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的时候,青兰芝披着斗篷在四合院里看蚂蚁搬家,数墙上的砖,用石头打树叶。
“叽叽。”
青兰芝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莫不是被鸟屎砸了?
没有闻到臭味,青兰芝大胆摸了摸,摸出一个纸卷。
〖安好,勿念〗
青兰芝像是想起什么,环顾四周便进屋了。
弟子卷、师表卷、部主卷、门主卷林林总总共一千多条,青兰芝老老实实抄了十遍之后才发现一件事:右门主违反了好多条门规呀!
青兰芝津津有味地将右门主违反的门规摘录下来,不得不佩服自家师父真是只老狐狸!
以青兰芝的身份只能接触到弟子卷的门规,但岑鼎姚搞来了其他三卷,显然别有用意。
一根剑穗,一件海棠色的衣裙,还有那张纸条。青兰芝从十遍里抽出一遍,也放进这个装着重要之物的木匣中锁好,塞到床底下。
还有两天就能回武冈堂练功了,青兰芝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觉得不出门这么难熬呢?
流言四起的这几日,卫莲正因为蒋白薇参加武林大会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要我说呢,这些没有用的程序就该废除。”岑鼎姚也在给青一理等三人申请远行书,常与卫莲碰上一齐用膳。
“阿兰的事情有消息了吗?”卫莲还没吃,见岑鼎姚的吃相忍不住岔开话题,“食不言寝不语,你嘴里含着东西就不要讲话。”
“事儿真多。”岑鼎姚见对方埋汰自己,还是把菜先咽了下去。
“阿兰的事情没这么快,我打算从卷宗阁抄一份阿兰的卷宗出来,若玉山长公主的人来联系可以直接给她们。”
卫莲沉默了半晌,岑鼎姚一直在吃。
“你做事真是不计后果。”卫莲叹道。
“我只计后果,”岑鼎姚淡定道,“我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我就去做。”
卫莲摆了摆手:“罢了,我不管你。”
吃了一会儿,岑鼎姚抬起头:“你为什么不说话?”
卫莲:?
“我为什么要说话?”卫莲反问道。
“你不跟我说话,你为什么跟我一起吃饭?”岑鼎姚解释了又好像没有解释。
卫莲沉默片刻,冷脸道:“食不言寝不语,你要么吃饭要么说话。”
“行行行,下次我不会跟你吃饭了!”岑鼎姚端着饭盒便走了。
卫莲回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岑鼎姚的背影:不是她自己要来同桌吃饭的吗?
远处,梅舞对她的瓜友说道:“呐,我都说是假的吧,卫部主还是这么冷脸!”
“其实我觉得……”
“哎呀不讲这个了,我给你讲韬部那个……”
跟瓜友们周旋了半天,总算是帮岑鼎姚搞定了,梅舞肚里的瓜都快耗尽了。
“这个钱瑞,别让我抓到他的小尾巴!”梅舞愤愤地记了钱瑞一笔。
黄昏,一个长相周正、佩戴着铁质腰牌的男人拦住了本要上山去藏书阁的卫莲:“卫部主,右门主有请。”
“知道了,本座整理更衣后便去。”
卫莲正要转身下山回文部,男人又挡住了路:“现在就去,刻不容缓,卫部主山上请。”
卫莲皱了皱眉,平日里右门主就是爱挑她的毛病,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
青凌望月台。
“属下卫莲,见过右门主。”
右门主打量了卫莲几眼,卫莲不卑不亢。
“本也没什么事,只是那边递了一封信,”右门主从一沓纸下抽出一个信封,“是给你的。”
信封上盖着一个特殊的红章……是生死印!
卫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要面对时却还是颤抖着手:“确实是、属下的弟子吗?”
“不然呢?叫你来干什么?”右门主一直在观察卫莲的反应,“你要带走,还是在这里看完烧了?”
“属下……带走。”
卫莲走后,右门主思索道:“这封生死印已经在本座手上放了半月多,若有假、卫莲不可能不知道。”
亲卫拱手道:“属下看卫部主的反应不似有假,门主可以放心了。”
“她的弟子也没什么本事,这就死了。”
天色暗下来,下山的路有些许模糊。
卫莲脸色苍白,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回到文部,凌枫荷跟她打招呼也没有应答。
凌枫荷很是奇怪,见卫莲是从山上下来的,便又自己上山去武部。
“青兰芝?”凌枫荷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吗?”
“干嘛?”青兰芝百无聊赖地打开门。
凌枫荷对着青兰芝一通上下扫视,发现她还挺精神的:“你没事啊?”
青兰芝莫名其妙地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我师父从山上下来,脸色差得很,”凌枫荷说道,“我还以为你没救了。”
青兰芝:……
凌枫荷走后,青兰芝用细绳将一张字条系在石子上,又捡了一颗石子带上屋顶。
找到武冈堂上亮着的窗户,青兰芝甩了甩手臂将石子抛出,石子穿过窗户纸。
片刻,岑鼎姚一脸愤怒地打开窗户寻找熊孩子:“谁啊!”
青兰芝在自己的屋顶上招了招手,便把系着字条的石子抛向岑鼎姚。
岑鼎姚连忙一躲,正想骂人却发现石子上系了东西。
岑鼎姚隔空点了点青兰芝的额头,便把窗户关上了。
〖师父晚上好〗
〖凌枫荷说卫部主脸色极差地下山回到文部〗
〖您要去看看吗〗
最后是一个讨赏的表情,把岑鼎姚逗笑了。
重楼。
卫莲坐在悬鱼亭中,炉上热着酒。
莲池里的莲花早已枯萎,只剩一轮模糊的明月还在水面上冷得发颤。
卫莲打开信封,到抽出信纸时却停顿犹豫。
攥着那张信纸的一角,指关节用力得发白。不管是谁的名字,她的心都一样悲痛。
最后,眼泪只滴到了“苏”字上,卫莲便放下了信封痛哭起来。
酒壶中咕噜噜冒着泡,卫莲抬起头,将酒壶从炉子上拿下来。
执笔,写信。
〖善才〗
〖今岁已十四载之君去矣〗
〖不知君于天之一方可还安乐〗
〖世事无常而生死有命〗
卫莲的眼泪已经将信纸沾湿,絮絮叨叨地写了许多,最后停笔署名时还有些不舍。
〖小莲〗
〖常义二十四年寒露〗
卫莲拿着信纸靠近炉火,火焰攀上那混着泪的字迹,一点点蚕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