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第七区,联合疗养院。
绿草如茵,喷泉如鸣,两旁花木葱郁如往,走近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来之前已经告诉了医师,上楼推开门后,医师见的是他,脸上就带起了笑:“怀明,这个月你怎么想起提前来了?”
虽然是个问句,但实际上也只是打趣而已。亲属关心病人的情况,实在是很正常。更何况……若是医师没有记错,现在床上躺着仍旧昏迷的这位,已经是怀明唯一在世的亲人。
“走吧。”医师道,“陪你去看看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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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仪表的光屏上,波动的曲线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正常。想想以前那上下陡然曲折的直线,才真的是教人胆战心惊。
医师回忆起自己刚刚接手、看到病人时候的情况,禁不住感叹:“当初我都不敢想,你母亲的情况可以缓和成这样……呶,你瞧这波动,真的比以前稳定太多了。”
病床上的女人沉在睡眠之中,她的面容称得上是宁和。
怀明轻轻地碰了碰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背,神情中有一种浅淡的难过。
医师见状,善意宽慰道:“真的,现在情况比以前已经好了许多了……说不定哪一天,你母亲就会醒过来呢?”
怀明替母亲掖了掖被角,道:“还要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母亲的尽心照料。”
医师并不居功:“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做分内的事情罢了。”
日常做的都不过是一些普通的事情,真正的困难另有他人解决。这样的感谢,他可以受一点点,却不能全受。望着病床前身形清瘦的少年,想一想,也生出些感慨。
“不知不觉,也就九年了啊……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也就刚过了我腰,现在都这么高了。”医师唏嘘道。
怀明也点了点头。
医师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你,你是要成年了吗?”
话音落下,他立时意识到,自己绝不该问出口。
身前安静站立的少年,在怀家的地位众所周知的尴尬。
人狥。豢养。Omega。
寻常少年期待的成年仪式,对于他来说,注定是一场折磨摧残的酷刑。
九年来,每一次见他,少年都清隽而有礼。医师心里每每想起他的命运,都会感到惋惜。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在怀家,也提不出什么有分量的建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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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师倒很是从容:“何医师,我已经成年了。”
何医师:“……啊?!”
怀明说:“我比少爷要大三个月。”
是以,他已经度过了十八岁生日,即将要步入成年的,其实是怀师。
何医师尴尬的笑了一下:“对不住啊,怀明,是我记错了……”他不禁暗骂自己都干的些什么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记错了少年的年龄。
怀明好脾气的看着他,并不计较。
只让何医师越发的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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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明挑着这个时间来疗养院,其实是心里存着另一件事。如果想要得到答案,只有找面前的医师。
他说:“何医师,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您。”
何医师正处在不知说什的尴尬情绪里,见状,立刻点头:“是什么问题?我自忖还有几分心得,应该能回答得上来。”
“其实之想要拜托您一件事。”怀明说,“治疗我母亲的那位疗养师……可以让我与他见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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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医师陷入了沉默中。
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为难,因为那个被怀明问询的名字。
——并不能说出口。
这些年来怀明从没有关注过那位疗养师,不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何医师当然知道那位疗养师的身份,可是他更明白小少爷的态度。
避着人来,又避着人去。
哪里是愿意教他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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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的神情,十分清晰的教怀明捕捉到,使他不觉间放下心里的轻松。
原本以为依照着医师和善的性子,想要得到答案并不困难。但眼下,怀明意识到,或许这个问题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怀明生性不愿意教他人为难。
若是在以往,那也就罢了,怀明不会再追问下去。
可若是在此处得不到答案,他便只能求助于暴雨夜里宿舍楼中,那道困倚而满是疲怠的身影。
早晨走的时候,小少爷刚喝了粥,又恹恹的偎在床上。
额上的烧刚退没多久。
他不想去打扰少爷。
怀明轻声道:“不可以吗?”
何医师脸都成了苦瓜样:“怀明,不是我不愿意……是真的很难办。”
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
“是连他的名字……您也不方便告诉我吗?”
何医师很是歉意:“对不起啊,怀明,这个真的不行。”
到头来还是碰了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怀明并没有生气,倒是朝着医师点了点头:“没关系,我理解,无论如何都谢谢您。”
何医师如释重负,但是看着少年平静的神色,又觉得说不出的愧疚。别的事情帮不上也就罢了,力所能及范围内,他还是想要帮上一点忙:“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怀明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来。
雪白的墙壁上悬着电子挂钟,闪烁的荧光定格在了星期四。怀明轻巧的瞥过,便礼貌的同何医师道别。
还有两天。
后天,就是他母亲要接受治疗的周末了。
一切总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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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明走下楼。
时间他耽搁了一些,但是托他一上午连打了七场擂台赛的福,应该还来得及。
行驶速度直接设为了安全范围内的最大值,怀明风驰电掣,自第七区赶回二区。但是他并没有将车开入校园的权限,只能在外就停下来。
穿过擂台区,走过小花园,远远地便见着了起伏的建筑轮廓。
怀明走到宿舍楼下,却不自觉的又走到了那片树影里,仰起了头。
他曾在这里仰望。
透明的窗户大敞着,却只见得垂落的白纱,窥不见其后的光景。
今早走之前,他又替怀师打了一针缓和剂。按照药效来说可以支撑五个小时,但是经过了昨晚,他已经不是很确定。
会醒了吗?还是仍旧在睡里……
踟蹰了又踟蹰,最后走上了楼。站在宿舍门口,手指已经曲起,却在将将要接触的一瞬停住。不知是否要敲下,惊扰了人清梦。
正这时,门后懒洋洋声音:“进来。”
怀明手一顿,继而旋上了把手,轻轻拧下。
“咔哒”锁扣转过,他有些意外的发现,门竟然没有锁。
视线的尽头,小少爷正困在飘窗边,以手支颐。那或许是刚刚醒来,又或许不是,怀明只瞧见,天光下,雪白的面颊似是泛着粉晕。
而开合的唇瓣里,是最恶劣的语气:“今天没有下雨,又在楼下装可怜啊?”
关于「边缘恋歌」tag的问题
专栏里有其他的ABO脑洞,不过这一篇不会写生子啦,着重于怀明和怀师的故事
不知是否有刻画出,他们俩的心理都不太正常
2021.10.8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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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Act1·刺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