说道:“施主请过来坐吧。”
谢然道过谢后就大大咧咧的坐在虚禅大师的对面。
虚禅大师问道:“施主来自何处?”
谢然:“在下是从镇上过来的。”
虚禅大师:“不知施主来这山中所为何事啊?”
谢然:“赌钱输了,逃债至此,想避避风头。大师问这些,可是要盘查在下吗?”
虚禅大师笑笑,睁开眼睛,说道:“老衲只是看施主面熟,随便问问罢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暴雨终于停歇,但天也彻底黑了。谢然估摸着要在山洞凑合一晚上,就出去寻些食物,运气好的是自己极有先见之明,在镇上买了铁锅和木碗。她出外遛了一圈回到山洞,又从近处的小溪打水,在锅里放了些山菌蘑菇和野菜煮汤,自己身上还带的还有盐巴,也一并放进去。
那年轻和尚在虚禅大师的后面坐着,不时偷瞥煮汤的锅子,肚子发出声响。
谢然自己喝完了一碗汤,又盛了两碗,给两位和尚递过去。
虚禅大师收起手里的念珠,接过碗说:“老衲谢过施主。”
谢然:“大师不必多礼。”
那年轻和尚接过碗,欣喜的像个孩子,连连说道:“多谢,多谢。”
谢然微笑道:“不谢。”
三人喝完汤后不久。那年轻和尚随着虚禅大师打坐,但夜色渐深,他不一会儿就睡倒在地上,打起鼾来,鼾声在山洞里还有回响。
虚禅大师看了看年轻和尚,又看了看谢然,带着歉意笑了笑。
谢然默默的把锅碗都收拾好。虚禅大师也无意再念经,他轻声问道:“不知施主能否让老衲看看手相?”
谢然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伸到火堆上,虚禅大师借着火光,凹陷的眼睛细细的瞅了瞅,然后坐回去,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谢然也看了看自己布满薄茧的手,也不知这大师一把年纪,老眼昏花能看出什么来。她问道:“大师既会看手相,那能看出一个人的运势吗。”
虚禅大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说道:“施主此行不善啊。”
谢然手轻抖了一下,笑道:“哦,不知道大师怎么看出来的。”
虚禅大师又拿出他那串旧念珠在手里转着,冒出一句:“老衲此生只给几个人看过手相,都还记得。”
谢然脸色变了变,手相都记得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凭手相认人不成?
然而下一刻,虚禅大师冲谢然慈祥的笑了笑,“不想在此处遇见故人。”
谢然做出迷茫的样子:“故人?什么故人?。”
虚禅大师微摇着头:“当年的事,老衲都知晓,可叹啊。”
谢然继续装傻:“当年之事,是什么事?大师在说些什么,在下可是一句都听不懂。”
虚禅大师:“阿弥陀佛,当年谢公在世时,也曾多次与老衲探讨佛理。谢氏一门,多出光风霁月之人,不想落得如此下场。可叹啊。”
谢然方才硬挤出来的傻笑不见了,杏眼睁大,盯着虚禅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