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珠碎了,千风疯了一般往芍山跑去。
她没日没夜地跑,换了几遭马,终于跑到了芍山。
傅光钟喜欢芍药花,芍山上就种了一片芍药,火红火红的一片,世人就说那是杀人团造的人间地狱,那是彼岸花,进了芍山就是死;杀人团在山顶上扎寨,烧了整个山头,露出苍白的山岩,世人就说那是杀人团用死人的骸骨筑成的;从山顶有瀑布挂下,在晚霞中染上橘红色,世人就说那是杀人团杀人后放的血。
临近杀人团的山寨,路边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尸体残骸,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不是近日的。
千风策马加速,到了山寨门前,昏暗中只见眼前一片巨大黑幕,顶上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团火焰,是守门的哨兵。
千风一靠近,立时有哨兵拉开弓箭瞄准千风,弓弦绷紧,发出“吱扭”的声音,千风喊:“傅光钟!石达开!给我开门,是我慕千风!”
有哨兵问话:“你是干什么的?”
千风回答:“我找傅光钟和石达开!他们都认识我!”
“我们又不认识你!”
“你开门,见到他们他们自然会记得我!”
“这门不会开,上次来讨伐我们的人也说认识老大,你想找人下次再来!”
千风骂道:“你去问问!傅光钟石达开齐鸣山蝎老五,他们哪个不认识我,要不记得了我就让他们再长长记性!杀人团建立的时候哪儿有你们说话的份!”
眼见着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就要辩起来了,另一个哨兵看不下去了,拦住那个好说话的同伴,冲千风嚷嚷:“我们杀人团名声在外,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是哪一个,就算我们头领都认识你又怎样,你照样得等他们回来!”
千风一惊,人不在芍山?
她心一沉,拔剑出鞘:“那我更得进去了。”
她纵马朝山寨大门冲去,她全力挥剑,剑芒一闪,直接劈开了杀人团山寨大门!
千风不作停留,往里直冲而去。
在她闯进山寨的时候,哨兵们也已拉了警报,很快便有无数人从房屋里涌出来,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踩出神秘莫测的阵型。
千风被团团包围拦住了去路,她环视一圈,发现有不少人都是带了伤的,她由衷敬佩石达开训出的战士,也钦佩傅光钟钻研的阵法。
千风一时被包围,寻不到阵眼,心中焦急更甚,大喊一嗓子:“石达开!傅光钟!给我出来!”同时她一翻手,将剑高高抛起,引马腾空长嘶,同时抬手接住剑,朝地面上狠狠劈下!
这一剑里蕴含着她的充沛内力,地面上以落剑点为起心顿时向前开出无数树状裂痕,逼着杀人团战士的阵型而去。
破不得,便强杀之!
千风赶着杀人团战士退后之际往前冲去,而身后的战士立时变换阵型,追着她紧咬不放,同时也朝她刺枪袭来。杀人团的战士为了护卫家园动了杀心,招招式式都逼着千风要害而去,千风无意杀人,只得见招拆招,战势一时胶着。
忽然,杀人团中有一人放下了武器,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千风。
他在气势汹汹往前冲的战士中格格不入,千风与他对上眼,便知这是被轻山心法控了心神,想来该是罗轻找到的阵眼了,千风不疑有他,纵马朝那人方向而去。
千风刚一经过,那人便倒在地上陷入昏迷,杀人团的战士有专门的人去救他,更多的还是追着千风而去。
忽然又听到背后传来躁动,原来慕千风还有个同伙,带了个青鬼面具,来势亦是凶猛。
罗轻的杀入,以一换一给千风那边松了压力,千风成功杀出阵,回头与罗轻对了一眼,便继续前进。
杀人团亦是反应迅速,有领队的一呼哨,所有战士便分成两股,一股追着千风而去,另一股留下同罗轻厮斗。
黑夜中不好辨识,千风又不曾来过芍山,她兜兜转转,高声喊着寻觅着朱凝,不多时便有更多的杀人团成员从黑暗中涌出,堵截着她的行路。
千风被堵到一处广场,广场前有一处雄伟建筑,大概就是杀人团的正殿了。千风高喝:“傅光钟石达开齐鸣山蝎老五!给我出来!”
“急着送死吗?爷来陪你玩玩!”正殿的阴影中忽然跳出一团扭曲黑影。
千风横剑于顶,挡住了他从天而来的攻势,沉沉叫了声“蝎老五”。
“慕千风?”
两人一对眼,蝎老五便落到正殿前的台阶。
“怎么是你?”在火把的照耀中,蝎老五的身形面容显现出来,他佝偻着腰,后颈处有两块凸起,身着宽大黑袍,身后影子本就扭曲骇人,跟随着火光的摇曳下摇曳,更是可怖。
他双手垂下,他的手瞧着也是异样,青筋凸起,指关节歪出常人做不到的姿势,他的指甲长而锋利,似乎碰一下就能沾染剧毒。蝎老五正当青年,但是阴气过重,处处透着阴毒狠辣,让人不敢多看。
“这时候你还回来干什么?”蝎老五甩了甩衣袖,语气不善。千风身后的一众卫兵,见两人认识,便收起武器,站定在原地。
罗轻驾马穿过人群走来。
千风深知蝎老五如今的模样拜谁所赐,她偏过头,低声问道:“傅光钟和石达开呢?我有事找他们。”
“他俩出去了,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千风皱了皱眉,她说:“之前你们应该遭受过一次围剿,这场围剿有诈,我知道你们赢了,但是别放松,你们应该还没把人杀完吧,暂时先别动了……还有,这次围剿中,有一个朱凝,是跟错了人才来的,她是我的至交好友,我能保证她是无辜的,我要带她走。”
蝎老五眯起眼睛:“朱凝……呵,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火孔雀’吗?哦,现在应该叫‘红衣’。她可不得了啊,杀我们兄弟就数她杀得最猛。”
千风收回剑,跳下马,冲蝎老五抱拳赔礼:“是,她性子就是野,不过这次是受人蒙骗,下手不知轻重,我替她给诸位兄弟赔个不是,她犯的错,还有我今日冲动造成的损坏,我都给赔上。蝎老五,大家兄弟一场,你就卖我个面子,让我带她走吧。”
蝎老五冷笑一声,他说:“你说起这个我倒要问问,朱凝跟你是至交,那我们又算什么?当初你一声不吭走了,拜你所赐我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怎么不见你来救我?你想赔偿,那你先赔我的身体啊!”
此话一出,身后的杀人团兄弟又提起枪,锋芒指向千风。
千风垂着头不说话。
蝎老五长叹一口气,挥手让杀人团收手。
他又说:“当初你走,我可以说服我不怨你,甚至忘记你。但是,你今天气势汹汹来犯我杀人团,又说不准杀人,又说要带人走,我怎么知道你是向着我们还是向着他们?谁又知道你不是他们留的后招?你说这场围剿有诈,你就不是诈吗?”
蝎老五生性多疑,现在经历围剿后更是草木皆兵,千风理解蝎老五的指摘。
她拧紧了眉毛,咬着嘴唇,想解释一下,就听得那边又有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大哥。”千风唤道。
来人正是齐鸣山。
这人不管是体格还是相貌跟蝎老五比起来都是平平无奇,说他是寻常村落里的寻常汉子都有人信。
当年千风与他们一起的时候,正是她师父死亡不久,千风产生了一种错觉,移情到齐鸣山,经常粘着他。
“千风?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千风恭敬给齐鸣山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是这样,前些日子不是有人来围剿杀人团嘛,这其中有我一个好友,叫朱凝,她是被人骗来的,她行事莽撞多有得罪,我替她赔个不是,然后我想带她走。”
齐鸣山沉吟:“朱凝,红衣朱凝,是有这么号人物。只是,千风,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
千风心跳空了一拍,是杀人取血的事吗……
千风心脏像被攥住一样生疼,如果,她当年留下来帮蝎老五取血,今天朱凝是不是就不会死?
齐鸣山抬眼之际,两个人已是咫尺之距,眼睛对着眼睛。
好快!齐鸣山一惊,连忙出手应对。两人对掌,轰然爆出一股强劲气流,齐鸣山的衣袖竟全被气流绞碎!
齐鸣山垂下手臂,呼吸有些不匀了。千风退开半步,吼道:“我不在乎!她活我要见人,她死我也要把她尸体带走。她在哪里?!”
千风心如刀割,眼中含泪,声音虽大却打着颤,齐鸣山甩甩手,看着她悲伤的样子,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他说:“人还没死,在死牢里关着。”
“死牢在哪?!”
“后边悬崖有一个茅草屋,在屋子底下。”
千风登时蹿了出去。
蝎老五关心齐鸣山的伤:“齐大哥!”
齐鸣山摆摆手表示没事,随后叹了一口气:“她长大了。”
蝎老五没懂他的意思,疑惑地说:“我们不都长了吗。”
齐鸣山说:“她哭了。之前你见她哭过吗?”
“阿义死的时候她哭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阿义死的时候她哭了来着……”齐鸣山伤神片刻,“老五,朱凝就还给她吧,我们欠她一个阿义。”
蝎老五的长指甲挠了挠脸,好像懂了:“那就还她呗……叶念好像去死牢了来着,他俩不认识,别对上了!”
“快去!”齐鸣山喊道,蝎老五赶忙领着一队人过去。
罗轻迟疑片刻,走到齐鸣山身边,摘掉面具行了礼,她说:“前辈,多谢你对千风的宽容。我能否请教你一些关于千风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