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斫 第31章 心软的神狠心人

玉天青化作七彩流光并水雾消散后，石月白变得阴郁消沉。

他始终也无法理解他心爱的小玉为什么要这样做，抛下他一个人，有困难，明明他们可以一起面对的，可他的小玉却非要自己一力承担。

他也不明白明明情斫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为何自己还会毫发无伤。

于是他拼命修炼一种可以自由出入冥界的秘法，他只是想去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心安的答案。

他用短短几个月便修炼成功，盘坐在凡间院落新房的床上，以魂体的状态偷下冥界地府，想不到竟然被发现了。

可地府的那些个判官鬼差好像都十分忌惮他一般，对他这个偷入地府的生魂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他在地府里寻人。

他翻遍了地府的轮回通道也未能找到他那心心念念的小玉。

他不死心连地府的角落都寻遍了，也未有玉天青的丝毫踪迹，甚至是生死簿都被他偷看了，他只能一无所获的回到凡间。

后来他发疯了般寻遍修真界、妖界、凡间全都是无功而返。

只有天界他没有去过，那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虽然渺茫却好过没有。只是他忽然想起来，他这个妖主从未得到过天界的承认，自他成为妖主后天界就关闭了妖界与天界的通路。他彻底绝望了，他觉得是曾经的小玉将他带出死水深渊，可这次却又是他亲自将他推下去的，推的彻底。

他就把自己关在那间人间院落的新房里，人不人鬼不鬼，日日借酒浇愁愁更愁，无论是妖界还是凌云山的人他谁也不见。无人能劝，大家渐渐就放弃了。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全都围着他转。每个人自己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每个妖也同样要对自己的妖生负责。

“没有人能将你真正的救出深渊，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

石月白在半睡半醒间听见了一道熟悉而低沉的话音。

他猛地从地上坐起，身上还是那件大红喜袍。

待看清眼前之人，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

“师父。”

“师父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只见此时一个面容严肃，相貌却透着温润如玉之感，身着皂色衣袍的男子立于屋中。他恨铁不成钢地说：

“师父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为什么灰飞烟灭的不是我？他的情斫剑为何没有伤到我？”

石月白此时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委屈极了，仿佛只有在师父面前他还是那个小孩子。

“你先起来，地上凉。”

说话间他已经将石月白扶起到屋内的座椅上坐着。

“上神情根所斫之剑不伤剑主的挚爱之人。无论那剑是谁的情根所斫，与它契约便是它的剑主。你是那玉天青的挚爱，他的本命灵剑自然不会伤你半分。”

“师父，你连小玉叫玉天青都知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何我的剑会将他打散？他为什么要激起石之心危机关头的自我防御模式？”

“因为不这样做，他怕自己心魔强大，为祸世间。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在身。”

石月白拿起情斫已剑神情有些恍惚，喃喃自语着。

“你到底是因为世人？还是因为我？你对世人是如此的心软，你是心软的神，可是对你自己的爱人却为何要如此的残忍？小玉，你是个狠心的人。

你害怕自己滋生心魔，可我又何尝不会滋生心魔？但我又何尝不会？既然你在乎这个世界，在乎这天下苍生，我便毁了这世间，与这些苍生同归于尽，小玉，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出来见我了。”

说着他左手握着情斫剑，右手化出寒石剑起身，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就要冲出门去，大有想要毁天灭地的趋势。

他的师父元去慌忙起身施法拦住了他，把他定回到先前他正坐着的椅子上。

“孽徒，快住手。你这样他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个世间再无他。既然冥界、妖界、修真界、凡界你都寻不到他。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或者不是普通的凡人？”

“师父，你是说天界？可师父你是知道的，我是注定去不到天界的，无论修为多高，我都没办法飞升。”

“也许有办法呢？”

石月白萎靡已久的精神为之一振，师父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师父，那现在徒儿我该怎么办？”

“如今你能做的，就是做好你自己，活在当下，不问来处与归途。记住他曾对你的嘱托。所以你好好守护这世间吧！既然你的劫已渡，那总有缘会见到的，不是吗？”

“师父，谢谢你！”

石月白真心感谢师父对他的提点。

“你不怪师父当年的不告而别？”

“没有，我觉得是当年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师父失望了，您才会不告而别的离开的。”

“傻孩子，你是如此想的？其实为师当时是得到消息一位故人遇到了危险急着赶过去救她。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结果我们被困住了，共同努力了很久才脱险，但此事也算因祸得福，却也增进了我们彼此间的感情。”

“师父，让我猜一猜，你那位故人一定是你常同我提起那位神女吧？”

“是。”

元去含着笑点头，眼中满是想起所爱之人时的光亮。他未曾告诉过自己的徒儿，他所爱之人来头很大，是天界的战神风昔神女。他也未曾告诉他这傻徒儿，自己的真实身份——魔圣元去。

“那徒儿先在这里祝师父得偿所愿，早日抱得美人归。”

后来他的师父元去有事又离去了，但此次不是不辞而别，只是告诉他归期不定。

石月白在师父离开后便勤奋修炼，带着寒石剑与情斫剑游览并守护这方天地。

看人界的大好山河，看修真界的灵云缭绕，看妖界的万里冰原。他所到之处再无纷争。他教凡间的百姓先进的种植与饲养之术，使他们能够吃饱穿暖；他教修真界的修士正规的修炼之术，使他们能够一直走在大道征途；他教妖界众妖人情冷暖与正确的化形之术，使他们能够像人或者修士一样去体会这世间的一切。

最终在这个世界一百年后的某一天，他功德圆满。

那一日他穿上了大红喜服，端坐在人间院落的那间新房。那新房的门上已被挂上了一块精致的木制牌匾，上面刻着“暖玉阁”三个大字。

这些年他把自己与玉天青初识的人间院落打理得井井有条，按照玉天青的喜好一切排列的整整齐齐，连葡萄架上的葡萄都是如此。

石月白认为这就是他和玉天青的家，他始终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归来，他总觉得只要他把这方天地变好了，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就会回来的。

可是百年时光已过，他未等来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却等来了功德圆满即将飞升的机缘。他想或者那人已在九重天上候他多时了也说不定。

他会带着他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憧憬与期冀去见他，他知道他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了，他的小玉一定会高兴，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同时悬浮于他面前的两把灵剑，寒石剑与情斫剑也在他闭眼的瞬间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他的神识。

当石月白再次睁眼，等待他的不是九重天上仙飞升的钟声，而是寒玉神族寒玉山的主殿内跪了一地的仆从和立于他面前露出欣慰笑容的他的父君，寒玉神族的神君石鹏。

“恭祝少君功德圆满！恭迎少君历劫归位！”

“我儿终于平安归来，而且还功德圆满，未让本君失望啊！”

是的，他想起来了自己不叫石月白，他叫石奕，是上古神族寒玉神族的少君。

因为好奇顽劣把泠玉上神的情斫剑丢下人间，为此受神魂下界历劫之罚。想到情斫剑他隐隐有了猜测，他的小玉果然不是凡人。情斫剑不伤剑主挚爱之人，所以他的小玉一定是他。

于是未等跪在地上的众人反应，只见他们的少君一个飞身就上了一朵祥云。后面是他们的神君在追。

“儿子，你这刚回来就往外跑，这是要去哪里啊？总该和我这老爹打个招呼再走吧？”

叛逆青年石奕回头对他的父君得搜地一笑。

“父君，不必追，我去天界给你拐个儿媳妇回来。”

石鹏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看来这小子历劫历得遇到真爱了。等等，历劫，真爱，天界。

啊！这绝对不是惊喜，是惊吓。他家这傻小子的真爱不会是他想的那一位吧？若真是，那石奕的情路怕是要坎坷了。不行，他得备上厚礼，去他的亲大哥现任天君石程那里走走后门。

石鹏想到这里便不再追了，而是回族里筹备礼品准备上天界给他这个痴情种傻儿子当神助攻去。

而石奕见父亲不追了，却也还是未放缓速度，他太想见他家小玉了，想要立刻马上就见到他。

没有什么比去见小玉更重要的事情了。他顺手还在祥云上用法术给自己做了个浑身清洁，之后有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袍，见小玉一定要干净整洁。

至于那司命星君的司命殿回来再拆也不打紧，不急于这一时，但拆是一定得拆的。谁让他给他和他家小玉安排了这么个虐身虐心的人生剧本来着，该罚。

此时躲在月老阁的司命星君正瑟瑟发抖，打了个喷嚏。

才上任不久的月老是位兔子仙，平时喜欢扮可爱，明明早就可以完全化为人形，偏偏留了对长耳朵。

只见他竖着两只毛绒绒的长耳朵，挠了挠头，好奇地盯着司命星君。

“命哥？你这是感冒了吗？不对啊！神仙不感冒的呀！”

“不要叫我命哥，叫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拎起他的兔耳朵，把他扔出老远，这下世界清净了。

“呜呜呜，你欺负人，这是我的地盘啊！哥哥你怎么能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你是坏人。”

司命星君无奈抚额，看来他又要哄这位哄好一阵了，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谁让他刚刚一时冲动呢？为何自己最近越发烦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