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升仙录 第2章 观中清修

青宁在山上的生活很宁静，每天清晨早早的起来跟着师父练习拳法，等到出了一身汗的时候就该去吃早饭了，早饭都是温梓准备的，多是些清粥，馒头，玉米饼，咸菜之类的，还好青宁从小也过惯了苦日子，只要有的吃，都不挑，还吃的乐呵呵的。

吃完了早饭，师徒二人便开始读读诗文，讲讲道经，青宁如今虽已六岁，确是一字不识。温梓既是师父，又是先生，温梓绞尽脑汁把书本上的知识掰成了一个个小故事，再讲给小青宁听。

三不五时温梓也带着青宁到灵秀山上转转，青宁也零零落落认识了一些草药。

温梓偶尔也会在灵秀山上打个小猎物，开开荤。于是乎师徒俩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再有清风明月相伴，应和着无数的虫鸣鸟叫，这一幅潇洒画面连带着手中的烤肉都香了几分。

月底，又到了下山的时候。温梓虽然希望青宁能够潜心静修，却也明白过犹不及，不会对一个六岁的娃娃要求过高。于是师徒俩约定每逢月底，便下山走一走，温梓去添置一些东西，青宁便去村子里去寻同龄的小伙伴玩耍。

日子就这样晃晃悠悠过着，一晃眼，温梓和青宁二人已经在山上呆了三年了。

青宁如今已经是快满十岁的人了。圆溜溜的眼睛，胖乎乎的脸庞，原本粗糙泛黄的头发经过几年的养护，已经是黑黝黝的，看起来已经是个很机灵又胖乎的小姑娘了。

至于温梓，好似除了脸庞稍微圆乎了一点，其他没有丝毫变化。

这也是令青宁疑惑的地方。回山的路上，青宁挠了挠自己的胖下巴，终于忍不住向温梓问出了困惑了她好久的问题。

“师父，你是不是已经修炼成了长生不老的仙法？我听村里的木墩儿哥哥说，你**年前到村子里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木墩儿哥哥他们都长大啦，你一点都没变。那会不会等我以后长成了个老太婆，你还是这么好看呀，那我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叫你师父吗？”

温梓有些哭笑不得，可一转头看见了身旁磨盘大的水池中的身影，里面的人青衣黑发，面容清俊，眼睛也清亮的很，看上去就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温梓的心也不复之前的明媚。

一个忘记了前尘往事，却不会老的人，还能算是一个正常人吗，温梓搞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自己有可能不是人类？可他游历人世间数年，也未曾见到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哎，这实在是个无解的问题。

青宁看师父久久没有回答，害怕自己戳到了师父的伤心事，便连忙补救，“师父，不会老没关系，师父永远是师父。丢了记忆也不要紧，徒儿可以陪师父走遍大江南北，一定能够找到厉害的大夫治好师父。”

温梓虽然心中怅然，但这问题困扰他已非一时，过于忧虑也是无用，便打趣道， “我不老，你可要当心了，等你变得比我还要老了，我便再收一个小徒弟，到那时，哭的可就是你了。”

青宁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委屈。“我处处为师父着想，师父只想着收小徒弟。”说完，嘴巴更是嘟的老高。

温梓听了这话，更是笑得开怀。

青宁虽然年龄尚小，但命途多舛，已是懂事得很，发完了牢骚，又带着几分纠结几分认真地说，“师父，以后要是我真的老了，您就去收徒弟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师傅没有徒弟照顾可不行。”

温梓听了这话心头一片温热，偏嘴上不饶人， “小小年纪，尽会吹牛，不知道究竟是徒儿照顾师父，还是师父照顾徒儿？”

青宁再好的孝心都绷不住了，气鼓鼓地说，“师傅，你太烦人了，我也要去学仙术，我也要长生不老，这样你就永远比我老了，你别想再收小师弟小师妹了！”

温梓也不认输， “有你这样的大师姐在前面，为师已经累的够呛，哪里还会再收弟子来自讨苦吃。”

师徒二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一路吵吵闹闹走回了观里，等到第二□□霞漫天，红云飞舞时，二人睡了饱饱的一觉之后，又早已把之前的争吵抛之脑后，和好如初了。

自从温梓将青宁带回了山上，他便没有再出过远门，青宁也早已熟悉师父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每一年中总有一天是例外。

每年的八月初八，师父总要一个人待着，青宁问过师父，温梓却没告诉她缘由。

可是青宁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在那一天师父总会泡一壶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曾试着远远的偷看过，如果是平时的师父，一定早就发现鬼鬼祟祟的青宁了，然后会将她一把提溜起丢到别处，可是那一天，师父从来没有发现过青宁。

于是，温梓在院子里喝茶，青宁就坐在拐角处偷偷看着师父。

那一天，师父看起来总是很难过，她听见过师父总是念叨一句话，“徒儿，倒茶来。”

明明师父喝的是茶，青宁却总觉得师父喝的像酒，不然，怎么会醉呢。

第一次听到时，青宁以为师父在叫她，当她想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师父并没有看着她，他只是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样的画面青宁每年都会看见一次，可是每一次，她仍然会跟着落泪，他不知道师父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看着师父一边流泪一边低喃的样子，却觉得师父好像一直活在从前的某一天，一直在做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青宁帮不了她的师父，就只能陪着他，师父守着回忆里的人，青宁就守着师父。直到初阳代替了繁星的身影，晨雾模糊了伤心人的眼泪，两个人终于都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老的啥也不记得，小的就会装糊涂。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天，温梓跟青宁讲完了道家经传后，师徒俩便开始看起闲书。青宁挑了一本凡人俗世的武侠故事，这还是木墩儿哥哥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梓央了好久才借来。不过看着看着，青宁也产生了一些疑惑。

“师父，书上说，真正了不起的英雄都是驰骋江湖，惩恶扬善，被万人敬仰的，可师父你武功这么厉害，人也这么好，难道就不是英雄了吗？”

温梓笑了笑，真是孩子气的想法。

“青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一天也有了师父这样的功夫，你最想做些什么呢，你会下山去当一个惩恶扬善的英雄吗？”

青宁觑了觑师傅的脸色后说，“师父，我想当。我想把那些欺负孩子，欺负穷人的恶人都打倒，他们太坏了。”

温梓揉了揉青宁的包子脸，笑着说，“这也很好，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只要记着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至于师父，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说什么救苍生呢。”

温梓摇摇头，语带感叹，“师父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未解，所以，是做不了除恶扬善的大英雄了。”

青宁摇头晃脑地说，“没关系，师父，以后我去做个大英雄，你就是大英雄的师父，那你也是大英雄了。”

温梓这次也发了善心，没有打击青宁的美梦，配合地点点头，说道， “好，那我就等着做大英雄的师父了。青宁大英雄，你要继续努力了。再不加把劲，灵秀山里的野兽都要比你灵活了。”

而此时，灵秀山中心一抹绿色的微光徐徐漾开，仍在闲话的二人尚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将会改变些什么。

命运的齿轮铺陈开来，从不因一片叶的震颤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