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乡野怪谈] 第9章 割猪肉（6）

“妹妹，你需要帮忙么？想要什么东西？”胭脂伸手扯了扯步茸，这种瞩目的感觉在外面还能挺直腰杆骄傲骄傲，但在山隐村，恐怕不见得是件好事。

步茸拿起托盘，走向离这边最近的那只猪。

村长眼里上扬兴奋，原来她是要吃肉啊，于是大手一挥，那群跳舞的村民又跟上了发条似的继续摇摆。

“没有猪脑袋也没有好吃的猪脚。”

步茸站定，自言自语。

“热水烫过猪皮，捞出来放到粗糙的石头上摩擦，这样猪毛就会自动脱落，一根都不剩。”

她呢喃着。

“虽然这头是最强壮最结实的，比别的猪都要大上许多，但脾气不太好，打过架或者遭到创伤，小腿缺了一部分。”

站在步茸旁边的厨师攥紧割猪肉的刀，虎视眈眈盯着。

“啊，我最喜欢吃的部位没有了。”

话音里流淌着十分可惜的情感。

少女眼尾带粉，泛着晶莹的水光，一脸无辜，因为皮肤过于白皙，侧脸隐约透着淡青色血管，她抿着唇可怜又无措。

厨师心软，对准步茸的刀子，调转方向，插入任人宰割的猪肉。

呲啦——

纤维连着暗红色纹理，每一丝肌肉被生生扯断。

这里才是腥臭又邪香的真正源头。

跟步茸闻过的咸腥潮湿的水汽有很大区别，是两种味道。

像.....为了掩盖肉质腐烂散发的恶臭，将某种致幻的药粉洒在上面，侵蚀神经。不然她想不明白养尊处优的沈邵言何至于为了猪排发癫，而夏光明叔叔咬破了唇都不碰一点。

大概梦里被那团黑乎乎黏液灌入过嘴里，所以自己并没有受到蛊惑。

【啊，有点好奇吃了肉会不会上瘾？】

步茸接过盘子里流淌着粘稠血液的猪里脊，小心翼翼地递给胭脂。

胭脂见状使劲往后躲，捂着嘴巴：“不....不吃了，你也别吃……让朋友也别碰。”

“原来姐姐知道啊！是规则被证实了嘛？”

“第六条，不要吃村子里的一切食物，包括猪肉！”

傅意‘蹭’地伸手抓起里脊，动作快到没人反应过来，等回神后，就看见他将整片都放进嘴里嚼，随即起身朝厨师的方向走去。

“看来吃了真的会上瘾。”步茸惋惜道，“我本来是要拿给姐姐做收藏的。”

胭脂鸡皮疙瘩起来：“为啥啊……”

“咦，姐姐也是一知半解嘛？”

“？”

步茸朝胭脂耳朵无声呢喃了几句。

下一秒，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

胭脂从兜里抓了一小瓶白色药丸放在步茸手里：“你把这个给你同学吃了，我去前屋……找……找灵儿。”

她跑了。

不，应该说是用逃的。

“咋啦咋啦，有瓜么？”沈邵言八卦，还没等凑过来步茸塞了粒药丸，然后窝草一声，“谋杀啊！樟脑丸能往嘴里放？？？”

“不是，你别吐。”步茸握着他手腕，缓缓开口，“前面那头很大的猪缺了半条小腿，我刚才去看过，青龙白虎的纹身没有磨干净。”

沈邵言僵了僵。

步茸继续说：“山隐村的猪肉吃了会上瘾，就像刚才傅意那样，不受控制。”

他后背直冒冷汗，想到之前自己着魔的模样，吓得打哆嗦。

步茸又倒出一粒药丸，她递给存在感很低的夏光明：“叔叔，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对么？”

夏光明看着救命药，神志明显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抢过来塞进嘴里，慢吞吞开口：“吃了猪肉，诅咒就成了，跟他们村子里村民一样，永远都离不开！我还要回家，我老婆孩子在等我。”

沈邵言的害怕抛之脑后：“诅咒，什么诅咒？被谁诅咒了。”

夏光明很警惕，他无声张嘴，那个嘴型像极了……

【神】

中年男人惊恐不已，再次做回被人忽视的影子。

“我大概明白了。”

“我没明白。”

步茸跟沈邵言大眼瞪小眼。

她叹了口气：“傻人有傻福，你不需要明白。”

村长拍拍手，他走到篝火中间，面无表情，但语气却高亢：“今晚有谁能腾出屋子给我们几位老师住啊！可奖励一整头猪。”

山隐村爆发了此起彼伏的争抢声。

步茸盘腿而坐，她的手托着下巴，指尖轻轻敲击着太阳穴。

之前在后院没看见存货，只有篝火节这三头，后来听到村民说要杀十二头猪，还有点不能理解。

步茸此刻，神情不太好。

如果把他们算在内的话……

除去现在架烤的三头，不多不少就差九头。

沈邵言竖起耳朵。

试图听清少女的碎碎念。

“因为吃人肉所以被神明诅咒了吗？”

“呕——”

旁边那位弓着腰，又担心无骨凤爪被吐出来没东西吃会饿，遭罪的‘咕咚’咽进去。

【有点麻烦了，没有別的乘客‘献祭’。】

【肉很快就会吃完。】

【要在没有食物之前想办法离开这儿！】

沈邵言轻声呜咽：“黎麒他……”

1米9壮汉，的确结实，的确够三十多个人吃。

他胸前是青龙白虎纹身，因为不听劝，死前被落石砸断半条小腿。

沈邵言抓住步茸衣角的手在颤抖：“傅意也、也吃肉了，咋办。”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步茸注视着狼吞虎咽的傅意。

【同桌只是跟我一样，生病了。】

沈邵言抹掉眼泪，颓自喃喃：“步茸，我们应该听你的话，就算黎麒死了也得把他拉出来，背着尸体驮到村里，也好过变成猪人，被吃了……”

另一边。

村长屋子里传出胭脂的哭声。

吴灵儿靠在墙边沉默不语，久久没能消化。

鲁筝严肃地说：“你不应该跑回来，万一分房子落单了可怎么办？”

... ...

后院，空旷之地的篝火节终于敲定好房子。

村子把几个村民拉出来。

“老金，别看他跛脚，干活很利索，家里有间旧屋子。”

“老万，家里也能腾出一间空房子。”

“老毕，刚翻新，干净，也是一间房。”

“小司，咱们村所有娃娃里的独苗，有三个房间，怎么住都行，但人必须得齐。”

登山客夏光明突然走到老万身后，没说话。

村长看着同样不怎么说话的老万，敲定：“行，就是他八字打不出个屁来，别嫌弃。”

夏光明点头：“不会的。”

乔元明和郑思见夏光明冲出去以为自己心之所向的房子被抢了，却发现他选了那个老万，松了口气，俩人特别提防步茸他们，眼疾手快成为第二个挑房子的人。

“我们跟毕师傅住。”郑思说，然后跟村长解释，“他是我男朋友能睡一间屋。”

村长鼓掌：“好啊！一间更好，是吧老毕。”

老毕跟村长关系挺好，两人相视一笑。

沈邵言急眼：“这怎么分啊，还剩我、你、傅意、跟他们那边的胭脂。”

胭脂刚好赶过来，听见沈邵言的话问了下原委，她难以相信自己团队里的人能抛弃她，如果是三人间分给了乔元明、郑思、还有自己，剩下的独间刚好是学生们的啊。

郑思双手合十：“姐姐，我想跟阿明二人世界，拜托拜托。”

胭脂努力冷静，她话音还在抖：“对不起啊步茸，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没想过他们会抛弃你，不要你么。”步茸直言直语。

胭脂手足无措：“你们三人感情好，我去那个单间吧。”

跛脚老金，吃的肉最多，是那个割肉给步茸的厨师，刀工很不错。

步茸拦住胭脂：“你跟我。”

胭脂憋着眼泪：“真的选我么？”

“嗯。”步茸坚定，眼神如磐石没有动摇分毫。

胭脂再看那对依偎的情侣，心里的天秤偏了。

沈邵言攥住步茸的手顿了顿，然后更加用力，他平日在鬼故事集会时一直都是无神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极有可能单独的屋子会让他去住，而且步茸进村后跟傅意的关系越来越默契，连书包都让他拿……

“傅意！”步茸招呼那边匡匡炫肉的少年。

他有条不紊地抽出湿巾擦干净，渡着步子来到她面前：“嗯，好。”

沈邵言真情实感的委屈，这俩人不用做交流就要卸磨杀驴么？没错，自己就是那头驴子。

只见傅意头也不回地站在跛脚老金身后，一如既往的冷静。

沈邵言揉揉眼睛：“他他他他？”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跟傅意换。”步茸还有闲情雅致打趣道。

沈邵言堪比拨浪鼓，发自内心感叹：“这样挺好，这样太完美了！”

“来呀~”步茸招呼那个小朋友，他比同龄人还要矮，跟侏儒似的，“小司？你全名是什么，姐姐叫步茸，哥哥叫沈邵言，大姐姐叫胭脂。”

他怕生，唯唯诺诺，嘀咕着：“司斯。”

步茸看小朋友抱了几本书，便问：“你还在念书么？”

“啊……我……我……嗯。”

“应该是童生吧？”

司斯努力想起：“我不聪明考不上功名，成不了秀才。”

步茸去牵他的手：“好，那我们回家吧，累了一天，困死了呢！”

司斯点头带路。

路过架烤的猪，步茸停顿住，她歪头很和善的跟孩子玩到一起去：“司斯不拿点猪肉回家吃么？”

“不……不饿……”

于是，攥紧步茸的手，脚步更快了。

胭脂心里发寒，靠近步茸，屏住呼吸，咬耳朵：“今晚不要睡觉。”

“为啥啊，胭脂姐。”沈邵言模糊地咕哝。

胭脂把本子拿给他看。

沈邵言感觉下巴又要掉了。

步茸回过头，将碎发别在耳后，天真又漂亮的脸蛋，笑起来格外清甜。

她说。

“谢谢姐姐，我知道。”

三人肩膀挨着肩膀走，距离很近，就是很近所以才能清楚听到错乱的心跳声。

……沈邵言在害怕。

……胭脂为坚定给出药丸这个选择而庆幸。

步茸呢，她开心。

因为属于肉类的酸臭味越来越淡了。

风沙吹过胭脂的记事本，最新记录的字迹是：

“老金，别看他跛脚，干活很利索，家里有间旧屋子。”

“老万，家里也能腾出一间空房子。”

“老毕，刚翻新，干净，也是一间房。”

“小司，咱们村所有娃娃里的独苗，有三个房间，怎么住都行，但人必须得齐。”

人名被圈出来，单独排列。

最终形成：

【金】

【万】

【毕】

【司】

「今晚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