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第12章 兽潮

“听说你是从第四地到第八地的。第四地是什么样的？满姬。”风聆歌左手边的异能者对于第四地充满了好奇，她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第八地去别的地区。

满姬在驻地新闻上见过风聆歌的名字，后面专门搜过风聆歌的生平，现在风聆歌头上还套着一个特殊异能者的光环，这让满姬对风聆歌起了十足的兴趣。

没想到这次支援任务自己和风聆歌搭乘同一架直升飞机。即使直升飞机已经升空，满姬依旧十分兴奋地向风聆歌打手语。

大古驻地内的居民几乎没有机会从一地到另一地。每个地区都有十个定点跃迁舱，不过仅供特定人员使用。

部分不能出现意外的异能者根据安排依次地通过跃迁舱离开第八地。此次支援任务的指挥官和负责人也不在直升飞机里。

比如非正常人类管理局局长金年月，人力资源分局局长宁德远，防战局局长段家耀等。她们会在支援队抵达4号缓冲带后通过第八地的定点跃迁舱去往第四地。这批人一共107人，她们是支援队的急先锋。

跃迁所需时间一般是十分钟，完成一次跃迁后，跃迁舱还需要五分钟时间冷却稳定。一小时最多跃迁四十人，跃迁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也不适用于大规模人员运输。

风聆歌对于第四地的印象里没有一个好词。

她也不想回忆过往，直接比画出忘记了三个字。

“那第四地有没有什么特产？满姬。”满姬性格十分活泼，一进直升飞机就看东看西，什么都要摸一遍，被副队长说了一句才收敛。她追问风聆歌。

满姬没有战前的紧张和不安，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又能多几个朋友了。

风聆歌思绪飘远，满姬性格很开朗，像苏木但又比苏木少了些持重。不知道苏木在天上过得好不好。

“特产是卷宗。风聆歌。”风聆歌的手语短短五个字讲述了一个地狱笑话。

满姬听完眨了眨眼，呆了一秒，赶紧向风聆歌比出了对不起的手势，随后也学着风聆歌来了一句：“第八地的特产是巡逻队。满姬。”

两人交流没能持续多少时间，直升飞机飞到既定高度了。

风聆歌阖上双眼，调整状态。她明白自己能以特殊异能者的身份进入支援队是金年月给她机会，风聆歌现在比当年外勤分局公布录取结果时还紧张。

“所有人，关闭作战终端。特殊异能者进入感应模式。金年月。”

直升飞机已经从缺口处飞出，特殊异能者开始动作，三小时内她们要不间断地高强度地感应变异兽。

风聆歌闭上眼，感应到的新物质在她脑海里构成了一张新画面：第八地被一个半球形的金黄色的能量保护罩笼罩，它保护第八地不被变异兽发现，阻隔阴云，击杀所有空中入侵者。

现在它中央出现了一个一平方千米的缺口，八座防御塔的顶端发射出这种能量物质，防御塔那边的异能者和科学家正盯着缺口的大小，实时调节能量波的强度和波长。

直升飞机周围有亮度不一，颜色不一，体积大小不一的光点。它们代表了各个异能者体内的新物质质量，类别和数量。

目之所及还都是异能者，没有发现变异兽的身影。随着直升飞机高度上升，风聆歌“看见”一幅瑰丽奇诡的画面：

阴云里的新物质，混沌的纠缠在一起，无数能量团的颜色形状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时不时爆发出几个光点，那是不同物质之间发生的物化反应所呈现的。

之前在外域求生的十天，风聆歌没有在空中观察过新物质。现在她坐在直升飞机里，闭上眼睛，“看见”自己被新物质包围，顿感自己成为被浸泡在培养皿里的样本，周围是以各色物质为成分的试剂。

直升飞机飞出缺口，进入外域领空就剧烈地颠簸起来。安全带死死地固定住异能者。她们感到天旋地转，好在不久之后，机长凭借着过人的判断力和丰富的实操经验，稳住了直升飞机。

风聆歌所在的直升飞机是第三批起飞的，在她们之前已经有二十架直升飞机飞离了第八地。然而风聆歌只看见十七个能量团，有三架直升飞机被外域乱流击毁。至于有没有幸存者，她不得而知。

风聆歌不自觉紧张起来，十分之一以上的折损率，她祈祷第三批及以后升空的直升飞机都能平安抵达目的地。

风聆歌紧闭双眼，双拳紧握。虽然她六岁半时就能算作非常人，但她十一天前才开始练习控制新物质，风聆歌还不能熟练地控制它们。

金年月考虑到了这点，在她们队伍里又加了一名资深非常人。“放轻松，起飞成功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齐阅。”

齐阅坐在风聆歌对面，她成为非常人已经二十七年了，拥有同时处理两种感觉图像的能力。

她受命于金年月，一直睁着眼睛监视着风聆歌的状态。

虽然金年月的决定十分赶鸭子上架，但对风聆歌来说这也无疑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只要风聆歌活下来，她对于新物质的理解和掌控程度会得到质的飞跃。

特殊异能者的职责不只有感应。等到一百五十架直升飞机全部飞出驻地后，她们要模仿数千年前的鲭鱼，控制成百上千种强度不同的新物质交织成一个巨大的，中空的能量团，以震慑变异兽。

之后机队会一路向南，穿越山脉丛林，穿过第四地上空，飞到战场。

一个控制不好，反而会引来变异兽，甚至因为新物质能量波动过大，导致全队覆没。风聆歌紧张的是这点，她不能有丝毫失误，没有容错率又后果严重。

“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不需要刻意控制，我们的大脑能耐着呢。齐阅。”

风聆歌听到这句话后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她冷汗直流，呼吸急促，一阵心慌。风聆歌的终端开始闪烁，跳出新物质不稳定的警告。

齐阅皱了皱眉，她没做多想，在风聆歌的补给包里找到专供非常人的镇静剂后，她扒开风聆歌的手套，将药物注射进风聆歌体内。

机舱空间狭小，八人脸对脸脚贴脚，完成以上动作倒是不难。一针下去风聆歌状态终于好转。

机舱内悄无声息，偶尔有直升飞机脱离队列的播报声响起。

12点06分。她们航程过半，出发时的140架只有124架直升飞机还在队列中，有6架信号彻底消失，43人确定死亡。

风聆歌心情沉重，还没有抵达战场支援队竟然已经出现减员。精神压力在镇定剂的影响下逐渐被缓解。

由于外界因素发生变化，宁德远决定更换队形，全员提速。金年月负责传达命令。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机队仅仅驾驶53分钟，驻地防战总局就发通讯告诉她们靠近目的地了。

领队的三架直升飞机对此置之不理，依旧匀速飞行。其余单位默契地跟上。

金年月的终端里也收到这则简讯，她下意识扭头去看宁德远。宁德远向她摇了摇头。

“所有单位，维持队形，金年月。”

她们的联络频道内金年月冷静地命令机队先保持原有速度，之后联络器里一阵忙音。

不用金年月提醒，领队们也知道在行进过程中除了金年月的命令外其余的指令她们都不能听从。

过了十几秒，金年月的声音在全队联络频道内响起。“目的地改为第四地防御塔G座，全速前进。金年月。”

虽然所有异能者都满腹疑惑，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经历一路飞行，到达防御塔停机坪时，第八地支援队共有118架平安抵达，出现事故的直升飞机上的异能者除非死去都会向第四地的方向继续行进。

支援队没有时间进行休整，第四地的接应分局和物资配给分局的人已经在防御塔四层等待她们一段时间了。

所有异能者被安排进飞行器，乘坐飞行器从防御塔G座穿过四个城门抵达第四地的D座E座防御塔。第四地的人说计划虽然出现变动，但这并不影响战况。

宁德远三人收到领队的反馈后迅速躺进跃迁舱，工作人员开始操作设备。

第八地的人之所以敢把一半以上的编内异能者都送上战场，打的是速战速决，尽可能减少人员损失的算盘。

然而等她们三人跃迁到第四地防战局，进入第四地会议室拿到战况报告后，她们心态都被第四地的人搞炸了。

“你的意思是，变异兽已经占领了4号缓冲带？金年月。”

金年月满脸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在已经有两支支援队的情况下，为什么第四地能丢掉阵地。防御塔丝毫没有发挥作用不成。

第四地主责任人何明光沉默地点了点头。“第四地的45千米线已被变异兽攻破。何明光。”

第八地支援队的人是最晚到的。她们还不知道第四地真实情况比何明光说的还要糟糕。

第五地第三地的攻击型异能者和辅助型异能者都在前线奋战，只有第四地的物资调配人员在会议室里。她们低着头，一声不吭，那份给第八地支援队看的战况报告还是美化过的版本。

宁德远和段家耀看完报告，也感觉一个头顶两个大。要资源没资源，要人手没人手，天时地利人和尽失。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地的支援队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也向外域和世界支援组织递交了求援申请。何明光。”察觉到会议室里的低迷气氛，何明光找补了一句。

话音未落，段家耀就冷笑了一声，她脾气逐渐暴躁：“两个多小时退一百五十里，连45千米线都丢了，你们活得到支援来的时候吗？段家耀。”

三人现在没空纠结是什么原因导致第四地溃败得如此迅速，金年月驾驶着飞行器，三人离开第四地防战局向战场飞去。

另一边风聆歌坐在第四地的飞行器内，看着飞行器的内饰，她陷入了回忆。

在她小时候，她和弟弟经常一起坐飞行器去博物馆参观。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第四地还在用这批飞行器。三十年都不换吗？

风聆歌回忆着第四地的地图，她状若无意地问了操控飞行器的接应人员一句能不能走近路尽快出城，得到对方否定的答复后，风聆歌毫不犹豫拔枪射击。

飞行器内其余三人都被吓了一跳，满姬和风聆歌还在同一架飞行器内。

除了满姬，剩下的两人迅速举枪对准风聆歌，她们认为风聆歌变异了。

风聆歌看着她们，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收回自己的异能武器，冷酷地说了一句：“它是变异兽，风聆歌。”

满姬反应过来，她拿出自带的基因检测仪器，对它进行采样，证实了风聆歌的话。

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不曾言语，但都在心里发表了不愧是特殊异能者的感叹。

她们对风聆歌竖了个大拇指。

风聆歌在第八地支援频道内上报了这件事，金年月迅速下令让第八地的异能者检测判别身边第四地异能者的状态，状态有异者就地格杀。

这只被揪出的变异兽还没有死透，它瞪大着双眼，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它只是多绕了一点路，想晚点把这批异能者送上战场，为自己的同伴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它今天已经干过四次这样的事了，都没有被发现。它最终带着疑惑和不甘咽气。

由于第四地的大致布局和标志性建筑没有变动，风聆歌凭借自己的记忆，临时上手操控飞行器穿过外城、内城的北侧城门。

当风聆歌飞出南侧外城城门时，风聆歌瞟了眼飞行器内显示的时间：下午1点46分。

风聆歌不知道这次的兽潮会持续多久，她希望战斗能尽快结束。

第四地的异能者在预测到兽潮可能发生时就向驻地总局发送了求援简讯。

兽潮真正来临的时间是今天上午11点13分。

第四地南面是密林，所以变异兽才能源源不断地漫上4号缓冲带，把第四地的异能者打得溃不成军。

并且在下午1点21分，第四地外有足足三千名异能者的情况下逼近了两座防御塔。

过了九分钟，风聆歌操控的飞行器接近D座防御塔时。她看到的景象足以令她终生难忘：

阴云稀薄，能见度提升到了五十米。

这恐怕不只是好天气了，能算“晴天”了吧？如果“晴天”不是因为兽潮才出现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