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杨逍与陈隐两厢对峙时,忽得一声凄厉惨叫传来。杨逍双手负背,头也未回。陈隐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正看见押着青梧的两名弟子倒地。
“怎么……”话音未落,陈隐已看见狄周,“你……”
“陈坛主这么惊讶?”赵之仪笑眯眯的从狄周身后冒出来,“狄门主,你吓着他了。”
狄周笑了声,动手给青梧松绑,“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陈坛主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下次我会注意些。”
赵之仪性情欢脱,狄周也自来不是个沉闷的性子。这几日两人相处融洽,配合的更是默契,说起话来也是一唱一和。
陈隐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杨逍,“你怎么敢?”
“如何不敢?”赵之仪已自石陂上飞身而下,至杨逍身边行了礼,这才转头再看陈隐,“你妄想用青梧作要挟,哪有那么容易?”
陈隐面带怒色,再思及十七年前的事情,忽的了然。若是杨逍有所顾忌,当年也不会那样决绝。
“是我输了。”陈隐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底闪过狠厉,猛然抬手直朝杨逍面门袭去。
赵之仪一惊,还未有所反应,杨逍已抬手挡住陈隐的掌法。陈隐屈膝矮身,一腿横扫杨逍下盘。杨逍腾空而起,反手一掌击向陈隐胸口。陈隐闪躲不急,堪堪受了一掌,直朝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陈隐忍了几忍,到底是吐出一口血来。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冷笑道:“杨逍,你以为你今日能躲过去吗?”
杨逍偏了偏头,漠然的看着陈隐。陈隐勾着唇,“我本不想连累无辜,可是你偏偏不肯就范,那就怪不得我了。”
陈隐自怀中掏出信号弹,只见一缕红色烟火瞬间在天空中炸开。陈隐仰起头,看着烟火过后弥散着的雾气,放肆的笑起来,“今日,你们都为杨逍陪葬吧。”
过了片刻,陈隐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向四周,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赵之仪走至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说你埋下的炸药?”
陈隐猛然愣住。赵之仪一扬眉,示意陈隐朝身后看去,陈隐回头时正看见他安排埋伏在附近点炸药之人已被狄周制住。
“你们!”陈隐目光在赵之仪与狄周之间流转,最后定在杨逍身上,“你早就安排好了?”
“是。”杨逍坦然而应。
“怪不得你毫无顾忌,怪不得你敢孤身赴约。”陈隐垂下头,极尽嘲讽,“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枉我还以为我能要挟住你。呵,呵呵!”
陈隐抬头看着杨逍,面容都有些狰狞,“善恶有报,因果循环,今日我除不了你,是我技不如人,可你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话音一落,陈隐抬掌直击天灵。杨逍眉头微皱,身影转瞬已至陈隐身侧,右手一挡格开陈隐的招式。陈隐右臂被杨逍震得发麻,强忍着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叛教乃是死罪,你要死我不会拦你。”杨逍看着面前的陈隐,继续道,“把事情交代清楚。”
陈隐眸中一暗,闭口不言。杨逍眯了眯眼睛,“不说?”
陈隐索性将眼睛一闭,不闻不看。杨逍眼风扫过狄周,吩咐道:“押回去,问出实情。”
“是。”狄周抱拳称是,而后再看四周,似是在看隐在暗处犹豫不决的人,“那这些人怎么处理?”
“叛教处理。”杨逍只留下一句,转身便走。
青梧的伤并无大碍,待回分坛后青梧便面见杨逍请命,由她去向陈隐问出实情。此事本就由青梧引起,自也该由她结束。杨逍本也有此意,便应下青梧之请。
天地风雷四位门主必然都非等闲之人,可陈隐实在是倔强,青梧用尽办法也未能让陈隐吐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请左使赎罪。”书房中青梧单膝跪地,对着杨逍请罪。
杨逍站在书架前,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起来吧,我去见他。”
杨逍理了理书架上的书,拂袖转身去了地牢中。地牢内一片昏暗,除却门口有两位弟子看守,内里并无一人。青梧举着灯照路,走在杨逍前面。至最后一间牢房时,青梧回身,“左使,陈隐就关押在此处。”
杨逍嗯了一声,扬了扬下颚。青梧会意,将牢门打开,侧身让杨逍入内。杨逍右手成拳抵在鼻下,掩了掩呛人的灰尘。
稀稀落落的铁链声响起,杨逍顺势看去,只见陈隐被铁链锁在墙角。杨逍才走近两步,青梧便急忙出声,“左使小心。”
杨逍摆了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陈隐,“你不肯透露事情,是想陈友谅能替你报了仇?”
陈隐本是垂着头,听得此言震惊的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杨逍。陈隐面容本不错,此刻却早已不成人形,蓬头垢面,满身血迹。
杨逍自袖口处抽出一卷信笺,扬手丢在陈隐面前,“往来的信件都没烧,还妄想能赢我。”
陈隐嘴唇蠕动着,半响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是为十七年前的事找我报仇,我尚可饶你一命。可惜你遭人利用而不自知,为祸明教。”杨逍的语气一如平常般冷静,“死不足惜。”
“你……”陈隐眸子中的最后一点光也灭了下去,“你都知道了?”
“是。”杨逍扬起下颚,“我都知道了。”
话至此处,陈隐竟然有一种解脱的快意,呵呵的笑了两声,“杨逍,当年你灭我满门,是我自己没本事杀你报仇。现如今你既然都知道了,就也应该知道,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杨逍扫了陈隐一眼,“你不必告诉我,我也已经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
说完这话,杨逍转身就走,耳边只传来陈隐急切的声音,“杨逍!你知道什么了!”
待出了地牢,青梧看着杨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逍瞥了一眼青梧,“有话要问?”
青梧摇了摇头,犹豫着如何开口,半响后方道:“是属下不慎让人抓住了把柄,才引出这一连串的事情,属下认罚。”
“你的身份本就没什么好隐藏的,这些年不说,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杨逍回头朝地牢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已经让狄周传命回总坛,将你的身份示下。”
青梧一惊,神色带了些焦急,“左使!”
“青梧,日后我们与元庭必要正面抗衡,你的身份若在那时被有心人散播,情况只会比现在糟。”杨逍回身看着青梧,眉头微敛着。
青梧神色变了几变,到底不再多言。她本是元庭皇室之后,因遭元帝忌惮以莫须有的罪名问罪,致使满门抄斩。她在父兄相助之下逃亡至中原,若非得杨逍相救,恐怕早已饿死。杨逍收她入明教却未曾让她隐姓埋名,她因此倍加感激杨逍。这些年无人拿她身份说事,一则是她在明教已久,二则是无人深究。可一旦身份暴露,众人皆会指责杨逍隐瞒。
与其等到与元庭正面对抗时被人拿捏住把柄,不如先人一步将身份公布,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