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的极其青涩。
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已是逐渐模糊,他只记得待他竭尽了力气,瘫软地趴倒后,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用冰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睫毛,又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还嘟囔地说了许久的话。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惹恼了萧随云。
他竟然挣脱开了被束缚的双手,双目猩红地将这只妄图一只高高在上的妖孽翻转下马了!
萧随云钳制着他的肩膀,任由他迷蒙着泪眼喊疼也不放手。
李纵情像是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池沼,痛苦,窒息,却偏偏吸引人无尽地沉沦。
他只记得周遭的床幔变得摇摇欲坠,他的头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床首,痛得眼眶里盈满了泪,又被萧随云粗暴地拽回。周而复始,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支离破碎。而那双钳制着他肩膀的手却一直未松开,暗哑而低沉的男声喘息着,燥热地萦绕在他的耳畔:
“你妄图什么?”
“李纵情,你究竟想要什么?”
……
他说不出来,但是萧随云扼住他的喉咙,似乎很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男人手肘坚若磐石地撑在他两侧,汗珠顺着脸畔滑下,滴在李纵情的脸上。他睁开眼,抬起已然脱力的手,想抚上萧随云的脸。
可萧随云“啪”地拍落他的手,凑近他,乌黑的瞳孔仿佛后仿佛掩藏着烧灼的烈火。
李纵情感觉到他是愤怒不已的,是焦灼的,尽管他不知道为何萧随云要这般。
于是最后他舔了舔已被咬破的嘴唇,轻轻地抚着了萧随云的背,摸着肌肤上每一道被自己挠破的伤痕,他轻声道:
“魂梦草。”
“我……想要一株魂梦草。”
可惜,当李纵情再次看见萧随云时,他正手持着魂梦草站在一桥边。
李纵情心头一喜,整理好衣袍,破晓与鞭策被小心安放在身侧。
像是凡间初次会见情郎的小公子一般,他羞涩而忐忑地向那人走去,仰头问他:
“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萧随云讥讽地勾起唇角,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又将目光掠过他,“不是。”
同时望向他身后的人,“小满,你来了。”
接着二人忽略过僵持在原地的李纵情,谈笑言欢走下摩肩接踵的石阶,相携而去。
……
李纵情收起回忆,他迎着刺眼的骄阳眯着眼,眼睛有些酸胀。
都过去了,他心想。
暖阳下小道侣见他一直瞧着自己,不由朝他和煦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精神勃发的青年男子气息,烧灼着泠然仙尊口中的老仙尊脸上有些滚烫。
李纵情走近,将持着魂梦草的双手环绕至他身后,又扑倒在他炽热而蓬勃的胸膛里,静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听相着心跳声。
嗅着了那阵熟悉的发香味后,萧随云一僵,心跳如鼓,但还是伸手回抱着李纵情,情不自禁地抚着他身后小被子一般的头发。
真好。
还是同一人,不过不同的是如今的小道侣满眼都是自己,像是一只青涩乖巧的灵兽望着属于它的主人。
收回了尖锐的犄角,露出了最温和与柔软的肚皮。
十八岁的萧随云并未喜爱上李小满,而是当着李小满的面夺走了魂梦草送给了自己。
他悄悄地在小道侣的怀中勾起了唇角。
自从萧随云与他闹翻后,他不知吃素有多少时日了。
这会儿他满足地蹭了蹭小道侣的胸膛,心思又活络起来,恨不得此刻便将他绑回去,洗得白白净净后再扔上床……
他踮脚,吻了吻萧随云的下巴,含含糊糊问道:
“云云,你有多长时日未洗浴了?”
“昨日方才沐浴过。”
“有些汗味了。”
李纵情凑近他耳边:“我屋中的浴盆里的水也很温暖。”
萧随云喉结滚动:“嗯?”
“也很宽敞,能容纳两个人。”
他揽住李纵情腰的手猛地收紧,精壮的手背上青筋显露。
萧随云听见自己低低地喘了一口气,随即凑近他耳边道:
“我今夜过去。”
李纵情一愣,自打萧随云失去记忆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小道侣这般主动而强势,不禁笑了。
他偏过头,正欲追寻着吻上萧随云的唇,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萧随云将他紧紧护在怀中,漆黑的瞳孔谨慎地盯着二人身侧的树丛,沉声道:
“出来!”
树丛里传出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人踏在腐朽的枯叶堆上,林间的小径中钻出了个白色的人影。
李纵情诧异道:“楚公子!”
“你躲进树丛中做什么?”
楚吟晚也是手无足措,窘迫不已。
他原本在摘星揽月阁下等人,结果等了许久,未看着一个仙尊走出阁楼,又有些乏了,于是找了块树底下的大石子坐着继续等。
结果恰好撞上了偷偷跑出来的李纵情与赶来送花的萧随云,两人搂搂抱抱,勾勾缠缠之时,楚公子不好径直撞破二人,又怕被他们看见,只得藏身在更深的树荫底下。
他解释完了,恰好一阵猛风将他的面纱撩开,面纱随着风飘飘忽忽,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李纵情脚下。
李纵情弯腰拾起面纱,细心地抖落了上面的尘土,将其递给楚公子,温言提醒道:
“有些脏了,楚公子还是莫要再戴了。”
楚公子平日里畏风,都喜爱戴着这面纱,如今猝不及防被吹落了,颇有些面红耳赤地从李纵情手中接过,
“谢谢阿情。”
萧随云环臂倚在树上,面色阴沉如水,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传闻中病弱的楚公子,看见他道侣听闻那句“阿情”后,非但没有察觉到这楚公子狡猾诡谲的心机,反而是上前几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红绫手炉递给那楚公子。
而那楚公子摘了面纱,倒是楚楚可怜,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地望着阿情,像是个摇摇欲坠的羸弱男狐狸精!
阿情却还不忘为他戴稳了帷帽,温柔道:“莫要着凉了!”
萧随云面色不虞,忍不住道:“楚公子,我记得你适才说自己要等人。”
“怎么?莫非……你要等的人是阿情?”
楚公子连连否认,急得咳起嗽来,“咳…咳,不是的,我等……”
李纵情暗自踹了小道侣一脚,冷然一瞥。
萧随云本想继续咄咄逼人,只好憋屈地噤了声。
楚吟晚喘过气来,却是看见了阿情手的梦魂草,他惊羡道:
“这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梦魂草?”
李纵情点头,拨弄着梦魂草上那朵娇嫩的花蕊。
楚吟晚忍不住赞叹道:
“长梦不醒,魂定三生,难怪将要结契的小修士们趋之若鹜,可真是好寓意……”
萧随云忍不住纠正他:“这是用来为阿情补身子的。”
楚吟晚一挠头,疑惑道:“这魂梦草似乎并无进补……”
他此话说至一半,瞥见李仙尊倏地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又硬生生地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素来伶俐,立即便明白过来他羡慕无比的这二人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恩爱无隙,看萧随云的面容,似乎并不知晓魂梦草在修仙界的寓意!
于是楚吟晚装作并无发觉,接着赏着李纵情手中的花,
“这下面的花怎么这般破碎了?”
李纵情连忙将那束已被他温养在冰蓝色水晶瓶中的魂梦草举起,只见下头的花零碎一片,好几片花瓣都被蹂躏不堪了。
见状,楚吟晚掏出一物,
“这是能傀儡丝,”
“不仅能缝合被魔族撕碎的人体,我在古医书中还看见,说是仙草仙花也可用此物修复。”
李纵情明白了他的意思,“多谢。”
萧随云却倏地打断二人:“我们不需要。”
楚吟晚看着残缺的花,心中惋惜,“可是这花……”
“这花碎了便碎了。”
“碎掉的东西即便补好了也是碎的。”
萧随云心想这花原本便是他送给李纵情的,即便碎了,也莫要让楚狐狸精这么一个外人来缝好,谁知他又安着什么心呢?
可他偏过头,却看见李纵情垂下了头,双手颤抖地捧着花,嘴唇咬的发白,
“即便那破碎的补好了,你也不要吗?”
萧随云迟疑片刻,还是道:“不要。”
而李纵情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仿佛冷的发颤抖,身子不支,倏地摔到在地。
萧随云慌了,连忙将他搂在怀中,而他似乎很冷,牙齿咯咯作响,身子也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萧随云手无足措地将他搂紧,将这冰冷的人镶嵌入自己的怀中,
“阿情,你怎么了?”
怀中仿佛搂着一块人形冰块,李纵情的睫羽颤抖着,神色恍惚地望着那碎落一地的花,任由周遭的人说了什么,都是瞳孔涣散的模样。
而他的瞳孔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小点,手上脖颈间裸露的皮肤上都长出了数条红线,不断蔓延着!
楚公子大惊:“是魔障!”
他拾起周遭破碎的花瓣,放在鼻下嗅了嗅,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这魂梦草中被人下了毒!”
萧随云急道:“此毒可有解?”
楚公子心中却兀自奇怪,李纵情明明是天乾宗风光霁月的仙尊,若不是自愿被魔族种入魂线,又怎会被这毒所催化呢?
他探上李纵情的脉搏,眉头一皱,“怎么还有蛊?”
来不及向萧随云解释那么多了,他急忙道:
“他待会儿许会被这魂线勾缠,勾出心底最肮脏最不堪的想法,体内的**与恶欲将会得助长。”
“你切记不可忤逆他。”
而接下来的话令楚吟晚有些面红耳赤了,
“并且他体内有蛊,不可与他交合,但是你可以用其他方法填满他心底的**,须得让他兴尽力竭,再无精力折腾才行。”
萧随云一一记下,李纵情这会儿意识略微回神,他搂紧了萧随云的脖子,微睁着眼,竭力从储物带中取出破晓,用最后清明的意识道:
“去…石崖……”
李纵情要去的石崖,正是萧随云曾经在结契大典中劫人后,二人在崖中洞房了三天三夜,萧随云才将人放出来的地方!
萧随云对楚公子道:“多谢。”
便焦急地抱着道侣踏上破晓御剑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