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许 第4章 夜来城

顺着妙殊飞去的方向听，风中隐隐飘来一阵箫笙之声，又或似钟鼓之乐。

躲过出苦力的妙殊心情颇好，轻哼着不知什么曲调，此刻正向着夜来城飞去。

刚刚父母提及浩辰宝炉，也使得妙殊想起来，过两日自己要去参加舜华神女的三岁宴。

只顾着每日同河音斗嘴都忘记了准备贺礼，倒也不是妙殊拖拉，着实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三岁生辰对于梅花一族极为重要，就如同人类的百日宴，贺礼必要用心准备，可是该送给一朵三岁的梅花什么比较好呢，很显然妙殊至今也没想好。

起初妙殊想着可以炼制一件神器作为贺礼，奈何自己当真没有这个天赋，也实在是不喜欢这个活计，迟迟没有动手，一直拖到今日。

现如今也没有时间给妙殊拿来试错，为了不辛苦自己炼器，少不得要跑一趟夜来城，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稀罕物件。

妙殊一边心里这么宽慰着自己，一边松了口气，到底是不需要对着那破炉子鼓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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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城位于三江交汇处，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让这里成了做生意的宝地，渐渐地形成了一座城镇，城里有着天南地北的宝贝，各种各样的稀奇东西，城中商铺日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端得是一个热闹非凡。

妙殊化作人形落在城门口，已近子时，城门口的河流交汇之处停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有些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叫做船，妙殊觉得这只是一片芭蕉叶，不过看得出主人倒是十分爱惜，拿着比“船”厚的麻绳将叶把结结实实地捆在河边。

夜来城并无宵禁，此时依旧城门大敞，两边支着各式各样的摊子，香味悠悠地飘散到河边。

妙殊伸着脖子看了看，大体都是些吃食，作为一只只吃玉膏的重明鸟，她可谓是心如止水。

夜来城不只人会做生意，就连刮过的风也懂点叫卖手段，带着香味将河边的船只都包裹在其中。

很显然，除妙殊外的其他人都没有办法抵抗夜半时分油润飘香的烧烤和夜宵，小摊前挤满了食指大开的食客。

好在夜来城的城门宽阔，围了那么些人也不觉得拥挤。

妙殊兴奋地凑在人群中，即便对这些吃食不感兴趣，也不急着进城，一个一个摊子逛过去。

“姑娘，尝尝桂花赤豆圆子吗？”

和蔼的老爷爷手捧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十来份只一口量的圆子汤，举到妙殊面前，试图招揽顾客。

鼻尖萦绕着有些熟悉的香味，妙殊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顿了顿放下手，朝着老人家笑了笑，问道：“老人家，您家的桂花圆子怎么卖呀？”

“小碗三文，大碗五文，姑娘要来一碗吗？我们用的都是自家的蜜，甜香不腻人，大晚上吃也不会胖的。”

“是嘛，那我可得喝个大碗的了。”

做桂花赤豆圆子的是老爷爷的孙女和孙女婿，妙殊一走进摊子就闻到一股豆子熬煮的清香，带着丝丝的甜蜜正从火上架着的大锅中传来。

摊子旁边放着十来副桌椅板凳，人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几乎坐满了。

妙殊就站在火旁，捧着碗，闻着锅里的香味慢慢喝着。

虽然夫妻二人的手艺不错，可妙殊还是喝不出其中精妙，一如过去的数百次体验。

说来奇怪，不知为何，妙殊自小对桂花赤豆圆子很感兴趣，每每游历人间碰到了必然要喝上一碗，哪怕味如嚼蜡。

河音认为应当是她历劫时得罪了桂花小精灵才会次次受此折磨，妙殊感受着心间胀满又酸涩的颤动，机械性地一勺勺喂进自己嘴里，此时打心里觉得河音说得很有道理。

夜间的河风不住地往城门处吹，老板娘站在火前被热气烘着脸，可身子还是觉出几分凉意，趁着无人的间歇站直身子搓了搓胳膊，活动了一下僵麻的腿脚。

她抬头，入目就是妙殊宛如喝砒霜的生无可恋脸，她摆这个摊子也有七八年了，不说好评如潮，但也不至于把客人难吃成这样。

“姑娘，是不合口味吗？”

妙殊还在试图从记忆里翻找自己是何时何地得罪了桂花精怪才被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冷不丁被叫了一声，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缓缓回神。

“没有，很好吃，圆子很软糯，您的手艺不错。”

老板娘撩起围裙的下摆擦了擦手，腼腆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看您喝一口叹一下气，还以为您喝不惯呢。”

妙殊笑着又摇摇头，继续喝了两口，忍住没有叹气。

老板娘看妙殊一个人站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姑娘看着不像是生意人，独自一人到夜来城是来买什么东西的？”

妙殊仍旧不知道要买什么送给舜华神女，很是头疼。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父母交代我准备一份世交之女的三……满月贺礼。”

“嗐，不过是份满月礼，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也就是买个布老虎，拨浪鼓之类的，姑娘看着家世不凡，可以预备个长命锁又或者一对金镯子也就够了，哪至于专程跑这么远。”

妙殊也没多说些什么，只顺着老板娘的话说：“是了，也不过是顺路至此，常听闻，这夜来城里没有买不着的东西，想来开开眼界。”

老板娘还想说什么，正巧有客来叫人收拾桌子，朝妙殊点点头，就赶忙去招呼了。

妙殊手里的碗也见了底，将五文钱和空碗放在灶旁的桌子上，转身向着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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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比城外更是热闹，主街两旁商铺林立，九成以上的铺子都尚未歇业，门口的灯笼将街道照的宛如白日。

除却大小铺子外，路边也还有不少的摊贩仍在卖力吆喝，招揽生意。

虽然这些店铺不一定有妙殊想要的东西，可刚刚听完老板娘的建议，妙殊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凑近了一个玩具摊细细看。

一连看了三四个玩具摊，妙殊心想死马果然就是死马，神都不能起死回生，当成活马医也不行，正准备直奔目的地，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