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醉人 第9章 杀意

半夜，左瑶光被动静声吵醒。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一刻便被床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吓去了所有睡意。

她抓起身旁的剑，警惕道：“你是谁？！”

男人嘴巴张合，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你进了机关楼？”

左瑶光紧盯着他，以防他突然发难。

见她不答，男人没有不虞，只继续问：“你到了九楼？”

左瑶光不知他问这些做什么，不敢随便应对，只能闭紧了牙关。

男人沉下眼：“看来是了。”

他道：“你无须担心，我是唐辕，天地盟盟主。”

左瑶光惊讶地瞪圆了双眼。

唐辕将目光移到床边站着的木偶人身上：“你从我机关楼内带出了东西，自然应该还回。”

左瑶光狐疑地打量他，终于借着月光在这人脸上看到了与唐意相似的地方：“唐盟主应该知晓礼节为何物，深夜闯入女子闺房，可算不得正人君子所为，这木偶人我明日便会归还。”

早先她从机关楼出来就询问了唐尧意见，唐尧见她心喜，便做主将木偶人送与她，也许唐尧还未来得及和唐辕汇报。

然而这种事，何时说不可，非得大半夜破窗而入？

唐辕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木偶人，是九楼的东西。”

左瑶光立即便想到了墙上的那些画，她脸上微醺，恼道：“那些东西我没怎么看，盟主大可不必担心我将其泄露出去。”

唐辕定定地盯着她，似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最后他道：“明日巳时到后山去，遇到岔路往左走。”

也不等左瑶光的答复，他丢下这句话便推门离开，根本没给左瑶光拒绝的空间。

左瑶光立即从床上起身，仔细地锁好门窗。

左瑶光向天地盟一弟子问了路，顶着他好奇的目光往后山走去，然沿着山路往上走了许久都未见唐辕口中的岔路。

正在她犹豫是否要返回时，拐过一个小弯后，恰好看到了一个岔路口。

左瑶光费力地回忆昨晚唐辕的话，却如何都想不起他说的是左还是右。她本来都不想理会这个单方面的约定，后来犹豫许久还是来了。

她喃喃自语：“应该是右边吧，但又似乎是左边。”

她站在原地纠结良久，最后走右边的直觉占了上风。

又往上走了一段路，左瑶光干脆直接运起了轻功赶路，虽然消耗内力，但总比这样走不到尽头好。小径两旁高大的树林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左瑶光在第二个岔路口停住了，她索性又往右走。这次幸运些，不久便到了一个石洞，阵阵寒气从洞口涌出。

总不是在这个地方吧？左瑶光皱眉，沿着山洞的石阶往下走。

阳光透过洞口照进去，但只能照见前半截，越到下面越昏暗。后面左瑶光体内的内力已自动运起保暖，无他，越往下越冷。

她踏下最后一个台阶，见到大块大块的寒冰铺在地上，最中间摆着一副冰棺，里面放着一个人。

左瑶光打了个寒战，此刻心理和身体达到了空前统一的状态，身冷心也冷。

这还是她第一回碰见死人。

按捺不住好奇，她慢慢靠近冰棺，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进入她的视野。

女人长得很漂亮，与柳依依锋利的美完全不同，她的美不伤人，非常含蓄。她纤细的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青色的衣裙更衬得美人如玉。

但这对见惯了美人的左瑶光来说算不得什么，她收了好奇心，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眼前便是一片阴影，再然后，是脖子被人用力扼住的痛苦。

她下意识去抓脖子上的手，想要挣脱掉那疼痛和窒息感。

剑掉在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左瑶光却觉得响起的不只有冰剑相撞的声音，还有自己的骨头被捏碎的咔咔声。

她使尽全身力气去掰扯脖子上的手，却绝望地发现不能使它松动分毫。出于生理性疼痛，她的眼眸渐渐泛出泪光。

万万没想到，下山的第一站便是她的葬身之地。

一道刀光适时而至，身前的人终于动了，他将手里的人随意地甩出去，游刃有余地躲过了偷袭。

左瑶光无力地趴在地上，呼吸急促。待缓过来一点后，她才有余力去看救她的人是谁。

茂密的胡子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那双平日里混浊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清明。

是大胡子，他怎么会来这里？

刀锋被躲过，大胡子并未再攻击。他拦在左瑶光和唐辕之间，沉重的黑色大刀握在手里，刀身映着寒光。

沙哑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带着明显的停顿:“唐、辕。”

唐辕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杀意:“阁下大名，为何擅闯我天地盟？若阁下立即离开，唐某可不追究此事。”

大胡子背对着左瑶光，因为距离近，左瑶光看到了他竭力压制却仍旧在轻微颤抖的手，她听到他说:“我是、燕璟。”

对面男人浑身的杀意瞬间凝固，不知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游荡。

燕璟艰难道:“她救、过、我。”

说完这句话，燕璟便转身去抱地上的少女，毫无防备的背部展露在唐辕眼前。

虽说燕璟脸上的胡子看着乱糟糟，身上的味道却很干净，窝在他怀里，左瑶光难得地感到了安心。

燕璟抱着左瑶光穿过他，唐辕没有攻击，只神色莫名地站在原地。

安然无恙地出了山洞，燕璟运起轻功，以极快的速度下山，将人抱回了屋里。

他的轻功很好，又快又稳。

左瑶光半躺在床上，没止住咳嗽:“谢谢燕前辈。”

燕璟愣了一下，摇头:“叫、燕璟、就好。”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出去时、挡一下。”

左瑶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脖子上的伤，感动于他的细心，连忙点头应好。

燕璟走后，她凑近铜镜一看，便被脖子上严重的淤青吓住了，五个青黑色的指印赫然在上。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那么大的苦头，差点连命都搭上。如今左瑶光才略微懂得江湖之险，随时便可丢了身家性命。

她从包袱里掏出伤药敷在脖子上面，又取了一根布条轻轻绑着，刻意将其弄成装饰物，这般便不用怕被人看见。

弄完这些后，她钻进被窝，试图将自己冰冷的身体捂热。

午饭时左瑶光照常出现在食堂，她沉默不语地吃完饭，然后欲言又止地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问:“师妹可是有什么事？”

左瑶光磨蹭了一会儿，才道:“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燕璟抬眼看向她。

柳依依回道:“师父没说，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回门派。”

左瑶光道:“那我们过两日便走吧。”

她想现在就走，但奈何唐尧也在，为了主人家的颜面，她不能显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而且在天地盟待了没两天，往后延一下日期也好和柳依依说离开的事。

她不得不忍耐内心的焦躁。

柳依依摇头:“过几日天地盟要举行武会，我们留在这里可以多见一些武林豪杰，这不正是师父的意思吗？”

柳依依叹道:“不过参加武会就没什么意思了，给人当猴子看还不如躺在屋里睡觉。”

左瑶光一噎，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