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再 第15章 幻梦

“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有另一位女子与我...相知。我们对彼此许下承诺，一同度过悠久的岁月。”

“那里的世界，远不比现实中安定。即使修为已问巅峰，亦要时时提防外敌。”

“但我却看见自己抛弃她离开，看见自己置她于死地。”

“即使在梦中的数百年时间里，我真正看见的只有些许破碎的画面，即使我从未看清另外一人的脸，但这梦境对我却依旧无比真实。”

“我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告诉我，这些场景切实发生过。正因如此，我无法面对自己。这便是心魔劫想要的，它成功了。”

听着宋辞将她的梦境娓娓道来，青鸟心中莫名有股酸涩在蔓延。

是为了宋辞梦里那个不美好的结局，还是因为梦中存在的那个“她”？

青鸟没有露出异样，试着问道：“就算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心魔劫刻意让你误会，而事实并非如此？”

宋辞轻声道：“你很聪明，青鸟。迷乱心神、倒果为因是心魔劫惯常的手段。但即使现下明白如此，也没有作用。因着我并非真切的拥有那段记忆，在幻梦中，我也只能看见它呈现于我的。”

青鸟默然，如此一来，只有让师姐真正拥有梦中对应的那段记忆，才有可能度过心魔劫。

而师姐曾与师尊说过的“重要之人”，还有与她说的契机，想必就是与梦中的那个“她”有关了。

青鸟作出一副不甚在意，只是好奇的模样，问道：“师姐，你知道梦中那个‘她’是谁么？”

宋辞摇摇头，眼中有些迷惘。

“我只知在梦中，我曾唤她阿璃。”

说罢，宋辞直直的望着青鸟的双眼。

青鸟皱着眉，嘴上无意识地喃喃道：“阿璃么...”

在她的心中，似乎有着几个字眼呼之欲出，却始终无法真正宣之于口。

青鸟索性不再想，而是笑着对着宋辞说道：“我记住了，日后我若有缘遇见，一定会将她带回这里，就算是绑也要绑回来！”

宋辞顿时失笑道：“且不说梦中的人和事究竟是不是真的，‘阿璃’也不过只是个称呼，你就算真的遇见了，又如何能分辨处是她？”

“能让师姐如此惦念的人，自然会有出众之处。我也有预感，我会将她带回来的。”青鸟神秘兮兮地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冥想罢，我为你护法。”宋辞轻笑一声，对少女的话不置可否。

青鸟端坐片刻，突然又睁开了眼，定定看着宋辞。

“怎么，还有想问的么？”宋辞眼光中意味不明。

青鸟没有说话。她确实有一事想问，但此刻看着宋辞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突然又觉得不再有必要。

她粲然一笑，说道：“有朝一日，若我能真正强大起来，无论那时站在师姐身边的是谁，是否突破心障，我都会保护你。”

宋辞微怔，她绣口微张，一份承诺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她的理智强行压下。

——她是没有过去之人，如何许下诺言？

最终，只有少女的誓言回荡在天地间。

......

“你可愿修习绘符？”

练了半日剑的青鸟，突然听见师尊问道。她看着手里的剑，稍有迟疑。

“放心，我自然不会耽误你练剑。学会了基本的绘符技法后，每日花上半个时辰练习便好。绘符对你的灵力控制要求极高，本身也是锻炼。”云渺蛊惑道。

“就这样？”青鸟狐疑，隐约觉着师尊这话没说完。

果然，云渺轻咳两声，又说道：“最关键的嘛，还是在我眼里，以你对灵气的亲和，不学绘符实在可惜。再来嘛，你若学了绘符，日后也能补贴补贴山用不是？”

青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以您的实力地位，难道还是缺乏这些身外之物吗？”

云渺瞪了她一眼，嗔道：“我当然不缺！但我除了是你们师尊，还是缥缈峰峰主。当年走的决绝，心中却又觉得亏欠，便将九成身家都留在了山上，根本没在乎太多。虽然身上还有不少法器宝物，但那些也不是能拿来置换的。上品灵石大多拿去换了古籍，剩下那些也是准备留给你们的...”

“如今这山里大阵吃的中下品灵石，全是靠过去不知何时丢在犄角旮旯里的不重要之物换的。至今已有十年时间，差不多也要把我吃空了。”

从来没听过云渺碎碎念的青鸟呆住了，同样，她也没想到这山里消耗原来还不小。

“但我真的可以么...？”

青鸟还是觉得，等她绘符挣灵石来补贴山用有些不现实。

云渺拍了拍她的肩膀，信心满满道：“我说你行你肯定行！且不论山用什么的，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了，这也是安身立命的手段之一。”

青鸟仔细忖着，从药泉结束后，到她晚上冥想之前，还是能抽出半个时辰闲暇的。既不耽误她练剑修行，那自然是会的越多越好。随即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赚钱...不是，愿意学。

云渺满意点点头。她招来符纸与笔墨，为青鸟进行演示与讲解。

所谓绘符，便是修士透过符笔，将灵力融于墨中，以特定的笔法将符咒绘制于符纸之上。每一道笔画都有其固定的含义，灵力性质若发生，笔画中的含义也会发生变化。

当青鸟终于把控好灵力，绘出一道最基础的“流水符”，并自信的将它递给云渺时。

云渺看着手里的符纸，脸色微微一抽，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灵力的控制没有大问题，笔画的组成也无误，经剑修之手绘出的符咒，自然也不会出现手抖的情况。

但是...

云渺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青鸟问道：“你可有学过写字？”

青鸟有些心虚地说道：“学，学过。”

随后在云渺怀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容姐姐教过我写自己的名字。”

云渺叹了口气说道：“你看这一撇一捺、一点一勾，该婉转飘逸之处全是呆愣愣的直线。且不说卖相如何，这对符咒的效果也有极大影响...”

青鸟微微低下头，小声“哦”了一声。

云渺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这也不怪你，不过从今日起，每日花些时间临摹练字。”

说着，她从玉戒中取出一幅字帖和一打宣纸。

青鸟接过，乖巧地点点头。

她自己对绘符也有了些许兴趣。对她来说，符咒可以弥补她如今缺少的术法部分。

……

入夜后，过去若无事时，月见峰上总是安静无声的。

两人间并不需要刻意的交谈来维持心中安定，只需要彼此的气息，就能给与二人惬意。

青鸟从药泉归来后，并不会立刻开始修行。在进入冥想前，她习惯于会看着师姐、或看着山下发呆，以此让刚吸收完药液的身体冷静下来。

而到了大约子时，宋辞便会提醒她开始冥想修行。

青鸟对她自个的身体也有数，自己就能知道应当何时开始修炼，但她喜欢师姐每次唤她名字提醒她的感觉。

而今日，青鸟在进入冥想前，有了新的活动。

少女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将其削成平整的形状搭在石阶上。随后静下心，开始临摹。

对着大家书法照葫芦画瓢，青鸟写出来的字依旧不甚好看，该曲该柔之处仍是僵硬无比。

不过青鸟也不急，心知要将字写好也不是一时之功。

突然，一双玉手覆在她的手上。耳畔传来宋辞的声音：

“放松些，像这样。”

宋辞带着她的手在宣纸上流转，手上时不时传来力道，教她何时该直何时该曲。

一个个墨字落于纸上，已然比青鸟独自写的要好看许多。

青鸟脸有些红，心中欢喜与紧张交措，令她完全无暇顾及该如何写字。眼见一页字便要临摹结束，青鸟却有些恼——这幅字怎的只写了这么些？

一页终了，宋辞从容不迫地松开她的手，笑着问道：“可学会了？”

青鸟心里留着憾，说道：“会，会了。”

手上还残余着些许温热，青鸟将宣纸替换成符纸，尝试复现起白日所学的符咒。

只是，半个时辰过去，写坏了无数张符纸，青鸟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她轻吐一口气，收拾收拾难免有些烦闷的心情。

明烛燃起冰蓝色的火光，宋辞轻声安抚道：“莫要急，明日继续便好。”

青鸟点点头，笑着说自己没事。

然而当青鸟闭上眼，准备进入冥想状态之时，却又忍不住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并非是她的情绪的问题，在沉下心绘符时，她能做到只关注眼前的符纸，不去在意其他任何事。

在内视己身后，青鸟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几日以来，青鸟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如今丹田内灵力已有一池之景。

而在今日淬体结束后，她体内的灵力更是几乎达到盈满，以至于她控制起来更加费劲。

青鸟心中有了数，静下心开始冥想。未过多久，在她体内的灵力彻底充盈时，青鸟沉下心神，有意引导着体内的灵力淬炼经脉皮肉。

在灵力的不断冲刷下，青鸟的身体逐渐趋于无垢之躯，周身的灵力也开始飞速的涌入她的丹田。

一刻钟后，青鸟丹田中的灵力竟已达到先前两倍规模，浑身气息也在此时达到顶峰。

突然间，她的耳边响起一声虚幻的脆响，紧接着体内积蓄已久的灵力骤然爆发，发出一阵清鸣，青鸟在这一刻破入淬体中期。

随着身上的气息逐渐平复，青鸟缓缓睁开眼。今日，在药泉淬体后，她体内的灵力便达到临界的状态，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因此才出现灵力控制不稳的情况。

青鸟抬起手，指尖隐有灵气缠绕。在成功破境之后，不但她的身体愈发接近无垢，对灵力的控制也更加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