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斫 第4章 生而为魔就是错吗？

“你竟然是老魔头的那个小儿子？还有，故溪你这个九重天出了名的闷葫芦怎么会和这小魔头混在了一处？”

风昔有点儿激动，表情逐渐凝固，要不是因为上任魔君元归执意攻打天界，一万两千五百年到一万两千年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神和仙陨落，桐玉的父母也不会因补天而牺牲。

她下意识的将桐玉护在了身后？小桐玉拍了拍风昔的手，示意师父不必担心自己。可此时风昔的心中却已是千回百转。

那次神魔大战，魔君元归已被她的劈天斩震碎身陨，之后界天的虚空破洞也被及时补上。这个小魔头是怎么到这个凡世的。不对，风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有人动过界天之门。

所谓的界天只是看起来像天，永远在你所处时空的顶端，但其实它并不是真正的天，而是其他五界与魔界间的时空壁垒，而界天之门则是出入魔界的正常时空通道。

在亿万年前，创世神刚刚创世的时候是并没有这道壁垒的，只是六界生灵各有强弱，纷乱不止，尤其魔界众魔族更是为祸四方，无论何处都有他们烧杀抢掠的身影，远远超出了自然选择、适者生存所能容忍的限度。

于是在创世神陨落之前，他用最后一点神力创造了这道时空壁垒，将魔界与魔族隔绝在了修罗海，让他们不能随意出入，不能够再次去其他的五界作恶。

并留下了一道时空之门，被称作“界天之门”。希望众魔族可以洗去魔根，回归正途，有朝一日这门能够被正常打开。只可惜创世神的用心良苦，未能换来众魔族的洗心革面，只有一次次的神魔大战，以一万两千五百年到一万两千年前那次最为惨烈。

而界天之门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几位神尊合力以性命相抵才被完全封印。

上古诸神族众多大能的牺牲才换来了五界这一万两千年五界的太平。若界天之门有所异动，风昔作为九重天昔日的战神，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生而为魔就是错吗？”

九曲此时的面目有些狰狞。不待风昔回答，他又一个问题抛出。

“风昔，你一口一个魔头，可你敢保证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就全都正确吗？”

风昔怔愣了片刻，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让她至今都难以释怀的一段记忆，和记忆里的那个人——魔圣元去。魔君元归，魔圣元去，是亲兄弟，他们还有两个妹妹，元来和元兮。是啊！正确吗？这个问题她确实不好回答。

“我二叔为你几乎付出了一切，可你呢？一边扯什么神、魔有别？一边还利用他的情感，却只是为了拿到界天之门的封印方法。”

九曲声音发颤，为自己那二叔鸣着不平。

“生而为魔没有错！可作恶的话就是错。”

桐玉起身，立在了风昔的身侧，脊背挺直，小小的身躯，却是一派正义凛然。

“你个小鬼，大人讲话插什么嘴，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现在就替风昔神女好好教育一下你这个多嘴的女娃娃。”

九曲心有不忿，知道自己打不过风昔，便将这气一并撒到了桐玉身上，放了一股魔气出来。

而此时，桐玉感知魔气竟然倏然一变，化作了初次化形时的模样。冰冷的神尊，幻化出剑的光宇，向对方身上扫过，九曲一阵吃痛。

风昔一瞬的怔愣，她徒儿这容貌确实绝美，只是生得和当年的泠玉上神竟有九分相似。相差的那一分是桐玉的神情虽也清冷，却透出些许柔和。

故溪上前一步挡在了九曲面前，桐玉此时感到一魔、一仙碍眼极了。可是刚刚他一定是遭受了反噬，不然怎么会有钻心之痛？可下一瞬，他竟然又变回了小女娃的模样，没有了那般疼痛。

“小玉宝，没事吧？”

风昔神色紧张的拉了拉瞬间变化的桐玉，桐玉摇头

“无事。”

风昔见爱徒无事便放下心来，否则她会让对面这两位不速之客生不如死。

“不曾。故溪不敢欺瞒神女，内子是在上次神魔大战之时遗落凡间的，并救了当时来凡间寻药遇险的我，后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曾作恶。今日巧遇神女，他不过是想同神女打一声招呼，叙一下旧，不想忆起往事，他确是激动了些，还望神女莫要怪罪。”

风昔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故溪这个闷葫芦一下子讲过这么多话。看来他为了那个小魔头也是拼了，说话看起来谦卑有礼，可句句都是在为那小魔头开脱。

情爱真能让人改变至此吗？作为九重天的战神，作为六界苍生的守护者，她似乎还真不配拥有这样的情爱。

可她的小玉宝呢？作为她唯一的徒弟，天生是神，在是树身时就已被众仙、妖尊一声神尊。守护六界苍生是责任，亦是宿命。

她倒真希望她的小玉宝真的是个凡人，能够寻得真心相待之人，就那么与之携手平安顺遂的过一生。不要像她一般，纵然有着十几万年的岁寿，却还是孑然一身。也不知界天之门那面的他还好吗？

“故溪，难得你这闷葫芦肯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本神此次就不同你们计较了。你们快点儿闪人，休要打扰我带徒弟来凡间玩耍的雅兴。”

风昔觉得多说无益，也不想看这两个撒得一手好狗粮。只是那二人却还是杵着不动。

“怎么？赖在这里还不走，是想让老太婆我请你们这两个小辈喝茶不成？”

“是这样，故溪还有一事相求。”

故溪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清俊的面庞上透着坚毅的神色。而九曲却在摇晃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还是别说了。

“哦！所为何事？堂堂仙尊开口求我这老太婆。”

风昔玩味的看着两人。

“还请神女借劈天斩给故溪一用。我的九曲，他想回家。”

劈天斩乃是风昔神女随身的神兵利器，斩魔除恶，名震八方，最主要的是用它可以划破界天。

“你们做梦。故溪你就为了这么个小魔头，要把如今这五界苍生置于何地？”

风昔怒意滔天，说话间手中已是幻化出了兵器，但并非劈天斩，而是补天瓮。

在人间所施法术越强，受到的反噬也就越大。如今她带着毫无法力的小桐玉，不可冒险。

“既然神女不允，故溪只好得罪了。”

因之前故溪已在此处落了结界，周围凡世之人是无法听到或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的。

故溪乃九重天侍药仙尊，因为天帝曾命其为风昔寻药疗伤，所以风昔如今身体的状况他清楚的很，故而才敢在凡间这么冒险一试。

只见数道寒芒齐下，均被风昔用补天瓮接下。

“故溪，你不怕反噬吗？”

风昔反噬之痛蔓延全身，也是故作镇定地苦苦支撑。

“不怕，为了我的小曲儿，我愿意，还求神女成全。”

故溪继续发起着攻击，又是数道寒光落下。同时又掺杂了绯红色的迷雾状态。

“阿溪，我来助你。”

九曲放出了仙幻烟雾，风昔有一丝诧异，为什么魔不用魔幻法术却用仙术了，想想刚刚桐玉的再次化形，想是九曲再不敢放出魔气。

“故溪，你真是疯了。”

风昔一面用补天瓮吸收着攻击，一面将桐玉护在了身后。

可仙幻迷雾之中，风昔还是没能够护住桐玉。在她与故溪对抗之时，九曲却是已摸到他们身后。

“神女，你的好徒儿在我手上了，劈天斩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九曲的魔爪已扼住桐玉的咽喉。桐玉想让师父莫管他，却已是发不出声音。

风昔暴怒，收回补天瓮，祭出劈天斩。不及她出招，数道电光破了故溪的结界。

踏破虚空而来，是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石奕轻巧落地，将小桐玉从九曲手中救出，揽入怀中。

“小玉，不怕，哥哥我来了！”

桐玉觉得莫名憋屈，不但成了师父的拖累，最后还要这个讨厌的家伙来护自己。让他这堂堂神尊的面子往哪里放？

石奕用一招“寒玉冰诀”将故溪与九曲冻住。随后他施了个瞬移的法术，抱紧怀中的小桐玉，带着已被反噬之痛折磨得五内具焚的风昔到了一处凡间的院落。

院落不算太大，但贵在精巧别致，独具匠心。一条通往正厅的路均由整块的方形玉石铺成，整整齐齐。而路的左侧是一排葡萄架，也是排列整齐，挂在上面的葡萄错落有致，红的如玛瑙，紫色若水晶，绿的像碧玉，右侧则是各色花草，依旧整齐得一丝不苟，每朵花都生怕自己站错了位置就会被荼毒似的。

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桐玉一时间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此地生活过，而风昔见此处的布置，立刻就联想到了小桐玉刚刚摆在桌子上的那齐齐整整的一排排物件。

“请将我放下！”

桐玉依旧端着个清冷的架子，可话从他嘴里出来，却像是在撒娇。

“遵命，神尊大人。”

石奕在心中碎碎念，还没有抱够呢！自家媳妇不认得自己就算了，当着他师父的面还没有办法继续抱着，他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夫君。

“此番你救了师父与我，上次的事我便不再追究，我们两清了。”说着那小小的一团，就走向了风昔。

“师父，我们回苍梧山吧！”

小桐玉扯了扯风昔的裙摆。

“小玉宝，稍等一下可以吗？师父还有几句话要问这位神君。”

风昔俯下身拍了拍桐玉的小手。

“想必你就是那失踪已久的寒玉神族的少君吧？说来我同你父君还有几分交情，但却也从未在寒玉神族中见过你，只是听说过石鹏那个老家伙生了一个有通天本事的小儿子。在上次神魔大战的早些年还同泠玉上神一起立了战功。可惜我们当时未在一处作战，要不那时就可以见到了。”

风昔此刻的反噬之痛却已是消减些许，不慌不忙地同石奕拉起了家常。心中却隐隐猜测起了桐玉和那早就献祭镇魔塔的泠玉上神的关系。桐玉难道是泠玉上神的转世？

“禀告师父，您口中石鹏的小儿子正是晚辈，但晚辈未有通天之能。”

石奕规规矩矩地向风昔施了一礼。

风昔却是话锋一转。

“莫要乱叫，我可没有你这样一个徒儿，再说你父君若还在也看不上我这点儿本事。上次你在苍梧山的事我听小桂花他们说了，就像桐玉说的，我们便不再追究，但你若有下次，就休怪老太婆我翻脸无情。”风昔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谁敢打她的小玉宝的主意，她就不给谁好脸色。

“晚辈不敢，实乃刚从沉睡中醒转，将桐玉神尊错认成了内子。虽然内子已经陨落有一万三千年之久。可桐玉神尊刚化形时的样貌与内子十分神似，所以晚辈才会错认，唐突了神尊，晚辈这就给神尊赔礼。”

说着，石奕向小桐玉鞠了一躬，此时石奕还不想让风昔知道桐玉的真实身份。

而桐玉此刻则在想这个家伙真是太无耻了，黑的都被他给说白了。

“无耻至极。”

桐玉忍不住小声嘀咕。

“嗯？还敢叫我师父？”

风昔再次投来警告的目光。

“啊！抱歉，晚辈叫顺口了。”

石奕恭恭敬敬，从善如流。

“我还有一事不明，按说神或者仙在凡世但凡动一点儿法术都会遭到反噬，且法力越高，受的反噬越大，这也是为了保护凡人。

可少君你为何使用了那么强的法术却没事？”

这个是凤昔留下来问话的最终目的，若她猜的不错，她面前这位少君一定因为某种原因已脱离神籍。

“这个说来话长，如果神女想听，恐怕几天几夜都讲不完。不如就带着桐玉神尊在我这院落多停留些时日，一来是神女可以慢慢听我讲故事，二来是桐玉神尊也有食物可用。

放心，此处我设置了结界，故溪受到的反噬应该也不轻，他们找不到这里。”

“好，那老太婆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风昔总觉得石奕处处透着古怪，但这古怪对她和桐玉没有威胁，但对六界苍生有没有威胁，她就说不准了，因为在凡间使用法术不会被反噬的除了法力微末的妖、鬼、小仙、地仙以外就是魔，他是寒玉神族的少君，和魔也不搭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命石在六界之外，他因为某种原因与云外天做了笔不可告人的交易。

她要留在这里看着他，就算是自己猜错了，也可暂时安全的解决小桐玉的吃喝和起居，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他去帮小玉宝取来生根果。

“师父，我们不回苍梧山吗？”

桐玉内心委屈得要命，师父不是说好的回苍梧山吗？怎么被这个家伙一说就要留下了，她受到法术反噬，不赶快回到苍梧山那灵气充沛之地去闭关静养，不会有问题吧？

可这里的熟悉之感又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又掀开来探究的**，他的内心无比矛盾。

“桐玉神尊，还请安心住下，我不会再无礼的。”

石奕蹲下身来，在桐玉面前温润一笑，说话的语气彬彬有礼。

桐玉顿觉这人其实还挺好看的，尤其眼眸，在长而密的睫毛的衬托下闪亮若星辰。

桐玉想一定是这个家伙的无耻掩盖了他的容貌。

“晚辈失陪片刻，这就去给神女、神尊安排住处。”

石奕已然起身，桐玉望着那道颀长的月白色身影消失在玉石路尽头的厅堂之内。

“小玉宝，不要怪师父临时改变主意，可以吗？”

风昔以为小玉宝会怪她。

“徒儿没有怪师父，只是担心师父受了法术反噬，凡间灵气并不比苍梧山充裕，怕耽误师父的身体。

我不希望师父因我需要在凡间解决饮食问题而耽误自己的身体。现在如果我能够有些法力就好了，我的叶片一定可以为师父疗伤。”

桐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早知道他就不把叶之心给那只小凤凰了，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师父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不会需要他的叶片。

风昔摸了摸他的头。

“小玉宝，还是你最孝顺了，但师父有师父要留下的理由，不全是因为你。我们过几天就回去。”

“师父，是因为他不会受反噬吗？”

“不，是因为责任——守护六界苍生的责任。”

还有，你的安危。

风昔怕桐玉多想，便没有将后面的话全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