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入梦来 第7章 第 7 章

灵微帝君并不居功，扶起她有些无奈：“还没有定论，先别忙着谢。”

灵微帝君驾云带着林清霜到了祭阵洞口前，对她说：“你先进去，将灵火果子给他吃下些，我晚些再找他说这件事。”

林清霜点头且心细地在外边先用随身带着的泉水洗了些浆果，再进祭阵，燕浔对有人前来，已经有所察觉，睁开眼睛，转过头，望向洞门时，正好与林清霜四目相对，林清霜一边从戒指中拿果子，一边上前笑着对他道：“我和帝君下去那岩洞，看见了这灵火果，帝君说这对内伤流血有些好处，给你。”

这处洞穴本来就是燕浔告知的长着奇花异草之处，燕浔自己自然是下去过，他本来就能吐火，自身自然是不怕地焰火，每当祭阵结束，他便会去那里寻这些浆果来吃，只是在昆吾这些年竟从来没有人主动将这些果子奉到他面前，燕浔望着眼前的火红色鲜艳如血的新鲜圆果，心中五味繁杂。

此时刀风刚刮过去，燕浔的腿肚子上鲜血直流，但是接下来的短时间内，刀风会止息一段时间，林清霜平日里在这附近转悠，已经摸出一些这祭阵的规矩，燕浔被束缚着四肢，自然不能自己拿去吃，他还不曾应答，她就上前要将一个灵果往他嘴巴里放：“啊，张嘴。”

燕浔猝不及防，有些触碰到她的拿着果子伸到他嘴边的手指尖，燕浔正要别过头去，林清霜就劝道：“你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有不方便的时候。”

燕浔只得略微低头，张口从她手指间接过果子，便听到林清霜踮着脚笑着说：“这才对吧。”

只是这灵火果子不大，林清霜动作再轻柔，有时候燕浔的嘴巴也难免碰触到她的手指，更何况，她喂着他果子的时候，离得很近且双眼一刻不眨地盯视着他吃，燕浔吃着吃着，耳根不自觉有些泛红。

林清霜专心在喂他吃果子的这件事情上，只顾着他嘴里的果子是否咽下，其他倒也没有多加在意。

吃了差不多七八颗，他别过头去：“我够了。”但很快又转回头来，他尽量压抑心里的几分羞涩，努力平稳着提高声音道：“你去外边歇一歇，不用再喂，不一会刀风就要再开始了。”

林清霜这才看向他的眼睛，因为离得近，格外清晰地看见他如鸦羽般的黑密睫毛，瞧人时不怒自威，暗蕴冷光的眼眸，但她没有退开，只是回答他：“你再吃这剩下的几颗，我就暂时不喂你了。”

她继续送向他嘴边，燕浔无法，只得再张嘴接过。

过了片刻，手边还剩下一颗，燕浔别过头面朝里边，再也不肯转过来。

竖着的祭阵阵盘很大，正中间对着底下深不可测的约2米宽的黑色洞池，洞池上有着血雾弥漫半米高。

燕浔的血顺着圆形阵盘的边沿流落在洞池之中，传来滴答声。

阵盘后边贴着墙壁，她也不敢直接跨过血雾，要去另一边喂的话，从黑色洞池边沿的这头绕到里边那一侧要好一会，燕浔却再也不听劝，燕浔身形便高出她许多，他若不略低下头，她也不一定能够到他。燕浔此刻更是冷着声，含着火气道：“真的够了，我说不要便是不要，你快些走开。”

林清霜对上他的怒火，还是有些认怂，何况下一道刀风也不知道会从这阵内何处刮过来，她在这一段时间内在阵盘附近已经呆了很长时间，再绕到最里边，恐怕也不方便及时出洞门，只好先退开往洞门走：“那我先出去了。”

燕浔这才回头看她，却清晰看见她在离开之时，顺手将那手里的最后一颗果子放进了她自己的嘴里——她的手指也碰上了她的嘴巴，他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方才她的手触碰到他的嘴巴，现下她又……想到此，燕浔的脸瞬间红了些。

林清霜只是想起来品一品这灵火果的味道，一无所觉地出了洞口，出洞门的时候，撇了撇嘴，觉得这灵火果有些涩苦，并不好吃。

灵微帝君站在门口不远处，对她点点头。

两人交换了位置后，灵微帝君进入洞门便看见一道刀风再次从燕浔四肢上一处刮过。

燕浔微皱了眉头，随后瞧向帝君问道：“那下边的花草有适合她的吗？”

灵微帝君点头，将袖中空间里隐藏的火灵脉树苗拿出来：“这是火灵脉化成的树苗。”青碧色的树苗在灵微身边微微摇动枝桠。

燕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了一眼洞门外：“你们是向我告别的？”

灵微帝君也顺着他的目光回望了一眼外边，说道：“暂时还是有事情想让你帮忙，燕浔，我们想要借用你的血。”

燕浔不说话，只是目光看着灵微帝君和那树苗，灵微帝君继续说着：“我想要用你昆吾界灵的血，催化这个火灵脉树苗，结生果实，让她服下，用火灵脉来滋养她体内的经脉，应该对她有用。火灵脉本身有些霸道，生成的果实会温和些，再加上你的凤凰血力，也许可以合力压制她体内的所谓咒诅之力。”

“咒诅?”这是燕浔第一次听说，很是讶异，但很快回过神来，只是不解道：“怪不得她之前说是怪病。可是照理来说，若是咒诅的话，不是找到下诅咒之人，就可以化解这病的吗？”

灵微帝君摇头叹了一声：“说来也奇怪，以合族之力也是找不到原因和缘由，更是没有找到下诅咒之人，甚至是否是诅咒也不好说。也许道是怪病更为恰当些。”

灵微帝君说的合族，因着之前清霜的冒认，燕浔以为是青族，“只为何要来昆吾寻药？”

燕浔心下也是不明白：“是有人指点吗？其他界都去想过办法吗？也去乾清……问过？”说及乾清，他下意识想问，是否也去过乾清林家，那里的人又说过什么？有没有说过什么方法？其实……只是他燕浔自己想问一问有关乾清林家，有关那人的一些事情罢了。

他当即顿住，凝神道：“帝君，要如何才能用我的血催化这个火灵脉树苗，我一定尽力帮忙。”

灵微帝君望着那血雾弥漫的黑色洞池，犹豫了一会：“只是，小部分的血怕是不够，你的血已经有五日里流入了池子里，你还有四十四日的血，但是恐怕要五七之数的血供养这火灵脉树苗结果。”

燕浔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的血本来就要流，给谁都没有关系，只是，我若是断了这三十五天的供应，我怕会惊动那位，若是知晓是你们的缘故，他恐怕会动怒，下手对付你们，你们在昆吾的日子接下来并不好过，更是他未到三十五日的时候提前过来，到时这果实也未结成，怕是你们难以退避。”

灵微帝君心中凝重起来：“你说的那位便是昆吾大长老彦鸮吗？”

燕浔轻声应道：“对，你的修为虽是帝君，但是大长老他，他的修为是昆吾界第一，便是对上你们青族界灵，他也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你当真愿意帮忙的话，其他的我会考虑，我身上有几个法宝，暂时应该可以退避开你们大长老，但是你此番全无半点好处，你是真心愿意帮忙？”

燕浔闻言笑了起来，幽冷冰霜的眼眸中，竟沾染上了几分明媚的光亮，但说出的话却依然颓废无比：“我的死活，其实对我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这世间没有我想要的。甚至哪怕是所谓昆吾界灵，其实我这界灵也并非昆吾之主，昆吾早已有主，与我何干？也许死对我来说，更是一场解脱。有些人求生不能，但也有些人，求死而不得。这一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你……”灵微帝君有心想要劝慰，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昆吾大长老本应对昆吾界灵好，本应视界灵如珍宝，但是事实上他却完全不管界灵死活，甚至似乎加诸在界灵身上更多痛苦，灵微只是干涩劝道：“你应该好好活着，这世间总有在乎你的人，你从前有没有认识过一些对你好的人？为了他们，你也应该好好活着。”

燕浔在听到灵微帝君这番话的时候，一滴泪不由自主从眼角落下，他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脆弱心绪，只是在心里道：“已经没有了。不会再有了，喜欢过也会变得不喜欢的。”

他转移自己的思绪：“既然帝君可以想办法避开大长老，那么我们接下来便开始吧。”

灵微帝君打开结界，站着燕浔前边，一边自身稳住火灵脉，避免刮过来的刀风误伤火灵脉，一边让燕浔帮忙将他自身的血，用念力术法牵引着进入这树苗中。

只是与此同时，燕浔的伤口之中，时不时泛起一阵紫红光芒，火灵脉的血他给着，但是流入黑色洞池的血也在涌动，燕浔为了不被大长老尽早察觉异样，竟然这么做，两边都给，这样他要流出更多的血，灵微帝君顿了一顿：“你……”

燕浔的嘴角却只是略微牵扯了一下：“我说过，我没什么的。”

灵微帝君察觉到这燕浔的眸光虽然看上去冰冷幽暗，面上也毫无表情，可是那跳动在胸腔里的心，分明是火热无比的，别人对他的一丝丝好，他虽然不说，仿佛没有在乎，但其实是努力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