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的手掌比他大一些,手指还带着温热,握过来的时候指尖滑过他的手心,有些痒。
宁闻生一愣,下一刻便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确定了这就是谢尘的手,立刻迈开步子挪了过去,同谢尘挨在了一起。一只手牵谢尘牵得更紧,另一只手抓住了谢尘手臂。
于是一片黑暗里,谢尘的一只手几乎是被宁闻生抱在了怀里。
若是云都有谁看见了这一幕,当即就要惊掉眼珠。
“多谢上仙!”宁闻生道谢很快,提要求也很快,“劳烦上仙带个路,我看不见床在哪边。”
他依然保持着微微弓腰缩在谢尘身侧的姿势,对周遭的环境充满了警惕和排斥。
这么一对比,他对谢尘便显得极度信任。
对于手上过重的力道,某位神仙未置一词,抬了脚往榻边去。
宁闻生半个人重量都压在身边人手臂上,跟着人朝前走,走得很慢,谢尘被扯住手臂,便索性顺着他的脚速走,不长的距离硬是走了大半天。
直到感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宁闻生才伸出一只手去,俯身去摸索,摸到床沿后才安了心,转了个身坐下来。
也因为这个动作,二人牵着的手顺势松开了。
谢尘蜷了下手指,道:“进去。”
“遵命!”
宁闻生利落地脱了鞋上床,翻身滚了一圈,留出了外面的大半边位置。
说是大半边,也只是相对于他自己躺的那半边来说的。
这张床榻并没有客栈的那张宽,不足以让他们两个人极为舒坦地躺开来。宁闻生习惯性蜷着身子睡觉,往里会压着受伤的那只脚踝,不是很疼,但还是能清晰感觉到疼,他就只能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外面。
这么一来,他就正脸对着谢尘的背,身体还压到了谢尘散在榻上的头发。
“……”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闻生有点想死。
他僵着身体不敢再动,但等了半天也没见前面的神仙有什么反应,不曾转身,也不曾出声。
睡着了么?
宁闻生疑惑着,尽量最轻地挪动身体,手指在榻上轻划着摸索,一点一点把被他压住的头发勾出来,弄到谢尘那边去。
这个过程缓慢又漫长,而正主正睁着眼,由着自己的头发被人一缕一缕地勾起来,卷在手指上,又轻放到离他后背很近的位置。
反复如此,宁闻生累得手酸,直到再没摸到头发一样的东西,他才放心地舒了口气,闭眼睡了过去。
良久之后,屋内的灯烛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先是极为微弱的一点亮光,后来就晕开成一圈昏黄的柔光,在榻上铺开来。
谢尘已经坐了起来,烛光映着他半边脸,他垂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榻上已经熟睡的人。
不知看了多久,他才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往上轻抬的动作。
下一刻,榻上的人便如同没什么重量的人偶,被无形的线提拉着跪坐起来,侧着身,低着头,依然沉浸在睡梦中。
谢尘的手指依然在空中轻划着,而随着他的动作,宁闻生上半身的衣物一件一件脱落,自腰部松散下去,堆叠在他腿上和榻上。
现下的时节不算冷,但夜里还是有凉气,宁闻生肩膀轻微地颤了一下,不过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谢尘眸光动了动,视线落在他腰背处,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伤。
但白日里他不过是轻碰了一下,宁闻生便有那样过激的反应,遮掩的迹象又十分明显……
思及此处,谢尘眉心便蹙了起来。
莫非是回溯出的差错?
他想着,手指便往前探过去,按在那处。
没了衣物的阻隔,这样的接触过分直接且亲昵。尽管谢尘并没有多想,但在他手指按上去的一瞬间,宁闻生发出了一声不可名状的呻·吟。
原本清心寡欲的神仙一怔,蜷了下手指。
也正是这一收,那些无形的拉着宁闻生的线一下子尽数断开。没了支撑的力道,宁闻生整个人都倒下来,脑袋也搭上了谢尘的肩颈。
温度、气息,都是一下子倾落下来的,撞了谢尘满怀。
他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宁闻生腰背处并没有任何伤。但此时此刻,他显然无法心如止水了。
“你随便施个术法,他不也是什么都不记得?”
系统说过的话在脑海响起,谢尘垂着眸子,像是在思量。片刻之后,他得出了和上次那句“你说的也有道理”一样的结论——确实十分有道理。
云都的无息上仙做事向来是干脆利落,决定了就会立刻付诸于行动。
因而得出结论的下一刻,谢尘就已经拉过宁闻生手臂,另一只手扣上他的后颈,将人拉了起来。
宁闻生迷迷糊糊睁眼的一瞬,属于谢尘的气息就盖了过来,鼻息和唇温,都是无比熟悉又久违的东西。
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宁闻生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却极为顺从地拥住对方,回应着这个急切又激烈的吻,用力贴紧了对方的腰腹。
他们毫无克制,唇齿之间的纠缠迫切又漫长,二人皆是半睁着眼,目光时而垂落在彼此相接的唇上,时而又不知散落到何处去了。
某一瞬间,谢尘似是轻抬了下眼。宁闻生脸上已经浮起潮红,被烛光映得旖旎醉人。谢尘拇指指腹抹过他微湿的眼尾,下一瞬便松了抓着他手臂的手,朝他腰背那处按了下去。
宁闻生对于那处极为敏感,当即便哼出声来,拥在对方腰背上的双手也猛然收紧,更用力地贴上对方。
同一时刻,谢尘轻闭了下深黑的眸子。再抬眼时,那片黑已经覆上了它原来的金色。
云都众仙皆知,无息上仙生来便是一双金色眸子,却时时用术法掩着,因此瞳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至于什么时候那双眸子才会再度变回它原本的颜色,并不得而知。
屋内烛火摇晃着人影,榻上之人衣袍凌乱交叠,分不清谁是谁的。而传闻中清心寡欲的神仙,金色眸子里**浓烈。宁闻生被迫又顺从地仰着头,任由他吻在自己颈间的凸起上。
***
“伤风败俗!”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灵兽,没一个好东西!”
系统被白相按在爪下,嘴上的嘲讽却一点没落。
白相往日里在云都有的是人惯,投食的逗乐的从来不会缺,也没谁欺负它,受了委屈也只需要“呜呜”哼两声,自然会有人来替它讨公道。
但这会儿不是在云都,能护着它的两位主子也都不在,它也不会说人话,就只能用爪子拍着系统,以示抗议。
系统当然不会感觉到疼,语气依然是不屑:“我说的有错吗?你和你那个主子,天天惦记我宿主。尤其是那破神仙,觊觎我宿主多久了啊?”
“呜!呜呜呜!”
白相不满地叫着,依然是常人听不懂的兽语。系统却轻而易举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讽道:“叫他破神仙怎么了?我肯称他一声神仙,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你还指望我给他立座石像,拜他给他上供啊?我可不是宁闻生那个蠢货。”
它堂堂超高智能系统,别人拜它还差不多,谁有那么大脸面让它去拜?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主子被嘲,白相更不乐意,两只爪子齐上阵,对着系统就是一阵拍打。但因为收了爪尖,所以也起不到什么威慑作用,连条划痕也没留下。
“真是蠢笨。”系统趁它爪子抬高还未落下的间隙飞浮起来,在它脑袋上敲了一记。
白相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呜呜”的哼出声来。
系统:“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想教训我?再修个几千年把人形修出来再说吧。嗯?你主人?找他有什么用,他敢动我吗?我又不怕他。”
“小家伙,看在我看着你长大的份上,送你句真理。别总想着依靠别人,唯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想保护好的人。”
白相:“呜呜呜……”
“你主人很厉害?”系统更加不屑,没有半分畏惧,“神仙又怎么样,还不是连自己都救不了?就连我那个胆小又蠢笨的宿主,说不准也救不……”
“呜!”
白相听到后面那些话,突然一脸凶相地叫了一声,头顶的毛都炸了,似是十分生气。它两只爪子一把抓住悬浮的球状系统,二话不哼就往嘴里塞,一口含住了……
系统:???
系统:!!!
系统:********(无法识别)
“会进水啊蠢货!”
“放我、我我我出去!”
“会坏——”
后面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白相只听清了前面的话,后面的混着杂音,吵得它牙疼,而听到的那一两句话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来,它自是也没法理解“进水”是什么意思,又会有什么后果。
但显而易见的是,系统闭了嘴,没有再说那些它讨厌听到的话。如此看来,便是它胜利了。
“沉默是因为对方心中有愧。”
这是在云都时,苍旬的主人说的,它记得很清楚。
白相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卧在檐梁上,抬起脑袋打了个哈欠,彻底闭了眼。
这一夜,白相睡得很香。系统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