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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志 第87章 李慕白

作者:张景贤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08-15 04:40:58 来源:文学城

云开雾驱车回到酒店的时候,Alex就迎了上来,边走边道。

“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到F市的办公地点和住处,我们这边,除了我们的警卫手下,还需要带人吗?”

云开雾走到加长轿车旁边,解下外套,换了一件衣服后坐上了车,迟疑了一下,“那把Perry也带去吧!”。

Alex想了想Perry的性情和能力也都不错,也就点了点头,“好”,然后就跟着爬上了车。

汽车一下子就启动了起来,飞速地行驶在华国的联通大道上。

一路飞逝而去的盎然绿意没有勾起他们任何欣赏美景的兴趣。

彼时的Alex反身在,后座的一堆刚到的文件里翻来翻去,边问云开雾,“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先去F市警局中心把案件记录要过来,我肯定其中有一些遗漏的地方是我们不知道的”,云开雾单手撑着下巴,“然后再对她们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至于那个男人,系统里找不到匹配的人,那就加大资料库的搜寻范围,华国没有,兴许在别国可以找到和他匹配的基因对比”

“然后我们先去那间宿舍,找出那个神秘男人出入那间宿舍的方法……”,云开雾说到最后,似乎有些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想法里,颇有点自言自语地意味--丝毫没注意到Alex在后面翻来翻去,没有怎么听清他的最后一句话。

“啊,找到啦!”,Alex一拍,然后腾回身子,把一份文件递给云开雾,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怎么,我们没有证据把李慕白和那个神秘男人联系起来,现在案件性质改成了两个独立的案子,你不管李慕白的死活啦?”

云开雾只是皱了一下眉毛,“虽然他们曾经同处一室过,我们谁都知道这两个案子之间肯定是关联的。只是按照律法来说,他们这两件案子的确不能混为一谈,我们只是来调查那个男人身上的毒品线索的,在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她和那个神秘男人有关联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插手其他事情”

云开雾说完,视线垂到文件上,手一扬,“这是什么”

“是李慕白写的一些文章,我之前找的”,Alex道,“不过不知道是我华语学的太差劲还是怎么地,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她写的这什么感伤,怎么还会有人买啊?现在你不负责她的案子了,还要看吗?”

“那种为了赚钱而迎合别人口味的文章能有什么内涵!”,云开雾摇了摇头,打开了文件夹。

“唉,你还别说”,Alex反驳道。

“虽然有些我是看不懂,但其他我是看得懂的,喏,像这篇[论妻子怀孕时丈夫是否会加大出轨几率]的这篇假科普文就写得挺不错的。就算是没有具体的人脑实验数据,但通篇用的也是科学术语,这么看起来也挺头头是道的,还真是……挺投机取巧的”

Alex很艰难地才想出这个还算不错的形容词,哈哈大笑。

云开雾却无奈道,“别笑,人家谋生也不容易”

Alex却是在旁出谋划策了,“哎呦呦,你还心疼啦!干你什么事?不过要我说啊,她这样敏感又尖锐的矛盾性情,要是被淹没于监狱里的话,不是陨落就是变成彻头彻尾的坏蛋,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就这么发生呢!我真该阻止的……”

Alex一脸愤慨,虽说有做戏夸张的成分,但看见云开雾眼里明显一抹赞同和欣赏他这样说法的意味。

向来熟知云开雾性情的Alex知道云开雾这是动了真格的心思,不由地吃了一惊,“你是真的,你要我这样做啊!”

云开雾指尖轻扣在座椅的木质扶手上,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语。

Alex却是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张居安是华国警区首长,又是Loise的舅舅,要知道他为一个陌生女人默许如此,绝对会招惹来灾难性的打击,所以想通过华国警方这边施压是不可能的。

那死去的七个女生又不是孤儿寡女,要是的话,李慕白随便是个什么高等身份也能摆平,可关键强龙不能压地头蛇呀!

而他们两个白目,充其量也只能是高个级别的警探--虽然受人尊敬,但却没有权利命令别国的警员,触及别国的司法程序。

而如果求老头子的人脉的话,老爷子就会知道,老爷子知道,事情清楚了,就等于云开雾会被骂,云开雾不开心就等于他的灾难……

云开雾一心要避开威尼斯宾格势力的影响,所以所有的公关都是他负责,要是云开雾真打算吩咐他做什么事的话,那自然是他去操作的。

只不过……Alex第一次悔恨自己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弥在女人身上,要紧的时候,找女人顶个屁用啊!

而且,关键的是,Alex思索到现在,才蓦然发现,他怎么丝毫都没有产生过想过要拒绝的想法呢?

凭啥,为什么他要去帮助李慕白啊!Alex犹自一个人苦苦思索,眉毛乱跳。

云开雾却是仔细看起了其中一篇文章:

《日断日天垂》

烟花逝,霭春雨絮絮来;暮雨轻烟,江南柳。

丛山叠嶂,瑟瑟清风婉转流出一曲清歌。

天色交汇处你我细碎的神思静淌,润湿大地,绵绵的分解在层层腐烂的枯叶下沉默不语。

而渐北的路上,破出天空的枝桠随水流年,连潮潮的空气也变得稀薄——卷卷沙尘张扬而又凌厉,生命的色彩仿佛就在这一点点的距离中变得浓重,干涸。

风从天的这头再追向那头,徒留下一点历史的残垣却又随着时空变迁而分崩离析。

就像伸手触不到的世界,在头顶上空盘旋,混沌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模样。

我倾其天马,逝斯觳觫,却抵不住世事变迁和这兵荒马乱的一切。

我在这个世界孤独地日日夜夜,所有污秽、懦弱、低俗、自私、高尚、忍让、克制、良善,我都一一体味过。

像是滴水穿石,又像是铺天盖地滤网静静肆虐而过,造成一切灵肉的破碎,霸道,却不动声色。

而我却只能在岁月的纷扰中低下头,无言的看时光匆匆流走,落泪打皱容颜,所谓的宿命切割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黑暗的缝隙里——也许就在你乘车路过的某个街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命运的轮回总是承载着太多的梦想。

我也许早慧,也许透彻生活,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礼性社会的克制,还是实用主义的使用,总逃不过人性起起伏伏的觉醒与覆灭——就仿佛冥冥之中始终无法摆脱阴霾,却也无法抵抗阳光的诱惑那样。

我的生命也因此离析成两个不同的人,相依为命,互相观望。

我穷其一生,也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因为我人生早年的不知世事,无人管辖,我的白纸早已奠了千万种悲伤中的一种。

我颠沛流离地生活,追寻能给我安全感的保障。忽略忙碌生活下的空荡,省略不实用的情操和情怀,也很少有很柔软的心……

我太低着头赶路,太想到达至高的顶点,以至于我忘了我的人生只有一次,竟如此珍贵。

其实我该更努力一点做到最好,而不是像现在,静默地站在落地窗前,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只能一动也不动。

徒然地看着转瞬间将至的朝晖,天空深处那颗已尽湮灭的启明星,和即将布满生活痕迹的空旷街道。

曾经的我搭建了一个只有屋顶的世界,房子里的陌生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将最柔软的心展开。

可是生活总是好斗、软弱,就像乖张的风一样横冲直撞将我的天空吹倒。

我想有人恒久陪伴,但却注定只能孑然一身。

我创造了无数个黑暗中真实的人陪伴着我,或颠狂,或瑰丽,或宏伟,或极致,或无奈,或愧疚,或遗憾,或无奈,都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无人知晓的角落。

我老了,即使双十年华,心却已经腐肉遍布,散发着毒气,也许只有剜去才能重生。

可我不想死,也不想伤害别人。

我只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一次的流亡,好挽救我早已破败不堪的天空。

就像是摇摇欲坠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所有鸡蛋,一只衣不附体的寄居蟹,或者在海洋深处里的一只软壳虾……

失去信仰的我无法抗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对错,我总要活在别人为我编织的天空中才算完整。

但我是真的我吗,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人知道,我在这宇宙中被具体、抽象的描述,真的可以证明我的存在吗?

如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谁,而我也不了解我到底是谁,那我又是谁?

如果这个世界有我不曾后悔的地方,那么我该来自何方?而如果这个世界我不曾到过,那么我又该去往何方?

我大概真是个标准意义的普通人。

一个真正生活的人,有些风度,有些内涵,自己过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生活,同时也很庸俗,挣扎,局限在一角的天地里。

虽然在这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我这种很生活的人,但我还是可以勉强骄傲地想象自己是个特殊的人吧……

一年四季,晨起暮休,这个世界的脚步我用生命来丈量,而虚伪只是我的其中一面。

夜还是深长,适合狂思的疯长,但所幸那些见不得光的本能还能被礼性所抑制。

在破晓时分,我血液里趋避利害的认知会使我特别小心掩饰我的野心和暴戾。

毕竟不同于夜晚的白天,这世间的颜色仿佛会一下子换个味道,直白清晰得让人受不了。

任何人,包括我都无法用这样事不关己的面容,去对待这世间礼性的一切。

唯有将全身心投入才能完胜这场战役,才能保全生活,存活于世。

云开雾的目光久久放在最后一句,那句他曾用来讽刺,不,确切来说是他用来激将李慕白的那句话。

作为心理研究出身的云开雾,很擅长将曾经察言观色的生活经历运用在他解决很多生活的大事小事上。

但此刻他却有些后悔那天那样的做法,他委实不该将这样一个、被自己和生活逼入绝境的人,再做那种雪上加霜的事。

云开雾按了下按钮,车窗缓缓落下,窗外浓绿清新的景色和新鲜的和风一下子涌了进来,云开雾用力呼吸了一下,眼睛微闭。

阳光轻轻撒照在他的眼睑上,透过眼皮可以看见橙红色的血液流淌,云开雾唇角微扬,“怎么,你还没想出办法吗?”

Alex愁眉苦脸,“你就知道使唤我,小时候也是,明明自己都比我聪明,还非要装傻把所有事推到我身上,让我自己编出那么拙劣的借口,老是被我家老头子打;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好的,没想到变本加厉了”

云开雾但笑不语,Alex几乎都要仰天长叹了,“我好命苦啊!这么艰巨的任务为什么总要交给我来做?我又不是百变金刚……”

Alex说到百变金刚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激动地抓住云开雾的手,“你还记得吧?我们小时候最宝贝的百变金刚”

“记得,我们不是把它送给那个当时假装即将去世的罗恩了吗?”,云开雾眉一挑,转而眼睛一亮,“不会是……”

Alex用力拍了下手,“对,就是那样!当年那个罗恩觊觎我们的百变金刚,竟然假装要死,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遗愿”是想要有一只百变金刚,害得我们不得不把那个绝版的百变金刚送给他。直到现在也还是死都不肯还给我们;不过看在隔了这么多年后他能给我帮了个忙的情况下,下次见到他我就不揍他了”

Alex兴奋地摩拳擦掌,“我们也可以把这件事透露给媒体,让公众了解事情的真相,从而能够对李慕白形成点有利的舆论引导;我相信在公众的压力下,他们不可能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坚持把李慕白投进监狱的!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了”

Alex拍了拍云开雾的肩膀,信誓旦旦道,然后就一脸严肃地开始了思考他要怎么合理、有效地把那些甄别过的信息,并且在“不经意”地透露给他的一些媒体朋友。

云开雾坐在F市警察中心的临时办公室,听手下汇报李如兰等人的社会关系报告时。张惊羽第一次不是笑着走了进来。

这让被打断报告的西国警探也感到非常讶异,但以他的身份不能说什么。所以云开雾挥手让他先下去时,他立马就离开了。

“你怎么能这样做?”,气愤的张惊羽坐在会客沙发椅上侧,对着云开雾说道。

他转头看着坐在办公椅上巍然不动地云开雾。

“我们还没找到任何证据指控李慕白,你就把这件事透露给媒体了,全华国,不,可能是是全世界的人都会看着!”

“你们是国际有名的刑警嘛,这当然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可我们呢?根据审讯法,我们如果不能在72小时之内起诉李慕白的话,就只能让她回去,只能请她做必要的协助调查了!”

张惊羽单手按住太阳穴,强忍着怒气道。

“事实上连这72小时也是你们说了算不是吗?你们早已经超过刑拘期限非法拘禁她9天之久,现在却还是对公众说才刚拘禁的她”

云开雾,起身给张惊羽倒了杯水,款款坐下,“我以为以你特派员的身份督察,案件处理会公正一些”

“可是,可是我们只是想要尽快破案。我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的人民看见这样的黑暗,所以才奋不顾身把黑暗挡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是非常时期非常做法!要是她真的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她就是个变态,你还用媒体的力量逼我们把她放走!你有没有想过,她们都死了,李慕白还活着!你这么做真是……”,张惊羽找回一丝理智。

“是,她们都死了,可李慕白还活着。可她活着,也并没有比她们的结局好到哪里去。你只是不想看见的,就可以装作没看见的那样而已”

云开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却一针见血。

“你不是怕人民看见黑暗,你是怕人民看见的黑暗之后的难以收场——你只是想掩饰,因为掩饰掩饰着,除了档案上的记录以外,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了……我不相信,你官居高位,却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

云开雾突然凌厉地眼看向他,“你只是在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和你现在所处的人当中做了个选择,很明显,你选择了维护你们那个阶层”

张惊羽皱眉,却是反应过来地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但还是克制了声音,阴恻恻地,“你阴我们……”

云开雾一下子舒展地躺回沙发座上,一手撑起,笑道。

“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可别诬陷我,而且就算我要做,原因是什么,又没人会感激我;你只觉得你们华国官员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就怀疑起我了?”

“我只是秉承我们两国友好的交往基础上为你,和你们所在的公关处现在所处的境地表示深切的同情而已。当然如果你要我提个建议的话,我觉得你倒是可以派人监视她,说不定她在外面会和什么人联系也不一定”

“哼,你想我们保护她的安全?”,张惊羽头一摆,下颌紧紧地咬着,眼神意味不明。

“我是怕到时候我们要找她调查的时候,找不到人才这样建议的”

云开雾很好脾气地道,“如果到时候国际联合警会出面,无论她死在哪里,都是一种失职不是吗?不过你是特派员,理论上是我们此次调查最大的官”--但如果你放任F市的名流“为所欲为”的话,那么本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都变成有关系了。你又没什么好处,最多算是施点恩惠,收点好处,可这好处却能直接影响你的前程--毕竟,督促此案做得公正才是你的事,至于案子破没破就不关你什么事。

张惊羽冷静了一下,意识到云开雾的潜台词后,想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关系也是一惊。

他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但仍是没好气看了云开雾一眼。

只不过当走出西国临时办公室后,张惊羽又变成了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风度翩翩地公关明星。

而且他也在声明会上,很好的解释了关于此次案件公开透明的原因。

“……我们基于对此次案件的考虑,为了让公众更加了解我们执法部门,和对每一个生命权利的尊重——无论是逝去的生命,还是存留下来的生命,决定公开此次案件……”

“生命的权利和分量,不是随随便便叠加就可以无限扩大的,我们会对李某某进行合理地怀疑,进行客观的调查,但绝不会因为她们家庭背景原因,或者是因为那七个逝去生命的人的权利加起来更大,而去加害留存下来的人的权利,每个生命在我们眼中都值得尊重……”

“啧啧”,站在警讯大厅门口的Alex非常吃惊地瞪大眼睛。

看着台上发言的张惊羽,朝同样依靠在门的云开雾竖起大拇指。

“能,你们都比我能,个个都那么能忽悠……我敢肯定下次竞选的时候,他绝对稳居第一,你看看他那师奶杀手的小白脸笑的……”

云开雾见达成目的,却是转身朝外走去,打算去凶案发生地307宿舍再勘察一下,看是否又遗漏的地方。

“唉,我还没听够呢,他那厚脸皮的……”,Alex一步三回头,跟着跑上来意犹未尽地说。

“我们去哪?”,Alex紧走几步,好心情地作小侍卫讨好状地打开了车门问道。

彼时,云开雾从F市警局中心门口走了下来,修长的腿跨过空旷的警车通道,向对面不远露天停车场走来。

阳光明媚地打在他卷曲的金色头发上,遮挡住他深邃的眸光,“去案发现场”。

云开雾淡淡吐出一句,却把Alex搞得愁眉苦脸。

“又去?!来这里三天了,你就去了四次!”,Alex恨铁不成钢般失去了扮演小弟的兴趣,自己率先爬上了车。

只不过等了半天,云开雾还没上车,他就奇怪的探出头,“你干嘛还不上来……”

Alex说着说着就停了,因为他顺着站在露天停车场门口云开雾的视线,看到警局中心的街道拐角处,缓缓驶来一辆转移嫌犯的大巴车。

云开雾静静地看着那辆车从街角出开了过来,被门外的警亭遮挡了一会视线,然后从警车通道里进来,在警局中心门口停下。

过了一会,Alex竟然看到那个当初在华国首都给李慕白检查身体的医生走了下来,然后让到一旁。

紧接着几个警卫把戴着手铐的李慕白也带下车,押了进去。

而云开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那玻璃门处转角的地方。

下了车后,还待在原地的萧衍,和匆匆赶下来接待的警察局长打了招呼,“你好,我是萧衍,是特别负责307案的检查人员”

有些矮胖的警察局长略显激动,“哪里哪里,你这么有能力的人能来帮助我们破案,真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怎么不提前说呢?我们也好派专车去接你,害得你还和犯人同一车真是晦气……”

“没事”,萧衍和下来迎接的一干警察边往里走边道,“反正我干的职业也挺晦气的”

萧衍毫不在意地说,警察局长却不敢这么随意地认。

他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呃,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那样,我是说……”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模模糊糊的背影,像是泡沫一般,在光影下,消失在了空气里。

因为警局中心门口和露天停车场一个一条马路的距离,下了车走过来的Alex很轻易地就听到了他们之间交谈的话。

Alex眉毛一挑,有些嫌弃,“那个局长也真是的,到处逢迎,这几天还一直找我套话……我看他大概很感激这次出了这件命案,事情又不用他负责了,这么多人都跑来这里了,还真是个好机会……”

云开雾定了一会,“他要搭得上那也是他的本事”,云开雾转身朝停车场走了进去,插在口袋里的手却倏然握紧——这些个马屁精!

还真是碍事。

Alex随即跟上,启动了车子,他思索了一会儿,看向独自坐着的云开雾不由地问道。

“虽然现在李慕白的嫌疑最大是吧,可也没直接证据能把她怎么样啊?为什么我们要做那些事情啊,这一点都不像我们了!”

云开雾看向窗外,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Alex却仿佛看见李慕白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黑暗里那般幽远。

云开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如果真相要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得知,而她就这样被错误定罪判刑的话,那么谁来赔她的一生?我们不是自诩公平正义,做这些难道错了吗?”

也是,如果是他自己身处险境的话,自然也希望有人能够解救他于危难之中。这倒不是情操培养而来的口说之言,而且曾经遭遇过那样的境地而来的感同身受的箴言。

Alex握着操纵杆的手于是蓦地一紧,一言不发,眼神却是更坚定了几分。

云开雾他们的汽车缓缓开进了F市最优异的问经大学。

问经记录是当地民俗世世代代流传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比如李慕白曾说过的,F市人不喜欢超过7的数字的原因就来源于此。

距离307命案发生,已经过去12天了,整个校园的氛围显得瑟索异常。

汽车缓缓经过校门前的湖泊,之后驶入一段悠长绿树青葱的主林荫大道,大道旁边有延伸而去的路径,和在绿树中依稀可见的建筑群列坐落。林荫大道的尽头是几棵巨大榕树环抱掩映下的行政大楼,高大的布告板上还写着沉痛悼念的讣告。

学校接待处的女老师带他们找到当天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女同学时,她正坐在操场中央和其他同学为死去的那七个同学点满白蜡烛祷告--除了周末她回家的两天以外,这样的事在过去十几天她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云开雾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出耀眼的光彩,一身贴合精致的西装,和同样人模人样富有魅力的Alex一出现在这个安静的操场,就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很多人的视线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女老师朝那个短发女生招了招手,“淡绘锦,过来一下”

淡绘锦愣了一下,起身跑了过来,有些羞涩地把散落下来的碎发顺到耳后,轻轻点了下头,“请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是西国首都警探”,Alex拿出警员证示意了一下,然后放回胸口内侧的口袋,“我们希望你和我们去案发地,详细描述一下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女老师点了点头,看向淡绘锦,“这两天你不在,他们已经和当天所有的人都已经谈过话了”

“李慕白现在在哪,我可以去看一看她吗?”,淡绘锦突然问道,“我听说她被拉到首都审判了,说她勾结外国势力……”

“你想说什么?”,云开雾打断了她。

“不是”,淡绘锦摆了摆手。

“我,我只是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有一股狠劲,但那只是对她自己,她从没对别人大小声过……不,她根本就没和别人交往过,虽然在别人看来她很怕和别人说话,但在我看来,与其说她冷漠,还不如说是漠视更贴切一点,因为那些流言,在学校根本就没人和她说话,所以我觉得……”

“咳咳”,来自行政楼的女老师突然咳嗽了一下。

继而向云开雾他们微笑道,“学生宿舍在林荫大道的西区,那还有点远,我叫校车来?”

淡绘锦听了女老师的话也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乖乖听他们的吩咐。

云开雾看了一眼那故意咳嗽的女老师一眼,没有反对1然后他们走出了操场,女老师招来了校车——那是一种只有顶棚的观光车,云开雾坐在前排司机的旁边,Alex和女老师还有淡绘锦坐在后排。

可能有感于刚刚的举动不太妥当,女老师主动开口了。

“我们学校是F市绿化覆盖率最高的学府,也是全省著名的花园式学院;从校门口的林荫大道一进门就是雷泽湖,左边是研究院区,学生宿舍区,右边是我们所有的运动场和教学楼群,一共占地三万公顷……”

Alex听后点了点头,“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抱歉,你说的占地三万公顷,那么这么大的一个学院只有一个前门也太不合理了吧,难道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吗?”

女老师尴尬了一瞬,没有继续开口。

云开雾心里一阵好笑,知道Alex这是不爽她这几天故意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地误导他们才这样做的呢!

他们早就在调查那个神秘男人如何出入307宿舍时,早就看到宿舍群后的山峦连绵向外延伸而去。

这间学校把周围的山头面积都算了进去,却根本没有具体的界限可以阻挡外来人员的进入,虽然几乎没有人会翻几座荒山进入这间学院,但如果要是有呢?

Alex也知道那数字听上去会很好听,但这样名不副实地大学,对学生们的安全,无疑是个巨大的灾难隐患。

而且之前两天他们来的时候,在他们向李慕白,和李如兰她们七人的同学,任课老师,和辅导员询问的时候。

这个负责接待的女老师就以学生们都已经快要毕业了,或者是有些已经在实习为缘由,给他们的调查带来了重重困难。

她看上去把这所学院的名誉当成了自己的名誉维护,也许这是她事业有成的标志,但要是在西国,Alex绝对会让她难过到想哭的。

但云开雾他们漂洋过海过来,不是为了因为一些小事来刁难某个人的,所以在女老师喋喋不休地时候,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作为学校的公关代表,我非常恳切地希望警方能够尽快解决这个案件,因为这已经给我们学校带来了很多麻烦;我敢说我们学校对每个同学的培养都是尽心尽力的,包括这次的这个李慕白同学”

“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在监狱服刑,她能靠自己的能力来我们学校,我们也是对她给予了帮助,勤工俭学和贫困资助的名额我们也是给她了的,还给她排了心理辅导的课程,虽然她本人拒绝了……”

女老师皱了皱眉头,“她在学校的风评不好,整个人也阴沉沉的,固执、小气、自私、没有一点情商、性格也不好相处,我肯定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她长期封闭自我的情况下,产生了反社会人格,才会给我们学校带来了这种噩运的”

“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该给她做个心理测试看看她的精神状态的,我只是想案件快点解决,也不是针对她,可她的确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然这解释不了为什么整个宿舍和其他四个女生都被杀了,却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录像里又没有其他人进去……”

“你该庆幸她没死的,”观光车在学生宿舍楼下停了下来,云开雾下了车,转身。

“因为根据华国规定,一间学校在三个月内死亡超过七个人以上的话,这所学校是要解散的”

云开雾手插在口袋处,抬头看向这栋被高耸入云的苍树包围着的宿舍楼。

云开雾说完长腿一跨,没有管那个楞在一旁后知后觉的女老师,就径直越上了命案处发生的307宿舍。

走上这栋楼位于学生宿舍群里中央地带的阶梯,往走廊道再向西看去,就是那些没有栅栏阻隔的荒山地带。

云开雾他们站到了307宿舍的门口时,宿舍的门口拦着黄色的警戒线,和告示牌写着禁止入内。

云开雾带上手套伸手把门推开,除了那些横飞尸体的碎块已经被收拾了之外,那还未清洗过的鲜红血液干涸,凝结在宿舍的每件物品上,一如那天见到的场景一样,血腥异常。

淡绘锦似乎又回忆起那天见到的可怕情形,不禁闭起眼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待到淡绘锦稍微有些安抚下来时,Alex就开始问淡绘锦,“能麻烦你再把那天的事情仔细说一遍吗?”

淡绘锦点了点头,指向走廊尽头的那一边。

“我住在305哪里,因为第二天是女生节,我是校女生节负责的摆摊学生,一大早就要起来负责检查女生节的准备活动,所以我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淡绘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我彩球不小心掉了,滚到老远,所以我就走到307这里”

“我看着门打开了,地板上有一小滩血液流了出来就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就看到整个宿舍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

“是这样吗?”,Alex从书夹里抽出一张F市警队进入现场之前记录员拍的照片。

淡绘锦只强忍着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是,就是那样的。我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木澜,就是住在306的那个同学——我们班都住在这一层,她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

“不过她也吓坏了,也在大叫。然后,我也记不得了,好像所有的人都来了,舍管老师,保卫处的警官……不知道谁报的警,后面警察就来了”

“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李慕白的呢?”,云开雾开口问道,“或者说,当时她是什么模样,脸上是什么表情,你还记得吗?”

淡绘锦咬了咬唇,为难道,“不太记得了,我记得当时只看见满眼的红色,和那些尸体碎块,我以为她们都死了,所以吓得坐在地上,很多人在我的耳旁尖叫,然后就有更大的尖叫声响起,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慕白的窗帘动了”

“很多人以为是凶手,都马上消防瓶要砸进去了,却只看到李慕白就一脸困意,一副被吵醒的样子下来了,她直接踩在地上,可能感到脚底湿滑的,所以抬起脚看了一眼……然后她好像清醒了过来,不过却没看我们,反倒在看墙上的字,就是那句“是不是很庆幸你没有开灯?”的那句”

淡绘锦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

“可是现在想来,真的挺奇怪的,李如兰她们七个人经常在一起是没错,但她们因为七个人,无论怎么分,都还是会有一个人和她们一起住,所以杜梦雅,马文瑜,戴玉彦和周未微住311,李如兰,莫阳雪,陈可和李慕白住”

“宿舍不大,李慕白又不是那种热络的人,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李如兰她们几个倒是经常会过去311待着,杜梦雅她们却不会过来307这边……”

“等等”,Alex反应过来,“你是说其他四个女生从不会过来307这里?”

淡绘锦不明白Alex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只有李如兰她们会回宿舍,后来她们……”,淡绘锦看了女老师一眼,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似的。

“后来李如兰她们大二搬到了学校外面,只是宿舍点名才会回学校来住”

Alex听后点点头记下这一疑点,那个女老师却拦住了。

“我们问经大学在学生舍管方面的工作做的是很到位的,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宿舍条例并不适合用于管理……我听说现在案件的调查进度都需要公开进行,不过你们不能向媒体报道这些事情……”

Alex轻轻推开那女老师的手,“放心,我们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么好,大概也就这些了;还有其他的吗?比如说她们平时之间的关系,或者其他的事情之类的”,Alex继续问道。

“唔”,淡绘锦眼珠转了转,“李如兰她们是家庭条件都比较好的,本来也就是一个……小团体,不过我和她们不太熟所以也不太清楚;李慕白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们住的很近,但几乎没讲过什么话。不过在我看来,这很难说,她好像不是大众所喜欢的那种人,当然她也不在意这些”

“不过有几次,我搬水,提很多东西的时候,遇见她,她总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接了过去,然后放在我宿舍门口,我说谢谢也只是点了下头……”

“啊对了,有一次下雨,我站在门口没动,她把伞给我了,然后自己又走回教室去了;她好像也不怎么回宿舍的,不过我倒是经常看到她在校门口的雷泽湖旁边坐着,看上去就像,就像……”

云开雾追问道,“什么?”

“要跳进去一样,但她自己却说她在看湖里面的鱼而已……”

云开雾默了,那个女老师一副我就说是这样的模样,摇了摇头。

“真是的,李慕白要是不拒绝我们给她排的心理课程就好了,现在国际上老是说要关注学生成长发展的心理健康,可是再怎么样也只能靠自己啊,老师又不可能事无巨细”

Alex简直快要听吐了,她所谓的为了学校名誉所做的推辞,那种莫名的维护简直无孔不入,仿佛对任何有可能损害到学校利益的都这么紧张兮兮似的。

Alex简直怀疑她这样表情外露的人是怎么当上这所号称F市第一学院的公关代表的。

于是,毫无意志想要继续下去的Alex收回了笔记本,向她们点了点头。

“那么,麻烦你们了,我们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谢谢你们的配合”

淡绘锦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

那个女老师却问,“你们不走吗?”

Alex摇了摇头,“不”,也不再说什么。

女老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淡绘锦就离开了——因为这起命案太过血腥,F市这里的人认为住在命案附近的现场,会被冤魂缠上。

这栋宿舍里的人都已经被紧急迁到另外一间校舍去了,所以淡绘锦她们现在并不在这栋宿舍楼里住。

Alex看她们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回头一看,云开雾已经裂开警戒线套上鞋套走了进去。

刚刚她们在,不适合进来仔细查看,所以她们走后Alex就知道云开雾会进去。

幸亏采证工作早已经完毕,而现场的血迹也早已经干涸,也不用担心会破坏现场。

“你已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都看过三遍了”,Alex一手靠在门上说道。

“可我还是没找出那个神秘男人是如何进来这里的方法”,云开雾走到阳台上朝栏杆在看去,指向楼顶。

“你看,那儿有监控,走廊也有监控,都没有进入。而这里既不是地下一层,也不是最高层,不可能从地下挖通道,也不可能从顶棚下来,那么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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