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轻笑得没空理她,千风咂嘴,手指从脸上抹下一片胭脂,往罗轻脸上抹去:“你给你自个儿上个妆来!”
罗轻躲闪,千风追赶,两个人又在这沈家的客厅追逐起来。
可到底地方小,不多时,罗轻就被围追堵截,摁进了太师椅里,千风往她身上一压,两人对峙着。
千风一咂嘴,于心不忍了,她嘀咕道:“到底是我化的妆好,舍不得弄花了。”
罗轻笑够了笑累了,倒羞于看她了,一双手从她衣服上扣扣摸摸,终于摸到她脸上。
千风细语道:“还是人更好,叫我更舍不得欺负。”
罗轻望进她的眼睛,千风低头亲她。
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却在这时,房门被大力地急躁地撞开,两人抬头看去,出乎意料——
如若来的人是沈赵氏阿嫂和甜甜,千风都已经想好了说辞,甜甜好骗,阿嫂又都懂,带过就好。
可偏偏,来的怎么是祖南芳和祖北海。
现下,双方分别坐在厅内长桌的两个对角,恨得牙痒痒。
千风被罗轻拦在身后,不与祖南芳见面。
罗轻把桌上的三碗糖水取来一碗,送到千风面前,道:“你先吃。”
千风犹疑不定,在罗轻的多次示意下,她这才埋头吃起糖水。
糖水里加了碎冰,是沈赵氏犹豫好久,一方面担忧千风伤病吃不得凉,一方面又瞧着日头毒辣,她一路走来,又要照顾甜甜,定然口干舌燥,她思量再三,最终加了进去的。
这三碗糖水放在桌上许久,碗外边挂了许多冰融的水珠。祖北海站在旁侧,给祖南芳扇着扇子,瞧着那糖水,开口道:“阿风,你跟前的糖水可有多余的?阿芳中暑了,你们那儿三碗,剩一碗让师兄拿来……”
祖南芳瞪他一眼。
千风小心地探出头,询问道:“中暑了?”
祖南芳瞪过去,千风立马缩到罗轻背后。罗轻气在头上,道:“这第三碗糖水,是沈家孙女甜甜的,她的东西,我做不了主。”
祖南芳瞥着祖北海,低声呵斥道:“斋戒七日,喝什么糖水?!你去找阿嫂要碗清水就够了!去!”
祖北海看了那边两人一眼,犟嘴道:“可是你都中暑了,你斋戒也就罢了,公务你又不肯落下,今天庆丰收去田里烧秸秆,你是晒着了熏着了。你不肯示弱一路逞强,来到了沈家的糖水铺子里,你该吃一些喝一些补补身子了。”
他说话声音未曾压低,意图祖南芳心知肚明,她嗤笑一声,说:“往日之过错岂能耽误今日之进程?我自罚斋戒那便就是斋戒,本来就不该影响这七天的公务。你去取清水,你去不去?你不去那我现在就回去继续工作,反正坐一下已经好许多了。”
祖南芳站起来当真要走,祖北海通的一声跪下,央求道:“阿芳,师兄,师兄求你,就喝这一碗糖水。你的往日之过错师兄代你受罚,你今日之工作师兄无能,替不了你,所以为了你的工作你更该保重自己的身体……阿芳,师兄求你,别让我,对不起师父……”
祖北海磕头,磕在祖南芳脚边。
罗轻身上一重,千风靠过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轻思虑着此情此景她该如何自处,那边沈赵氏带着甜甜就过来了。
先是甜甜捧着一盘果脯点心来与千风分享,沈赵氏跟在后头,以免遇上些尴尬事,谁知进屋一瞧,却是祖北海与祖南芳的尴尬事。
沈赵氏愣了一瞬,笑着去搀扶起祖北海,道:“怎地?你沈叔又不在,家里可没人受得起这样的大礼。”
“阿嫂。”
“阿嫂。”两人应了一声,甜甜搁下盘子过来抱住祖南芳,她长叹一口气,揉揉这堪堪及腰高的稚子,又唤了一声“甜甜。”
这孩子见惯了祖南芳生气时叫人下跪的模样,父母告诉她,只要她的大姨姨生气,她就过去抱住她,大姨姨就不生气了。
甜甜抬头看她,问:“大姨姨还生气吗?”
“不气了,甜甜乖。”
祖北海见缝插针道:“阿嫂,麻烦您尽快准备一份糖水,阿芳刚才中暑了。”
祖南芳瞪他一眼,甜甜疑惑道:“中暑是什么?糖水我这里有,大姨姨喝我的!”
她拉着祖南芳坐下,拉走了自己那碗,又把罗轻那碗推过去:“神仙姨姨也喝!”
罗轻:“……”
祖南芳瞥了她一眼。她这才注意到,罗轻是上了妆的。
给她上妆,千风总舍不得遮住她本来的风采,偏爱在她眉间点花钿。
如此瞧去,倒真有几分仙人之姿。
甜甜见祖南芳看得入迷,骄傲地笑着说:“神仙姨姨好看吧,是小姨姨给她画的。我还给小姨姨化了妆呢,你也看看!”
千风:“……”
千风悄咪咪地往下滑,准备偷偷离开,罗轻却是个落井下石的,一把将她捞起来,面无表情地说:“甜甜找你。”
千风瞪着她,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些什么,罗轻就往前一带,将她暴露人前。
千风眼一闭,心中挣扎许久才一横,她缓缓睁开眼,问候道:“师兄。”
“阿芳。”
她又闭上眼等死。
且说千风此时的模样,她化妆时把刘海别了上去就再没放下来,罗轻先小心翼翼学着化了一层妆,甜甜则是大刀阔斧生怕画得不明显,盖在了最上一层……惨不忍睹。
场上一片死寂。
这“死”的气氛,全来自祖南芳。她不发话,没人敢说。
沈赵氏先笑了,她朝千风招手:“来,都怪我,只顾着给你们准备点心,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没洗的,现在就洗了去。”
千风顺着台阶下,应了一声就要去洗,罗轻一伸手将她拉下来,跌进自己怀里。
她一直盯着祖南芳的反应,现在看向沈赵氏,说道:“不必了,我和她一样,脸上有妆,之后回家洗就好,又不是见不得人。在村里,喜欢她的人自然喜欢她的各种模样,不喜欢她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喜欢的。”
千风不动。
甜甜不解:“大姨姨怎么不说话?是我画的不好看吗?大姨姨不喜欢吗?”
祖南芳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不是不喜欢,只是你分享错了人。我是不上妆的,分不出好坏来。”
甜甜说:“我以前也不上妆的,但是小姨姨化的妆好看,我们一起跟小姨姨学吧!好不好?”
能惹祖南芳生气最多的人,到底是慕千风,累得甜甜这孩子给她俩搭桥和好。
祖南芳望过去,回答道:“那就要看她,敢不敢来教了。”
千风背对着众人,缩在罗轻怀里扣着她的衣服,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罗轻将她抱紧了些,抬手拂着她的头发,目光如炬,锁在祖南芳脸上,不说话。
沈赵氏笑道:“甜甜你莫要再添乱了,方才你大姨姨中暑了,现在难受得很,你将糖水给她喝了,你跟娘亲去,给你做碗新的。”
“中暑到底是什么?”甜甜看着祖南芳。
祖南芳解答道:“就是你在太阳地站得久了,晒得你眼睛花,头脑发昏。我这不算什么,你父亲爷爷,他们下地干活更容易中暑,所以你娘亲要每天去给他们送糖水。”
“那大姨姨快些喝!”甜甜急忙端起糖水碗塞给祖南芳,又拉过来果脯盘子,“还有点心果子,娘亲每次也会带去给爹爹的。”
祖南芳沉默不语,脸上笑容有些凉薄。
沈赵氏匆匆过去扯过甜甜,很是担忧:“阿芳……”
“没事。”祖南芳抬头冲她笑了一下,又揉了揉甜甜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你爹爹,还有你爹爹的爹爹,他们都很辛苦,你要乖巧懂事,不可以再给他们添麻烦了,知道吗?”
甜甜抬头看了沈赵氏一眼,沈赵氏点了头,她这才看着祖南芳回答:“知道了。”
祖南芳笑了笑。沈赵氏拉着甜甜走了,又跟祖北海交代:“你照顾好阿芳,我再去给你做碗糖水来。”
等那两人走远了,祖南芳往椅子里一靠,道:“你把糖水喝了,就走。”
“阿芳,这,给你喝的……”
“你不喝那现在就走。”祖南芳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却是罗轻开口,叫住了她。
罗轻道:“今天是千风伤好出门的第一天,也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见到你。南岭祖南芳敢于作为敢于担当,我也当真诚回报,这一碗糖水,就算作你那晚救人的答谢,你收下。”
祖南芳转过身来看着她。
罗轻端起自己那碗糖水,继续说:“不管千风以前和南岭纠缠过多少年,今次,已是最后一次。离开南岭后,我会娶她,随她走遍四海为家,我会还她自由,也还你自由。这一碗,敬自由。”
如雷贯耳,在场几人皆是大吃一惊。
千风更是血脉喷张。
祖南芳笑起来,她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敬自由。”
“这碗糖水,我喝了,斋戒往后顺延一天。”
罗轻同祖南芳,隔空碰了一下,如酒一般豪饮,一饮而尽。
“你。”祖南芳目光扎向千风,“你去过林伯医馆了没有?”
罗轻示意千风,千风才偏过头看她,又胆小地缩回来,侧着头答话:“还没。”
祖南芳嘲笑一声,道:“那你最好这几天常去,处理好你这最后一次的全部事宜。四天后,老规矩,去林伯家里团聚,为你送别!”
祖南芳离开了,祖北海匆匆跟上,罗轻这才松懈,靠在椅背上。千风靠在她身上,抬头看着她,罗轻瞅了她一眼。
忍不住笑了,将她这张脸按了下去。
你不娶我就先娶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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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 1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