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晚（逍芙）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曦光漫过窗牖，温柔的拂在纪晓芙墨发上。纪晓芙睁开眼睛时，眼前是杨逍宽阔的手掌。

“醒了？”杨逍扶着纪晓芙起身，纪晓芙嗯了一声灵台还有些不清明。

“我去采了些果子来，多少能垫垫肚子。”

纪晓芙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靠在杨逍怀中睡了一宿。虽说二人早已是夫妻，可这般亲密的行为还是让她脸上发烫。

“怎么不叫醒我？”纪晓芙揉了揉额角，“睡得久了些。”

杨逍笑了笑，替纪晓芙遮挡晨光的手未曾落下，依旧挡在她眼前，“你难得多睡些时辰，我怎么忍心叫醒你。”

纪晓芙便不再说话，目光扫过供案上的野果，“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不记得了，怕你醒来会饿，就去摘了些果子。”杨逍答得理所当然。

杨逍见纪晓芙已彻底清醒，这便起身将那用树叶盛着的果子拿来，“我已经洗过了。”

纪晓芙下意识的谢谢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好。”

“杨逍，你要回光明顶吗？”纪晓芙手中拿着野果，犹犹豫豫的开口。

“嗯？”杨逍直觉纪晓芙此言别有深意，“你想我回光明顶。”

纪晓芙避开杨逍的目光，点了点头。杨逍的眉头一皱，“黑玉断续膏已经拿到，殷梨亭应当会无事，此时不该由我出面同灭绝讲清楚？”

纪晓芙沉默着不言语，杨逍抬手握住纪晓芙的肩头，“晓芙，你在想什么。”

“杨逍。”纪晓芙低低叹了口气，“你觉得那些喇嘛的功夫如何？”

杨逍没想到纪晓芙会突然这般发问，先是一愣，而后思索起在皇宫里见到的那几位喇嘛，“气息沉稳，行走无声，内力不在你师父之下。”

纪晓芙抬眸看他，“那你觉得，他们一起，你可能应付？”

杨逍一时没说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有些吃力。”

“所以杨逍，你该回光明顶，我也该回峨眉。”纪晓芙知晓杨逍桀骜，若非当真吃力也不会如此说。

杨逍拧眉看着纪晓芙，纪晓芙抬手抚平杨逍的眉头，“你听我说，师父对你乃至明教积怨已深，可皇宫之内高手众多。仅是那些喇嘛已不好应付，何况还有金刚门的人。”

杨逍已猜到纪晓芙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想阻止她，却又无法驳了她的大义。

“元庭对我中原武林虎视眈眈，殷六侠之事只是开端。我们尚且不知元庭到底有多少武林高手，仅凭明教无法应对，我们六大派联手也未必能应对。为今之计，只有六大派与明教放下往昔恩怨，共同御敌，才能一举歼灭元庭。”纪晓芙深吸一口气，她看着杨逍，神色坚定，“所以，我要回峨眉，当掌门。”

“晓芙……”杨逍声音低沉，无奈的看她。

“杨逍，你知道的，师父绝不会同意与明教联手抗敌。”纪晓芙仍旧看着他，目光中的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杨逍从来都知道，他的小姑娘心怀天下大义，可当他看着她如此坚定时，心中反倒有些心疼。

“你……”为什么不肯想想你自己呢。杨逍到底没将这话说出口，“从前不是这么想的。”

“是啊，从前不是这么想的。”纪晓芙垂下眼睫，过往的一切都在她脑海中闪现，“一年前在别鹤山庄时，我见过萧望的痛苦与绝望，我见过萧禹口中的天下大义。那时候我看着萧禹，就好像是看到了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口中的天下大义，是举刀向自己的同胞。后来……”

纪晓芙再度看向杨逍，“我想起来十八年前的一切，我想起来你，我想起来你让我经历过的江湖，那时我才忽然明白。所谓的天下大义，是摒弃仇恨共同抗敌，是不管何方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杨逍看着纪晓芙，心头又酸又软。不管是十八年前还是现在，这个小丫头从来都没有变过，她一直守着她所坚信的天下大义。

“所以，你还是要离开我？”杨逍的声音带了些疲惫，让纪晓芙听着就心惊。

“杨逍。”纪晓芙眼眶突的一红，险些就要落下泪来，“对不起。”

杨逍叹着气揽纪晓芙入怀，“傻丫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很骄傲，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那个初入江湖对他这类魔教之人喊打喊杀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能独自撑起一片天。

“可是杨逍……我……”纪晓芙余下的话都淹没在杨逍温柔而缱绻的吻中。

何必解释呢，他什么都懂。他抛不下他的明教，他又怎么会让她抛下峨眉，他们从来都是一样的，为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天下大义。

杨逍在纪晓芙呼吸都有些不畅时才放开她，“等了你十八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纪晓芙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你也是。”

“放心，我还要等你来坐忘峰，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杨逍屈指，认真的替纪晓芙拭去眼泪。

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可到底，殊途同归。

二人自破庙中离开，往峨眉的方向走去。纪晓芙本想独自一人回去，可杨逍执意要送她走，她也就由着他。

因为顾及着元庭之人追来，二人便不曾走官道，只挑小路而行。待到下一个镇子上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

“时辰不早了，找间客栈歇歇脚吧。”杨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望向纪晓芙。

纪晓芙心中却是犹豫，她只想早些将黑玉断续膏送回峨眉，也好了了一桩心事。杨逍早已将她的心事看透，只道：“今日歇一夜，明日我去镇上买两匹马来，不比你这样走回去要快？”

纪晓芙报赧一笑，“好。”

两人才走进一间客栈，便听身后风风火火的声音，“小二，拿些吃食来，帮我给马喂些草。”

小二忙应着去了。纪晓芙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回头一看，不由惊讶，“六哥？”

杨逍回头看向殷梨亭，不动声色的朝纪晓芙身侧靠了靠，挑眉不语。

殷梨亭见得纪晓芙先是一惊，接着便是欣喜不已，“太好了，我终于寻到你了。”

殷梨亭正欲朝前一步，却看到纪晓芙身旁的杨逍，当即步伐钝在原地，“杨逍？！”

心头火气，殷梨亭还未有所动作，便已瞥见纪晓芙与杨逍拉着的手。刚刚蹿起的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下，灭的一干二净。

“六哥……”纪晓芙话一出口，便觉手上的力道重了重，她微微仰头看着杨逍，见他面色无异时心中不免好笑。

“我们已经拿到黑玉断续膏了，你的手有救了。”纪晓芙语气中带着欢喜。

殷梨亭口中泛苦，只因纪晓芙的那声，我们。她当真是心甘情愿，她与他已熟稔到不分彼此了。

“多谢你。”殷梨亭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忽的就消散，她最危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

纪晓芙扭头看向杨逍，“这里没有比你更信得过的大夫了，就麻烦你了。”

杨逍没有开口，面色也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愿意或不愿意。纪晓芙晃了晃他的手，“杨逍。”

有意无意的亲密都教殷梨亭心死如灰，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光芒，是欣喜，是依靠，是只要有那个人在眼前其他人都不重要的留恋。

“好。”杨逍看着殷梨亭神色变化，唇角扬了笑，轻声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