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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郁星沉的指引,唐清澜即使走得匆忙,依旧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城内医馆。
医馆里的坐诊大夫只有特定时间才会来,那段时间医馆内的病人会比较多,现在坐诊大夫不在,医馆里也没什么人。
医馆里现在只有个学徒,一手懒懒地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扒拉算盘,听到动静,眼都没抬,懒散地问了一句:
“拿什么药?”
“我妹妹腿受伤了,请大夫看一下。”
“没长眼吗,大夫不在……”学徒明显地不耐烦,边说着眼神不耐地瞥了唐清澜一眼,刹那间消了声音。
他在医馆每天迎来送往,也算是见过一些达贵,只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女人出身不凡。
面前的女人看着十七八岁,明媚皓齿,衣着虽不能说是华贵,但也绝不是凡品,她怀里抱着个穿着破烂脏乱的小孩,也没能掩盖了她的气质。就她头上一只钗,说不定就能抵得上医馆半个月的收入。
而且,这个女人眼神清澈纯净,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仔细保护着的,没什么生存经验。
总之就是人傻好骗。
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都不在意钱财,即使被骗,事后也不会来找什么麻烦。
至于她怀里那小孩,想来也就是她在路边看着可怜,捡来的。
“我也是个大夫,医术不比坐镇大夫差多少,情况紧急,我先给看看吧。”
唐清澜:“多谢。”
郁星沉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带她来医治,看向唐清澜的眼神有些复杂,语气僵硬:“我没钱还你。”
唐清澜将郁星沉放在一张凳子上,在她面前蹲下身,挽起宽大的裤脚,小心翼翼地拆布条,动作轻柔,像是生怕多用一点力弄疼了她,随意回话:
“还不起啊?那就卖身给我,在我身边伺候我。”
绷带拆开了,白色布条上血迹斑斑,郁星沉腿上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唐清澜心尖一疼,捏着白色布条的指尖蓦地收紧,收回目光,缓缓抬头看向郁星沉。
郁星沉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唐清澜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揉揉她头发:“我开玩笑的,你自己看看我们到底是谁在伺候谁啊。”
手被郁星沉挥开,唐清澜也没有在意,走到一旁给医馆学徒让位置。
学徒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数,但仍蹲下身状似认真地查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拿药。
心里嘀咕,还以为多重的病呢,不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吗?都没伤到骨头。也就是这种什么都没见识的大小姐才会这般着急。
唐清澜看学徒不太靠谱,有点担心,低声问郁星沉:“伤口有毒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郁星沉偏过头,一脸冷漠,不理她。
唐清澜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郁星沉甩冷脸了,可以说郁星沉今天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可以理解郁星沉为什么之前从未想过告诉她破梦仪的事,让她在她沦陷在虚拟幻境时带她出来了。
郁星沉知道自己在虚拟幻境中会是什么性格,如果她来带她出去,说不定两人出去就分了。
医馆学徒拿了药和绷带,要给郁星沉上药,但被郁星沉捂着伤口拒绝。
“去付账吧。” 唐清澜示意学徒将东西放在郁星沉身边,然后拔下一根小簪子递给学徒:“这个够吗?”
她不懂这里的物价,但从进门时学徒看她的眼神能看出,这一根簪子付账应该绰绰有余。
学徒接过簪子,细细打量,面露为难:“医馆一般不收这种东西,看姑娘心善,我就收了吧,只是这一根簪子不太够啊。”
说着,学徒目光瞥向唐清澜头顶的其他簪子,意思明显。
郁星沉讥笑一声,唐清澜回头看她,她低着头,正在查看自己的伤口,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唐清澜转过头,学徒怒瞪着郁星沉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
唐清澜好像没看见,脸上也露出些为难之色:“这样啊,这套首饰是我生辰时我娘特意为我打造的,用来抵押我也有些不舍。不如这样,我家侍卫正在前面不远处那条街的客栈等我,我先把这小孩儿放你这里,等我回了客栈,让侍卫带着钱来接她,你看如何?”
说着,唐清澜作势要夺过学徒手里的簪子。
学徒连忙退了两步,讪讪笑道:“那多麻烦,算了,一根簪子就一根簪子,就当是我日行一善了。”
唐清澜没再理会学徒,转身准备带郁星沉离开,却在看到已经站起身的郁星沉时,目光一沉。
郁星沉已经把裤腿放下来了,绷带和药一点也没用,她根本没处理伤口。
唐清澜问:“怎么没敷药?”
郁星沉恍若未闻,面若寒霜,径直往外走。
错身而过时,唐清澜握住她手腕,眉头紧皱:“你去哪?”
郁星沉反手握住唐清澜手腕,用力一扭。
唐清澜手腕一痛,被迫放开她的手腕,紧接着另一只手握上郁星沉的肩,又被郁星沉握着手腕,反身一转,彻底放开。
“站住!”
唐清澜生气了,刚刚还好好的,突然闹什么脾气?
听到她的怒喝,郁星沉脚步一顿,就这一瞬,被唐清澜寻到机会直接从身后将她抱了起来。
郁星沉:“放开!”
“你先敷药!”
“多管闲事!”
郁星沉一手握上唐清澜正抱着她的手腕,唐清澜阴恻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再扭我手腕试试?”
郁星沉刚要用劲的手顿住,没再动,垂眸看了眼正抱着她的装双手,手如玉笋,细白柔嫩,往上一点,手腕滑若凝脂,细细的白净好看的手腕上几道红痕,是刚刚她弄出来的。
白玉微瑕,有几分刺眼。
郁星黑眸微动,眼底闪过几丝烦躁,最终松开手。
唐清澜直接抱着郁星沉坐下,不指望她现在能自己敷药,她拿过一小包药粉,按刚刚医馆学徒讲的使用方法,洒在郁星沉伤口上,又拿过绷带一圈圈仔细地包扎。
医馆学徒站在一旁,看唐清澜的目光像是看傻子:“姑娘,你为嘛对个小乞丐这么好,更何况她还不领情?”
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这么猎奇,就喜欢伺候又丑又脏的小乞丐?
呦呵,这小乞丐还瞪他!
前几天还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不就仗着有个大小姐看她新奇吗?能新奇几天,就敢这么嚣张?!
“她不是小乞丐,是我妹妹。她五年前被我弄丢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如今刚找回来,她正怨我呢。”唐清澜语气有几分低沉。
听着竟像是真的。
郁星沉扭头望向唐清澜的侧脸,她正在给她绑绷带,神色认真。
说谎眼睛都不眨。
“那你刚刚竟宁愿将她放在医馆,也不愿多出一只钗子?”学徒有些惊讶。
绷带重要绑好了,唐清澜这才抬头看向学徒,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单纯,语气理所当然:
“妹妹哪有首饰重要,不然你以为她当初是怎么被我弄丢的?”
学徒眼睛睁得铜铃般大,他不知道这小乞丐当初是怎么被弄丢的,但他知道大户人家水深,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人能理解的。
“好了。”唐清澜将郁星沉裤腿放下,拎着剩下的药和绷带,抱着郁星沉起身,“走了,我们去客栈和侍卫侍女会合,重病的母亲还在家等着见你呢。”
出了医馆,郁星沉的手再次握住唐清澜手腕,威胁:
“放开我!”
唐清澜这次没再生气,她大概猜到郁星沉在恼什么了,远离医馆,唐清澜低声在郁星沉耳边解释:
“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馆的,我也没有侍卫,刚刚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人。”
温热的气息擦过敏感的耳朵,郁星沉不适地远离唐清澜,手也从唐清澜手腕上移开,但语气依旧有些生硬: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嗯?你不在意吗,刚刚可是为了这个扭了我两只手腕,我手腕现在还疼呢。”
“是你先动手的。”
郁星沉烦躁地望向正抱着她的女人,陡然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那双眼像是直直地望到了她的心底。
郁星沉收回目光,头搭在唐清澜肩上,目无焦距地望着远处,不再理会她。
唐清澜:“抱了好一会儿,我们是朋友了,四舍五入你是我妹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
唐清澜:“那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唐清澜,是个孤儿,你叫什么?”
“……”
唐清澜:“没名字吗?要不我给你起一个?小玉?”
郁星沉似是被她说烦了,不耐烦地回道:“郁星沉。”
“真叫小玉啊,小玉,我饿了,我们去换点钱买吃的吧,你知道当铺在哪吗?”
“……”
唐清澜:“没有钱的话,不仅得挨饿,还得露宿街头,我刚来这里,也不知道晚上哪里安全,万一跑错地方被人欺负怎么办?小玉,我只有你了。”
“那里。”
郁星沉抬手指了指唐清澜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店铺,唐清澜转身顺着郁星沉手指的方向望去,店铺外插着个旗帜,上面写的字她看不懂,应该是个“当”字。
唐清澜抱郁星沉拐入一条小巷,将郁星沉放在台阶上,抬手拔自己的发钗,拔下的发钗都塞在郁星沉怀里,没几下,发钗被拔了一半,几缕原本被束着的头发散了下来。
“这些换了钱应该可以先生活一段时间,你陪我去当了吧。”
她不懂这些东西的价格,虽然郁星沉大概也不懂,但应该会比她强一些,起码比她熟悉这里。
郁星沉面无表情地摆弄了两下被塞到怀里的发钗,这些发钗虽然是凡品,但做工精细且用料不错,随意卖一个就够生活一段时间。
刚刚被抵给医馆学徒那只发钗也是,那一根发钗够买几百包廉价普通的伤药,就那么被面前的傻子送了出去。
现在又将这些发钗随意地塞给她这个刚认识的人,她如果直接拿钗子走了或是和当铺老板合伙骗她,她怕是哭都没处哭吧?
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让她自己在这个地方生存,恐怕没几天,就会被骗光吧?
这是……
郁星沉神色一凝,捏起一根不起眼的白玉簪子,莹润雪白,比起其他几根看着就华贵的簪子,这只有点不起眼,但……
“这是你的东西吗?”
郁星沉望向唐清澜,目露疑色。
唐清澜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老实回答:“别人送的,我第一次用,这簪子有什么问题?”
新手大礼包,今天刚入手,还没来得及研究。
郁星沉把簪子递给唐清澜:“这是个储物器,你试试能不能打开。”
嗯?
见唐清澜面露不解,郁星沉教她:“握住簪子,闭眼集中注意力,默念“开”,不行就多试几次。”
看唐清澜的样子,郁星沉知道她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原以为得多试几次才能打开,没想到她闭眼就掏出一个盒子。
唐清澜看着眼里熟悉的纸盒,表情有点复杂,打开纸盒,里面是熟悉的棕色包装纸,这是郁星沉放在车上的那款盲盒糖。
唐清澜从盒子里掏出一颗糖果,拆了包装,在郁星沉面露疑惑地看着糖盒子时,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她嘴里。
“别吐,你舔一下试试。”
见郁星沉确实没吐出来,唐清澜又给自己拆了一颗:“真不吐啊,你不怕是毒药吗?说不定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拿你试毒呢。”
郁星沉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拆包装拆得异常熟练,一看就是认识这东西。
唐清澜把糖塞嘴里,又掏了锭沉甸甸的银子,塞郁星沉手中,重新抱起郁星沉:“走,我们有钱了,找客栈休息。”
“对了,客栈怎么走?”
郁星沉一边准备大礼包,一边念叨:“清澜不能冷着,要有衣服,不能饿着,放点糖,嗯,钱不能缺,金子银子灵石,多放多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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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