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知纠缠了多久,直到苏锦云感到手臂酸痛,疲惫得睁不开眼。
清韵窝在苏锦云怀中,如同餍足的小猫咪,此刻露出与往日不同的慵懒感。
因是神魂交织,她仍是觉得不够完满,但与这呆愣的人来说,也算是完成了结为道侣的仪式。
只是,她知不知道,她们已经结为道侣了呢。
清韵轻声浅笑,并不准备告诉苏锦云这件事,因为有些事一旦说出口,便失去了它的意义。
她想苏锦云自己发现,而后,是会拥有怎样的心态呢?
是做好了与她相伴一生,生死共存的准备。
还是会责怨她私自做主,定下了这道侣契。
少年心性总是不稳定的,漫长的修道之途,她清韵可以做到生死相依,可苏锦云能做到此生此世,唯她不可,不再移情吗?
清韵痴痴地盯着苏锦云轻抿的薄唇,手指反复摩挲着。
情的动人滋味,那时,少年人如朝阳般的热烈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惹起一阵战栗。
情到浓时,爹娘便是这般相爱,可最终,爹还是负了娘亲。
就算苏锦云亦为女子,便不会负心吗?
情浓便聚,情淡便散,这世间,会有永恒吗?
一想到有朝一日,苏锦云也许如爹爹厌弃娘一般厌弃自己,她的心就如同被割裂。
苏锦云是一个这般浮躁跳脱之人,而她性情清冷沉静,情浓时与她百般温存,一旦新鲜感褪去,她清韵在苏锦云眼中,便只剩下呆板与无趣。
清韵眸色深沉,获得的喜悦后是患得患失的不安。
她将自己深埋在苏锦云的胸前,惹起苏锦云孩子气般地嘟了嘟嘴。
心思百转千回间,清韵终是觉得累了,亦沉沉睡去。
梦境中都是情动的甘甜滋味。
苏锦云悠悠醒转,恍觉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的心中感到万分沉重,低头望着怀中清韵那清丽的面容,清韵的手蜷在苏锦云身前,眼角泛泪,睡梦中的清韵似乎格外地不安。
做噩梦了?
苏锦云有些心疼地轻搂清韵的肩,静静等待她的醒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锦云觉得她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身子都要僵了。
但她不敢动,昨日女子承受了一切,应当比她更加疲惫。
轻轻的泣涕声起,苏锦云见清韵闭目垂泪,神色不安,苏锦云陡然一惊,轻摇清韵,唤道:“师尊。”
“师尊,你醒醒。”
“小云儿!”
清韵倏然醒转,面露惊慌之色,她紧紧抓住苏锦云的手臂,指甲都陷了进去。
“嘶。”
苏锦云倒吸一口凉气,轻拍着清韵的背脊,哄道:“小云儿在这里,师尊不要怕。”
清韵神色戚然,怅然若失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师尊你怎么了?”
苏锦云神色紧张地为清韵顺着气,清韵缓过神来:“无事。”
随即又蹙眉道:“你怎么还唤我师尊?”
苏锦云一愣,随即明悟过来:“穆长老唤您韵儿,我不愿与同,唤您清儿可好?”
“用你,不用您。”
“唔,我明白了,师…哦,清儿。”
苏锦云险些说错了话,心思忐忑地瞥了眼清韵,见其并未愠怒,只是带了几分少女般的欣喜与羞涩。
往日的清冷之色,变成了女子独有的娇柔,因沐浴过春色而带着几分媚意,苏锦云被美色晃晕了几分,沉醉着不知东西。
“呆子。”
清韵轻啐一声,自储物袋中另取一套白衣,轻手一挥,白衣便遮住了一片春色光景。
苏锦云见清韵整理好衣裙,挥手劈开了重重衣茧,又伸手为苏锦云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眉目温柔间,像是一位贤惠的妻子。
大可不必,她苏锦云也不是男人。
苏锦云抓住那冰凉的手掌,握在手心,轻轻呵气,为其取暖。
“清儿不必这般,我不是孩子了。”
“你在我心中,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清韵眉目间尽是动人姿色,苏锦云心神一动,明白她话中意思,深情款款道:“可我也不会总扮演着被照顾的角色,我们会是平等的,相互扶持。”
苏锦云替清韵捋了捋碎发,将之别在耳后,苏锦云附在清韵耳边,呵出阵阵热气。
“清儿,让我为你绾发吧。”
清韵点头应下,眼眸中无法掩饰欣喜之色,苏锦云将清韵牵至屋内,梳妆镜前,她执起木梳为清韵梳发,这一女子绾发的手法,她被娘亲紧逼着练习过多遍,但往常她总是图省事将自己的长发打个结便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恰好为自己心爱的女子绾发。
女子如墨的长发如瀑垂散,苏锦云心念一转,将清韵的长发盘起,绾成了已婚的发髻。
苏锦云轻捻笑容,道:“既然已是我的人,便不能再与了别人。”
“要让旁人都知晓,清儿不再独身一人了。”
如此直白的话,惹得清韵又是一阵羞意。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却屡次在爱人面前破房,变得难以自持。
为清韵绾好发,苏锦云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眼睛一亮:“今日的月亮好圆啊。唔,今日好像是上元节。”
“清儿,今晚一定很热闹,我们去民间看看吧。”
“上元节?”
清韵许久不去人间游历,民间的节日她都有些模糊了。
“对啊,上元节,也是情人相聚的节日。”
苏锦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上元节的这一天,人们放花灯,许愿,猜灯谜,街上可热闹了。”
“你想去?”
清韵见苏锦云提到上元节,眼睛都亮晶晶的,心知其玩心大起,浅笑道:“好,我随你去。”
二人御剑而行,就近去了清扬镇。清扬镇虽只是个小镇,可该有的热闹一点也不会少。
街上杂耍嬉戏的人众多,苏锦云与清韵在人群中额外养眼,但因苏锦云身着牧云宗弟子服,无人敢招惹。
上元节不愧是灯节,街上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穿梭在花灯之间。苏锦云目前不差钱,随手给自己与清韵买了面具遮面。
苏锦云为清韵戴上那与她面容并不相称的狐狸面具,笑意盈盈:“狐狸夫人,我们走吧。”
说着,苏锦云正了正自己面颊上的狐面,放肆大胆地搂着清韵的腰身,游荡在镇上。
“这位相公,为您的夫人买盏花灯吧。”
苏锦云闻声扭头,见老者一脸慈祥地望着自己,有些懵地指着自己说道:“老人家,您是在唤我吗?”
“对啊,相公,看您二人双手空空,如此佳节,相公怎能不为夫人买个花灯呢?”
因面具遮了清秀的面容,苏锦云的装束也难分雌雄,是以她又被误会了。
苏锦云面色无奈地觑了一眼清韵,刚想解释,清韵的声音便响起:“我家相公一向粗枝大叶,这等小事怎会放在心上。”
话语间有些埋怨委屈之意。
苏锦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从未见过师尊如此使坏的一面。
“我瞧相公也是牧云宗弟子,夫人也定当身份不凡。料想相公日常沉于修炼,凡事疏忽一二,但这等仙姿卓然的夫人,也要珍惜呀。”
苏锦云刚想解释,那话却卡在喉咙打转,只因清韵在她腰间拧起一块肉,扭了起来。
勉强的笑容挂在嘴边,苏锦云痛得眼角晶莹,却不敢惊呼。她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
“老人家说的是,不知这灯都是什么价钱?”
老人见说动苏锦云,眼中露出欣慰,他执起正中心的一双鸳鸯灯道:“这一对的花灯,正好称了相公夫人。”
“两盏灯相公给个二十文钱即可。”
这么便宜?
苏锦云见惯了被狮子大开口的昂贵物什,这老人倒是朴实,她将金钱交与老人家提了灯在手。
“相公万吉,祝相公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老人为了讨个喜气,随意说了几句吉祥话,却让苏锦云一惊。
早生贵子生个球哦,俩女的怎么生。
但她又不能说,只能无奈地瞧着清韵嘴角轻勾,满眼的宠溺。
你开心就好。
“相公,人家祝我们早生贵子呢,打赏。”
清韵的眼眸弯弯,苏锦云突然觉得清韵有些狡黠。她递了一锭银子给老者,老者千恩万谢,又是祝生个大胖小子云云。
民间还是重男轻女,苏锦云真的是听不下去了,连声敷衍后拉着清韵疾走。
“真是眼拙。”
清韵看着苏锦云一脸羞窘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逗趣唤道:“相公。”
苏锦云心知清韵难得的好心情,便随她去了,她搂着清韵的腰身,小啄了一下那唇瓣,轻声戏谑道:“夫人,早生贵子哦。”
“你生。”
清韵白了苏锦云一眼,惹得苏锦云连连发笑。
“我俩要能生出来呢。”
清韵嘴角上扬道:“这么说,若是能生出来,便你生?”
苏锦云见清韵与自己斗嘴,露出像极了自己的顽皮一面,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败在模仿者身上,明明她才是原创人。
“好好好,我生就我生。”
绚烂的烟花自二人头顶的夜空炸响,照映着清韵原本瓷白的面色有着五彩斑斓的美。
“师尊,新年新气象,我们对着烟花许愿吧。”
清韵听此,默默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惟愿此生与身旁的明媚少年相守一生,她不负我,此生无憾矣。
“神明在上,我的愿望是,实现清儿的愿望。”
苏锦云双手合十,眸色虔诚而又认真。
清韵内心感动,却蹙眉道:“许愿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
苏锦云心中暗骂自己该死,又将愿望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方眸色深沉地与清韵对视。
清韵笑了笑:“如此良辰,怎能没有美酒相陪。”
“师尊允许我饮酒了?”
“是啊,你长大了。”
清韵将一瓶玉壶递与苏锦云,自己则是执起一瓶抢先抿了一口。
苏锦云接过玉壶,大口痛饮,酒水一入口中,她被呛得险些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酒?又酸又涩又苦。”
清韵脸颊绯红,笑意盈盈道:“这是你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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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上元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