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第8章 失望

“由于你的构成物质发生改变，人口信息统计管理局内你的身份信息得到保留。同时将你改编进入非正常人类系统。你要先在其下属的教育中心内学会更好地控制自己体内的新物质。准予毕业后再进入外勤中队。金年月。”

“收到，风聆歌。”

金年月还给风聆歌换了一块终端，她亲自把终端戴到风聆歌的左手手腕上。

金年月足足有一米九，她需要微微低头弯腰，才能帮风聆歌佩戴终端。驻地内有公职在身的人身上都不会有明显气味，这是为了防止附近有变异兽被吸引过来。但风聆歌感觉自己闻到了金年月身上有一种花的味道。

风聆歌不喜欢和别人走太近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她的五感太好了，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鼻腔里的各种味道。金年月身上的气味也不让她反感。

风聆歌觉得自己的五感太过超常，应该是第二异能存在的原因。第八地的外勤人员选拔考核极其严苛，优中选优。

五感是肯定有要求的，并且运气不好直觉不准的也淘汰。进入外勤系统的人也按照异能能力，异能等级和身体素质分成了三六九等。

“第二异能不以实体形态存在。它让异能者被变异兽感染的概率大幅降低。但偶尔会混乱不定。新终端可以监测第二异能的状态。金年月。”

“请问长官，为什么我没有被新物质彻底污染？风聆歌。”风聆歌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张耀祖会在没有变异迹象的情况下被接应队击杀，就算她被污染了构成物质，没有当场变异就应该和自己一样，获得第二异能才对。

“因为在你从第四地被拐到第八地的途中，你的身体已经在外域暴露过一段时间。那时你不仅因环境刺激而获得第一异能武器，同时被新物质趁虚而入，它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你稳定共生了33年06月，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陆锦硬给你做物质分析，到你入土那天你都不会见到我。关于新物质的其它信息等之后时机成熟我再安排人教导你。金年月。”

金年月低着头，誊写着文件，普通人有可能会在环境刺激下自我觉醒诞生第一异能武器，这也使得部分普通人会抱着逆天改命的想法，在外城那种相对危险的环境里生活工作。

但没人会想到一个六岁小孩能再拥有第二异能。

风聆歌从金年月的话语中明确了非正常人类的定义：能与新物质稳定共生并催生出第二异能的人类被称为非正常人类。

风聆歌回想自己在当年的考试中的总分构成。她是在自己20岁时考入外勤分局的，她异能武器的两项赋能拉了很多分，五感，直觉，基因相似度等也很出色，所以第一次考就以六项第一以及总分第一的成绩考上了。

当时出分后自己还上了新闻，现在想来，自己居然早就不是正常人类了。风聆歌感到莫名的滑稽和宿命感。

风聆歌回到内城，直奔人口信息统计管理局而去。

她找到非正常人类信息统计分局：“查找一个身高180左右，头发是蓝紫色混浅粉，瞳色蓝紫色混银色的男性。年龄40岁左右。风聆歌。”

风聆歌想她终于能知道关于弟弟的确切消息了。她猜测她的弟弟应该也是一位非正常人类。而接下来的话却泼了风聆歌一盆冷水。

“很抱歉，查无此人。段明潜。”

风聆歌呆愣在原地，无论自己是人类或者不是人类都无法查到关于风凌云的消息吗？那风凌云现在的状态算什么？为什么两个信息库里都检索不到他？

风聆歌想，一定是自己的等级还不够高，等到自己成为校级，甚至将级，一定能够和风凌云团聚的。

风凌云一定会人如其名的。风聆歌这样安慰自己，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当风聆歌进入卫生间准备洗漱时。天花板的灯光闪烁起来，镜子里凭空浮现出几行大小不一的血字。血字快速地变换着，大概能读出三句话。

不要再走下去了，不要再走下去了，不要再走下去了。不会善终的，不会善终的，不会善终的。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

风聆歌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打开终端查看自己构成物质的稳定情况，结果正常。风聆歌冷静地从橱柜里拿出应急基因自检装置，划破自己的指尖，将血珠滴在仪器上，结果也显示正常。

我没有出现幻视，那眼前的，是什么？风聆歌思索着，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镜面，貌似什么都没发生。

确认没有危险后，风聆歌将脸缓缓地凑近镜面，仔细观察。镜子里的文字由很多细小的未知颗粒组成，似乎是感知到她在靠近，它们胡乱的散作一团，没有让风聆歌碰到。

风聆歌抄起洗漱台上的摆件，对着镜子边缘敲了一下，镜面龟裂，里面的颗粒四散而逃，消失不见。

风聆歌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任何阻碍自己前进的问题都会被她解决，只是这种程度的干扰，还不值得她浪费时间探究原因。

金年月告诉自己她给自己又安排了一个新队伍，之前的调令作废。今晚要整理行李去驻地非正常人类教育中心，以后要在那里度过相当一段时间，毕业后再去新队伍的报到。

自从二十岁从异能者教育基地毕业后，就没有再接受过任何系统教育。没想到四十岁了还能继续接受教育。风聆歌感慨了一下。

今晚零点整教育中心会派飞行器过来接应，现在自己还有三个多小时和亲友告别的时间。

个人终端功能很多，能监测例如心跳血压等一些数据。判断佩戴者的身体状况，也能在通讯录中显示好友的状态，终端会自动更新每个人的行踪。

如果两人互为通讯录好友，那么互相之间行踪状态都是开诚布公的。就像现在通讯录中显示张华章已经在家里睡了，简谭还醒着。

不多时，风聆歌的终端上弹出简讯：我现在可以来你家做客吗QxQ 。简谭。

风聆歌本就打算和简谭当面道别，马上就回复了可以。下一秒房门被敲响。

简谭是站在自己家门口给自己发通讯的吗？风聆歌开门把简谭请了进来。

简谭一进门，右手背在背后，探头看向室内，她看见了自己放在卧室床上的行李箱。

简谭在客厅里踌躇不前。

“听我姨妈说你要改编了，你会离开固定居住区吗？简谭。”

风聆歌点点头，她比简谭高两个头，她看见了简谭背在背后的花束。都是祈求平安的花朵。

简谭是自己的唯一挚友。两人在图书馆相识，有着共同的兴趣喜好，一见面就聊个不停。又很巧合地成为对门邻居，于是关系迅速升温。

简谭在驻地也没什么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读书写字。现在风聆歌即将远走，于是两人在一起做最后的道别。

再度经历生离死别后，风聆歌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简谭对她如此用心，十分触动风聆歌，她拥抱住简谭：“如果我死了，你会记住我多久？风聆歌。”

“净说瞎话，我是普通人，我肯定死得比你早。简谭。”简谭随后岔开了话题，要风聆歌和她一起根据不同花的特性，把花都栽培起来。

简谭临走前，风聆歌把备用的房门钥匙交给了她。

她的通讯录里只有七个联系人，除了队友就是母亲，养母和简谭。

上级指令会通过联络局发送，出外勤时会佩戴专用的作战终端。也没有在通讯录里添加长官和其她战友的必要。

风聆歌在固定居住区内几乎一直都是一个人，队友们都有各自的家庭，要么她们有事，要么自己有事。

张华章说得没错，孤独是常态。风聆歌又拨通了风月的视频电话，自己不能和母亲说第二异能的相关信息，只能为了圆谎而不断地撒谎，告诉母亲弟弟现在生活在别的驻地里。

现在七个联系人头像灰下去三个。终端是可以给死去的人发简讯的，风聆歌挨个给队友留下一条简讯，让她们不要担心自己，以后保持联系。

做完一切后风聆歌在阳台躺椅上静静地看着漆黑的夜空。第八地的夜空根据文献，模拟出了星星的光点，月亮也被模拟出来。

难得能一个人待在家里虚度光阴。躺在躺椅上什么都不想，或者什么都想了。

风聆歌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母亲应该也和她一样在看着“月亮”思念家人吧。

月球和一众天体自8418年后就被阴云遮挡住光芒。偶尔当某地的阴云稀薄些时，又恰逢白天，外域才会亮那么一些，能见度达到五米左右都是难得好天气了。

现在的人类，似乎已经完全放弃天文学了。

“晴天”变成一个描述遥远时代的天气的，一个抽象的词汇。

风聆歌发散思维，等到23点45分，她提着行李动身前往居住区的停机坪。她的行李很简单，四套换洗衣物和一套个人洗漱用品。

可能是凌晨出门有点招眼，一路上，20日那天遇到的内城巡逻队队长吴婧带着小半个巡逻队一直跟着自己到了停机坪。

一路上顶着对方审视防备的眼神，风聆歌都不知道自己最近撞了什么大运，天天和校级级别的人打交道。

“非正常人类管理局教育分局局长。金年月。”

怎么还是金年月。风聆歌表情有一瞬间凝滞。这个局没别人了？大校亲自驾驶飞行器？风聆歌看着主驾驶座上的金年月瞳孔地震。后座也没有人。

就她和金年月在一架飞行器里？这不符合《驻地规章制度》。

由于前天上午坐过简弥的副驾，有了一次和高级执政长官同坐一排的经历后，风聆歌不卑不亢，从善如流地上了飞行器。

“非正常人类管理局独立于驻地任何系统之外，配套系统对标驻地。但局内人手紧张。金年月。”金年月一边操作飞行器，一边和风聆歌讲述关于非正常人类管理局的一些基本信息。

风聆歌观察金年月驾驶的这架飞行器，发现它不仅有窗户，还没有封顶。和驻地内密不透风的飞行器形成鲜明对比。这样万一遇到变异兽怎么办？

想什么来什么。飞行器一飞出驻地领空，一阵乱流袭来，飞行器剧烈颠簸起来。飞行器的前壁上显示附近有五个二到三阶的变异兽。

风聆歌知道为什么金年月要求自己原地换好作战服进飞行器了。合着是为了方便原地作战。

风聆歌召唤出枪，刚要依靠飞行器的辅助作战系统瞄准目标，就见金年月动作迅速地关闭了所有系统。只留下飞行器的自动悬浮系统还开着。

“即使你的第二异能是被动型的，但你依旧可以利用你体内新物质，来感受这些变异兽体内的新物质。然后判断它们的位置信息。金年月。”

风聆歌这下也知道为什么金年月不给自己的作战头盔配视觉辅助设备了。原来是要让自己练习控制感受新物质。

实践出真知，实战出成果。这是金年月的教学理念。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高效的和变异兽作战就是非正常人类教育中心的毕业标准。

耐心地等待风聆歌逐渐掌握体内的新物质，逐一击毙五只变异兽后，金年月驾驶飞行器又飞了好一段时间。把风聆歌丢下飞行器后丢下一句希望十天后你还活着就离开了。

和金年月柔美的外形不同，她本人是一个手段异常强硬的人。说一不二的独裁者，整个驻地内的非正常人类都在她的管理下成了一块钢板。

常有人私底下说大古驻地的非正常人类数量如此少都是金年月害的。一些不适合独自作战的非正常人类怎么能丢到外域去。

听到流言的金年月让人查清楚这些话题都有谁讨论过后，温婉一笑，给她们狠狠地加了训练量。

生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在外域的生存之道都找不到，那她终有一天会满怀苦痛的死在变异兽嘴里。然后她的队友一起被连累，在巨大的情绪变化下被新物质彻底污染，变成新的变异兽。

既然如此，那就严进严出。把整体质量提上去。非正常人类不是人，实战教育中有些死伤驻地不会问责。非正常人类只构成了驻地千分之二不到的人口。

驻地对她们的态度极其恶劣。让其独立于驻地任何系统外的目的已经背离当初设立非正常人类管理局的初衷。

并非赋予她们与异能者同等的权重，而是让她们自生自灭。从此与阴云相伴，在外域和防御塔相看两厌。

编入非正常人类管理局，身份芯片会被打上特殊标记，只要非正常人类进入驻地，天天有巡逻队的人跟在屁股后面。上厕所都有两双眼睛看着你。

金年月驾驶着飞行器，在风聆歌看不见的地方时刻关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