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青 第1章 可怜的林眉

“一瓶水，一包纸巾。“

许均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到柜台上。

“好嘞。”

老板娘把他要的东西拿出来，准备找零：“一共找你两块。”

许均想想，说道：“不用找钱了，再拿两包纸巾。”

......

许均一手拎着矿泉水，另一只手抓着三包纸巾，走出小卖部。

小卖部的左斜前方有一排桂花树，现在是九月，浅黄的小花儿开得正好，散发着郁郁的香味。

桂花的香味特别，再浓也是清新的，桂花树长势很好，叶片浓绿，枝干被整整齐齐地修剪好，生长在长条形的水泥坛里。

水泥坛上面，有一个抱团坐着的娇弱小姑娘。

许均走到林眉面前，微微弯腰，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轻声说道：“给，擦一擦。”

林眉抬起头，原本绑得整整齐齐的马尾半散，几缕黑发贴着她的脸颊，水灵的大眼睛外面一圈红红的。

林眉的声音轻而颤抖：“谢谢你。”

两只白得晃眼的细嫩小手从他手上抓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

林眉的手小，一下抓不住三包纸巾，得抓两回。

骨瘦雪白手背在阳光下移动，上面的青青紫紫和擦伤的血痕让人怜惜得想往上面轻轻呵两口气。

林眉自己的衣服被扯破了，她身上穿的是许均的外套，这外套对她来说很大，可以当成裙子穿。

她团坐着，可以将整个身体掩盖住，只露出一点儿皙白的脖颈和一张占了灰尘和泪痕的脸蛋。

“我去抽根烟。”许均把手上的东西递出去。

林眉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眼里的恐惧与不安一览无余。

“我不会走远，就在这儿抽。”许均低头说道，带着安抚的语气。

顿时，林眉放松了不少。

“谢谢你。”

她看着许均，眼神诚恳，语气真挚，配上她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像是一只被人喂食之后喵喵叫的小流浪猫。

许均没回她，走了两步，背对着林眉抽烟。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但是天气还是很炎热，现在大概是下午一点多钟，正是热得可怜的时候，要不是昨天晚上许均是在网吧过的夜，他才不会穿件外套，还好巧不巧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被人欺负的林眉，想想刚才在路上见到的畜生，许均的眼神变得像寒刀子一样。

“好了。”细细软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均将灭了的烟蒂一下掷进远远的垃圾桶，回头向林眉走去。

一番擦洗，林眉脸上干干净净的，残留着点儿擦伤，头发也重新梳理成一个柔顺的马尾，身上穿着他的外套，膝盖和脚上的脏东西都被擦干净了，露出白净细直的小腿，只是膝盖上还有一点青红的痕迹，看上去晃眼极了。

林眉站着看着他走过来，微微地笑着，眼睛没有刚才那样红了。

她露出小小的白米牙齿:“明天到学校我还你钱。”

许均点头，问她：

“你现在要回家还是？”语气里带着疑问：“要我送你吗？”

林眉的眼光一下就黯淡下来了，她无措而又惊慌，低下头不停地绞手指，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他们要卖我，我不敢回去。”

林眉看着被树荫挡住了烈日的地面，满心都是绝望，她今年才十六岁，还在读书，胆子又小又容易被人欺负，不适合出去打工，她不回“家”还能去哪里呢？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叔叔家，她在叔叔家里什么家务都要做，家里的洗衣机自从她来了就没插过电，一家人的衣服都靠她手洗；叔叔婶婶永远对她凶狠恶煞，总爱打骂她出气，呵斥和疼痛她都能忍，但是今天上午，平时就对她凶神恶煞的叔叔婶婶竟然为了三万块钱直接想卖了她，还好今天在路上碰到了许均，要不然她现在的下场……

林眉头皮发麻，不敢再继续想，那个骑在她身上的流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今天她帮堂弟买可乐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当地有名的流氓，流氓是个老光棍，又矮又丑又胖，身上还有一股因为常年不洗澡带着的骚臭味。他没有工作，一直靠着家里的老爹老娘养着，也是爹娘把他给惯成了这副模样，没一个女性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流氓以前只是用色迷迷的眼神看她，林眉也如往常一样加快了脚步躲着他。

但是今天，流氓却直接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带到了偏僻的地方，矮重的身体死死地压着她，她措手不及也无力反抗，流氓带着臭口气的嘴啃她的脖子，摸着她的背的手又油又粗，林眉哭着喊救命，手脚并用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心死如灰。

正当林眉已经绝望得快放弃挣扎的时候，在网吧通宵抄近路回家的许均经过，许均和林眉是同班同学，但林眉刚转学过来不久，和许均基本上没有过交流。

许均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教训个满身肥肉的流氓更是轻轻松松，他一把将流氓从林眉身上掀起，几脚踢下去流氓便在地上打滚，哎哟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出了钱的，林二生收了我三万块钱让我直接把他侄女上了，到时候这小美娘子就只能跟我回家过日子了，我错了，我不要钱了，别打了，哎呦……”

林眉本就惊魂未定，听了这段话之后眼睛都呆滞了。

……

林眉不知道怎么办，她低着头，无奈又可怜，她怕许均继续问下去，问她要去哪，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没有家，没有地方可以去。

可是许均没有这样问，他看着林眉，开口说道：“那你跟我走。”

林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瞬间亮了，她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

她忐忑地说道：“方便吗？”

许均没有半分迟疑：“方便。”

许均走在前面，林眉不管不顾地紧紧跟在许均身后，她相信许均是个好人。

许均带着林眉回了家，他看出了林眉的窘迫与不安。

“你先去我房间等着。”许均给她指了个方向，说完，他便下楼了。

许均小时候和他妈一起生活，但前两年他妈再嫁，去了很远的城市，她的二婚丈夫条件很好，但似乎并不想凭空多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他妈便在一天晚上和许均来了一场“聊天”。

大人似乎以为自己的意图被掩藏得很好，她只字不提让许均离开，只亲切地问他万一去了那么远的城市他能不能习惯，再“不经意”地跟许均说他爹想他了，他要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父子俩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见了。

许均刚开始还配合着他妈演一演，后来实在烦躁，便直接说如果他爹愿意，他以后就和他爹一起过。

说完，他套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许母掩耳盗铃，装作自己没有伤到这个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孩子，她没有错，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伴儿，她没有理由放弃。

于是，正在读初三的许均被他妈当拖油瓶甩到了他爸家。

许父前几年再婚了，娶的妻子年纪比他小了十二岁，年龄很嫩。

许均的后妈是在被被拐卖逃出来后遇到许均他爸的，许父将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姑娘照顾好了，要送她回家，姑娘却不愿意走了。许父本来对着姑娘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但赖不住姑娘能磨人，两人这么你退我进了大概一年多，许父便和这个年龄比他小了整整一轮的姑娘结婚了。

许父开了家网吧，但许均基本上不在家里上网。

许均下一楼，他爸在安装电脑，他后妈在旁边蹲着看，今天网吧设备升级，没有开门营业。

他踢了脚地上的塑料袋，弄出点儿声响。

唐柔转头，招呼道：“许均回来啦。”

许父转过头看他了一眼，便继续手上的活儿。

唐柔问道：“你吃饭了吗？肚子饿的话我给你去弄点儿吃的。”

许均说道：“不用了。”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无数次，但这次的许均没有径自走开，而是难得地开口道：“爸，阿姨，我跟你们商量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