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闻道 第2章 霓虹

钢筋水泥的□□和霓虹彩灯的温柔在夜幕中撑起整座城市华丽的衣表，却掩盖不住那些阴影角落散发出的腐朽气息。就像是多年积淤的臭水沟旁一场旖旎的暧昧。

男人穿行在废弃的甬道内，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堂皇的老式吊灯，锈蚀的钢架和一些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杂物，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看不出原本的色彩和材质。

甬道的一侧是坚硬的石壁，另一侧则是悬崖，崖下延展开去的建筑群亮着星星点点的光，远不如这甬道天花板上方十几米的宽阔路面上来得耀眼。

上方的才是城市，下方只是城市的老鼠们聚集的巢穴，至于这崖壁上的废弃甬道，却是荒废已久的真正黑暗之地。

手腕上蓝色的屏幕突然亮起，将这个无光的黑暗空间映得诡异。男人抬起手腕轻触耳机，通讯立即被接通。

听清对方来意之后，男人冷漠地回了两个字——"不接"，便要中断通讯，或许是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男人停下了脚步，又补充了一句，“钱多也得有命花才行。”说完，也不再管对方如何回应，径直挂断了通讯。

男人正要继续前行，抬眼忽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正看着他，他眯了眯眼，这里——整个城市的生物都不愿踏足的荒芜之地，连草都没有半根，会突然多出几个人来？

“你…”对方刚刚开口就被激射而来的蓝色光束打断了。

没有丝毫犹豫，男人迅速抬手轻轻一挥，一个蓝色的小光球倏然出现，绕着男人周身一转，立即朝着前方飞去，迅若闪电般，在黑暗的空间里拉出一条极长的蓝色光束。

那几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一言不发便动手，立即后退几步掏出了枪，可已经迟了，就在最前头那人举起枪的一瞬间，那枚蓝色的光球以利剑破竹之势直直没入他的胸口，随即，从后背破体而出。

那东西却并未停下，仿佛有灵性似的，凌空倒了两个弯，在剩下两人尚未反应之际，只一下便接连从那两人的胸膛贯穿而过，然后飞回男人身边消失不见，只剩空气中被拉出的光束在黑暗中留下一抹余韵，继而也渐渐隐去。

男人轻车熟路地把那几人扔下悬崖后，转身拉开尽头处里侧的一扇铁门，黑暗中没人能看见，那扇铁门上，以尖锐的物品歪歪扭扭的刻了几个字“赤霞洞府”，刻痕细而浅，像是孩童的玩笑。

沿着狭窄无光的通道约莫十来步，一个转弯之后，突然变得亮堂起来，通道两侧挂着两盏本该昏暗的煤油灯，但在这个地方，它显得格外耀眼。

再沿路而下，一处宽阔的石室显露出来。

男人步入其中，这里四周都点着灯盏烛台，一袭红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蹲坐在地上，不知在干些什么。

当他走近了，方才看清女子身前摆放的物什，不由摇了摇头：“都有人找到你门口了，你还只顾着种花？”

女子面前摆放的正是一个陶土盆，里面一株脆弱细小的白色小花正含苞待放。

“哟，翅膀硬了长能耐了？见了我连称呼都不叫一声的？没大没小的。”那红衣女子抬头睨了男人一眼，将那刚刚移进陶盆的白色小花宝贝似的抱了起来，小心地放在了一个废弃木头组合而成的架子上，架子上方是一排亮着的补光灯，将近处都笼罩在一片粉紫色的光晕中，与这处朴素原始的风格大不相称，那架上还有另外两个陶盆，一个刚刚抽出绿色的细长嫩芽，一个则是光秃秃的。

男人听得这话，正要改口，可“师”字尚未出口，却听女子放好花后，转身冷不防一句:“叫姐姐！”

“……”男人未及出口的话生生被噎了回去。

这女人……

叫姐姐就有大有小了嘛？

仿佛是看穿了男人心中所想，女子笑了笑，又道：“也还是没大没小，但我开心。”

男人不再理会女子无厘头的间歇性神经质，将身后的单肩包甩至身前，从中取出一个不算大，却分量极沉的盒子递了过去，嘴上却忽视了那些无厘头的闲扯，将话题扯回了最初：“刚刚门外那些人我之前没见过，不像是跟着我来的，是冲着你来的？”

女子接过那盒子，扣动机关将其打开，随着释压的声音响起，盒盖也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截桃花枝，枝头粉嫩的花朵盈盈欲放，这盒子内有一套能自行维持生物活性的制冷系统，因而那枝桃花便好似仍在枝头上似的。

女子取出桃花枝，花枝的另一头已经削好并打磨成了簪尖状，触手光滑圆润。她一边挽起披散的长发，一边轻描淡写地道：“不知道，没闯进来我便懒得去管。不过这也没别人来，若不是顺着你这边摸过来的，那八成就是来找我的了。我活了这么久，偶尔有几个老朋友惦记也正常。”

“正常？”男人一皱眉，“我这二十多年可都没见你有什么老朋友。”

“所以你才要放宽心，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会儿偷偷摸摸找上门来，想必也不是揣的什么好心，杀了就杀了，别有负担。”女人拍拍他的肩，“他们在门口好一阵了，一直破不开门上的禁制，没进得来。”

“门上的禁制？”男人一愣，“门上有禁制？”

“没有，”女子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嫌麻烦，就一把老锁。估计是那几个磁场干扰仪的作用，前些天我研究阵法的时候顺手刻了个阵把干扰仪的威力放大了些，那几个人要么是道行不深，自身炁的运行被干扰了，聚不起来；要么就是有什么改造部位的电子零件被干扰失灵了，总之就是他们应该自以为这里有禁制吧。”

“师父。”男人放低了声音，神色忽然便严肃了几分，“要不，您跟我去上城区吧，我买了个带院子的房子，很大，能见到阳光和天空，在闹市区的边缘也不算太吵，配备的安保系统也是一流的，那株桃树我也移栽过去了，你那么喜欢这些花草，一直躲在这地下室里，养不好的。”

女子一愣，随即低低的轻笑起来：“还知道孝顺师父，没白疼你。这份心我领了，但我在这地方呆惯了，实在是适应不了上城区的那些潮流。不过你说得对，我能习惯，它们却不能……”女子转头看向架子上的三个陶盆，“你把它们带走吧，放你那里好好养着，养好了带来给我看看。”

男人还欲说些什么，女子却打断了他：“好了，来都来了，让我先检查一下你的课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