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神尊要我以身相许 第3章 初见，迟来镇

两人走进一条小路，路边是好几家贩卖着冥物的小店。

春惊蛰避让着地面仍在焚烧中的冥钱，没有停留的打算。

她没有给他准备那些纸钱冥物，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

春惊蛰很快又再次停下，停在了一处看着破落贫寒的小院前。

二十年前，是夜添衣第一次告诉她这个小院的位置，这里也是他曾经的家。

镇上的人更少了，不然，这处院子，也早已经被人给占了，也因为他曾在其间离世，所以也无人会打这院子的主意，毕竟总会嫌弃晦气。

春惊蛰熟门熟路的在院门口的一块地砖下摸到了一把生锈的钥匙，见这钥匙生了锈迹，她轻轻抬指在上头一擦，虽然无法让它宛若新生，但也可以让它继续得以使用。

春惊蛰此刻是满心复杂，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清茗一直低着头，眼神渐深。

他看着她走在前面推开了尘封已久的院门，一时之间，心中只觉得强烈震动，仿佛与此同时被她打开的，还有自己那从来不曾被好好处理的过往回忆。

这扇门，时隔多年，终于再次被她大开了。

而她手里的那把钥匙，还是他亲自放在那块砖下的，她原来还清楚的记得，没有忘记。

他的眼里浮现出挣扎，却又很快被他狠狠压下，一些时隔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情绪，仿佛在他心里翻腾，让他心里痒痒的，明明很冷，却意外的感到了一丝暖意。

他跟着走进去后，就一直站在院子的角落，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刚刚看见的一切，让他有些失魂落魄。

他曾怀疑一切，在漆黑的夜里独自熬过苦寒。

最初，他也曾守着温柔的回忆，等着她回来。

突然一阵春日暖风吹进院子里，这阵风明明并不强烈，却偏偏吹进了清茗的心里。

那个姑娘明明只是曾经来过他的凡间一生，却留下了无尽冰冷，让他尝过了夏日炎热，却又跌入冰冷冬日，直至挣扎不得，再也无法起来。

记起这些，清茗的心里又瞬间冷了下去。

他看着面无表情，只是冷眼旁观着春惊蛰收拾院中被风吹得混乱不堪的家具，甚至连抬脚迈入院中都不肯，其实心里像是隐隐酝酿着什么。

是啊，死于何时？一个已经死了太久的凡人，追问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心里涌出一些控制不住的恼意，之前在神界时还不觉得，如今直面这些，那些寒意竟再次朝他袭来，像是在提醒他那年冬日的寒凉。

清茗闭上双眼，似乎不打算再看，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等春惊蛰反映过来清茗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

第二日，春惊蛰来到了迟来镇郊外的一处油菜花田当中，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清茗。

此刻他正屈着一条腿，靠坐在一棵大树下。

春惊蛰看着他这坐姿，又看着他选择的这个熟悉的树下，莫名的觉得有些怪异。

昨夜春惊蛰在院子里打扫了一整夜，而清茗自己也没有休息，只是他的神体比春惊蛰强悍太多，所以脸上完全看不出疲态。

春惊蛰本想要和他打招呼，却见对方见了她，神色疏离的撇开了眼睛。

似乎是在生气。

春惊蛰不明所以，只好自己走进了油菜花田中。

这里是她和夜添衣当年初遇的地方，如今距离清明尚有几日，春惊蛰便想着来这里散散心。

看着眼前大片的金黄色，她的思绪逐渐被过往占据，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仿佛见到了当初在这里，站在油菜花田中，抬头看向自己的少年。

那是她和他的初见。

……

凡间，惊蛰日，迟来镇。

春日地里农活多，不少年轻人都在借着机会打零工，其中自然也包括住在镇子最西边的夜添衣。

此刻他正在油菜花田中，其他人都已经尽数回了镇子上，只有他做的太慢，不得已留了下来。

另一边，春惊蛰今日追着一妖兽来到了迟来镇的郊外，一仙一兽一路狂奔，最后停留在这一大片油菜花田中。

她四下粗略的看了看，见此处并无凡人，双手聚气仙气就想要给它致命一击。

夜添衣此刻正在油菜花田中，弯着身子整理着自己农具，如今天色已经昏暗，视线模糊，他的动作很慢，许久都不曾起身。

油菜花田实在太大，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异常的波动。

将农具统一放好，夜添衣才刚刚直起腰身，就看见一十几岁的少女正凌空于油菜花田之上，身着一身点缀着金线的粉色衣裙，迅速飞跃间便来到了他跟前。

傍晚的春日微风卷起她束发的红色发带，广袖也随风鼓起，她的长相略带着些稚气，脸上神色却专注得可怕。

恍惚间，油菜花田里，她就像是在直直的奔向他而来，让他突然心慌起来。

虽然此刻他脸色已经红起来，但他依旧无法挪开视线。

少女的衣裳颜色是娇俏的，带着春日里的美好，眸间却全是正气，倒有几分违和，看来这衣裳并不符合她的气质。

夜添衣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刚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只八脚妖兽，他下意识地大喊，也不知自己是喊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心口发慌，险些喘不上气来。

春惊蛰也是一愣，顺着声音看过去。

随后就在昏暗的油菜花田中，看到一抹素白。

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此刻正仰躺在地上，眼睛却愣神的看着自己。

她终于看见了他，视线随意落在他身上几瞬，眼里的目光像是疑惑和好奇。

春惊蛰想也不想，一道仙气挥了过去。

随后，少年安然无恙，但他身后的的妖兽却被击中，倒在一片油菜花中。

“醒醒，醒醒！”

感觉到眼前凡人身上的生机在迅速流失，春惊蛰没再思索，直接抬指将自己的一缕仙魂从眉心抽出，看着手中熟悉却又陌生的仙魂，她有些犹豫，却又狠心放了手。

那一缕仙魂就那样缓缓离了她的指尖，想要往四周溜走，却又被她引着往倒在地上的少年流淌而去。

春惊蛰看着他脸色的难受，内心有些羞愧，想不到，终归还是波及到了他。

不知为何，这凡人的魂魄看着对自己的仙魂竟有些抗拒，这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总不会是嫌弃自己吧，春惊蛰忍不住好奇起来。

她虽然修为在神界不太够看，只不过是个仙阶，但这一缕仙魂，却也足够照亮这一方昏暗，显得格外亮眼，如星辰般照耀在他的一袭粗布衣裳上。

这一变化让地上的少年忍不住睁眼，睁眼便瞧见了他这一凡人或许此生都没有机会瞧见的奇观。

少女一袭金色绣线粉衣，被围绕在一片温和的明光之内，眼神却只专注的看着他。

这太过惊艳，让他的心脏不停跳动，这道光除了圣洁之外，竟还对他带着莫名的诱惑力，仿佛此刻，他已经被夺去了理智。

他脑袋恍惚起来，觉得她就像自己在神殿里曾经见到过的神像仙女，眼神不自觉地与她对视，却又被惊到一般挪开了眼，生怕唐突了她。

春惊蛰默默在一边观察着，原自己那一缕魂还是有些迟缓的，可是不知为何，就在他忍痛睁眼与她对视之后，竟速度加快了起来，自然的入了他的眉心。

看来自己是被他认可了。

见自己的那缕仙魂终于成功与他融合，春惊蛰扯嘴一笑。

“你家住在何处，可还能给我指路？我带你回家。”

看着少年被血浸湿的袖子，她蹙眉，随后抬手一扫，将他的血止住了。

“被……”夜添衣勉强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

“嗯，什么？”春惊蛰问，又顺着他眼神注视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躺在地上的背篓。

“好吧。”春惊蛰撇撇嘴，倒也没有嫌弃他多事，弯腰背上他，后又随手将地上的背篓一并带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记着这一破背篓。

这背篓里是放着什么宝贝，竟让他这般惦记，她倒是好奇的探头去瞧了一眼，

竟只是些干粮和农具，倒也不稀奇，反倒是透露着些许寒酸，看来是个穷小子。

春惊蛰一路都避着农家屋舍，不过远远可以看见他们的廊下已经挂上了灯笼，带着漫长冬日少见的鲜活感。

她走出农间小道，开始往镇上去，直直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停下。

春惊蛰之前瞧见了他裤腿上的泥，原以为这少年是个农人，约莫着会住在田间，谁知他引着走进了镇子里，随后停在了镇里西边的……

一座狭窄寒酸的院子前。

他将钥匙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让她开了门，之后的事他便不太记得了，只隐约记得她将自己放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神界，清明殿中。

本各自于神尊殿内忙于事物的三人，突然回眸，看向神尊的书桌。

上面摆着清友专门去司命殿里借来的命簿。

这是神尊这一世下凡历劫的命簿，他们虽然无力打开那上面的禁制，但若是凡间的神尊遇上了命中劫，它多少也会发出些异常的信号。

此刻它突然疯狂抖动起来，隐隐还有金光自其中漫出。

三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事物凑近它，云华和松萝紧张的不敢说话，只等着清友上去检查。

清友摆弄了一会儿，又负手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总结道。

“看来，是凡间的惊蛰到了。”

司命曾透露过一句预言，说是神尊的劫与“惊蛰”二字有关。

于是他们便都以为，神尊要去历的劫，应当会开始发生在惊蛰当日。

“那还不快走，我们快……”云华刚开口，还没说完，其他两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他见状，也着急忙慌的跟了下去。

……

春惊蛰在油菜花田里呆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才缓缓起身，打算回迟来镇上。

她在路过那棵大树下时，并没有看见清茗神尊，原以为他早早就离开了，却不想，在不远处，去迟来镇的路上，她还是看到了那道绯色身影。

他背影看着很孤独，就像是一直等在那里，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向春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