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大师和他不一样。zuowenbolan
快乐大师刚刚三岁,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尊称他“快乐大师”。
快乐大师对佛法的理解非常稚嫩,但是他言语间有自己的追求和理解,不盲从听从跟从任何人的教导。
快乐大师的心性非常定,快乐大师的眼力非常好,快乐大师和他有相似之处,也有着完全不同于他的慧根和灵性……
蒙古喇嘛与快乐大师、县令两个人在山下分别,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脑袋里还是不停地思考,全副心神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西藏黄教为了自身发展,为了对抗其他蒙古部落和大清朝廷在准格尔寻找灵童大力培养与佛有缘之人,用心教导他,他知道其中的目的吗?
他只想回到拉萨跟从喇嘛上师念佛,和好友一起谈经论道,可喇嘛上师和好友桑结嘉措一直鼓励他做准格尔大汗,他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就是没有县令今天的“挑拨”,他也知道。
可他心甘情愿。
但是快乐大师不一样。
他知道康熙皇帝让他入驻五台山的多层用意,他知道作为一名嫡皇子注定会有的争斗,但他有自己的主见,他不愿意联合西藏和准格尔的力量去争夺皇位,他的眼睛里,甚至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野心。
只有快乐。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放松,被感染其中的快乐。
蒙古喇嘛站在这完全不同于蒙古包的木质房屋前面,面对拉萨的方向轻轻打一个佛号。
一切为了我佛,一切,为了准格尔。
这边蒙古喇嘛心潮起伏,决心不改;那边县令和快乐大师上山,却是有了争执。
县令气冲冲:“准格尔居心不良,这是要借着快乐大师的名头分化大清。”
快乐大师“与世无争”地打一个佛号:“阿弥陀佛。”
县令语气生硬:“喇嘛上师不光是一位伟大的喇嘛,他还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借着青海固始汗的势力打压西藏其他教派,借着大清朝廷的巨额赠礼建设佛学院扩大影响力……
在他的连番操作下,西藏,西藏的黄教才有了今天的辉煌。”
“可是喇嘛上师的年龄大了,黄教目前的形势还不够稳固。
朝廷猜测:目前他的计划是,在西藏,全力培养继承人桑结嘉措;在西部蒙古,极力培养噶尔丹等人。这次准格尔的动静看似没有拉萨的参与,但是无法摆脱他们的影子。”
快乐大师“慈眉善目”地打一个佛号:“阿弥陀佛。”
县令:“……”
县令气得没忍住,一个伸手,捏捏熊儿子肉嘟嘟的胖脸颊。
突然被捏脸的快乐大师:“……”
快乐大师瞧着县令那“一脸正气”的愤怒,生气。快乐大师抬手就要捏回去。
还是两只手。
县令抱着熊儿子不方便动作,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熊儿子居然敢捏他脸!
紧接着,县令简直气晕了。
熊儿子的两只小胖手距离他的脸颊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住了——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嫌弃——就县令这精瘦的面堂,面堂上还有隐约可见的小麻点儿……
县令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县令恨不得没有看懂熊孩子的眼神。
“这是巴图鲁的象征之一。代表本县令和天花魔鬼搏斗,赢了它,坚强地活了下来。”
“知道天花的危害不?自己会得,还会人传人,牲畜传人。一般能在天花下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快乐大师还要去看骡马交易现场?就你这天天喜欢到处玩就有危险,那样脏乱的地方更不能去,知道不?”
快乐大师听着县令这一通训话,大大的不服气:“快乐大师水火不侵,五毒不侵。”
县令气得笑出来:“是——快乐大师水火不侵,五毒不侵。我们快乐大师一辈子快快乐乐的长命百岁。”
虽是说着打趣的话,但是他的眼神和语气里都透着真挚的祈愿,快乐大师听出来了,微微一笑,“大方”地接受。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一定能达到县令的心愿。”
县令:“……”突然沉默。
熊儿子这么灵性,可就是心思大半都花在吃喝玩乐上面,可他此刻瞧着儿子脸上无忧无虑的欢喜之色,却又觉得,这样非常好。
傍晚时分,变幻万千的云彩把天空织成一幅活的画卷,妙景空灵。县令和快乐大师一步步上山,身影渐渐融入这身披翠绿披风的连绵山峰里,狭窄陡峭的山路中。
康熙二十年六月十一申时三刻,快乐大师和县令再次下山归来的途中,还是在那个行人稀少的街口,快乐大师小耳朵一动,用力拍县令的肩膀,县令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县令抱着儿子刚跑出几步远,一声非常熟悉的哨子声响起,紧接着身后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刀剑相碰的声音,喊杀声……
保护他们的侍卫们和准格尔的人打了起来。县令面色凝重,他们准备充分,可来人甚多,远远地超出他的预计。快乐大师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非常自信。
此时此刻,快乐大师的大眼睛正盯着那些侍卫们手里的火铳,恨不得能来一只到他的怀里。
有十二个亲卫围在他们的身边,身上都佩戴崭新的火铳和大刀;不远处不时地传来一发火铳打出去的声音,听得快乐大师更是眼痒痒、心痒痒。
路上行人纷纷逃开筐子里的鸡蛋青菜等等物事掉了一地;牛羊受惊没有方向地乱跑撞到了树上直接晕倒;尘土飞扬中,安静的街口不再安静,快乐大师的一颗心也不再安静。
双方加起来大约一百五十人的战场上,战况激烈。
有鲜血流了出来,渗透到地面上的黄土里。
有人倒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快乐大师向来喜气洋洋的小胖脸肃穆庄重。县令直接将他儿子的脑袋摁倒怀里,可是保康的好耳朵和好眼力,这个时候受到的冲击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有伤亡出现,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快乐大师拥有一个“人人平等万物平等生命可贵……”等等观念的现代灵魂,他感受到的悲伤,比任何人都多,多很多。
半刻钟后,保护他们的人按照计划“逃跑”,县令也抱着儿子“逃跑”,随后街口的周围又冒出来两方势力,和追赶的准格尔人打在一处。
这次是三藩残余势力和郑家势力。
…………
保康不愿意一直躲在菩萨顶,更不想菩萨顶上和前几次一样变成一个战场,保护他的人一起商议制定了这个最“直接”的计划。
一个,如果进展顺利能将三方势力一网打尽的计划。
县令抱着儿子站在亲卫们的中间眼角余光看到亲卫们的神色,大体知道前面的战况,心里狠狠地松口气。
他亲眼目睹儿子遭受刺杀绑架的场面,亲身面对儿子沉痛的悲伤,一向冷静理智的思绪也受到莫大的冲击。
他其他的儿子们,虽然也有争斗,可都是在宫里,即使有阴谋算计,甚至包括保成的那次天花之灾,可都没有这般直面打杀场面的巨大危险。
而他的儿子,将将三岁的儿子,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就和他习惯了身边各方势力派来的人一样。
县令狠狠地一闭眼,胳膊收紧抱紧怀里的胖儿子。
保康感受县令情绪激动,可他哪里能知道县令此刻的心理波动?保康误以为县令害怕了,抬起小胖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还难得地送上两句安慰:“县令不怕,县令不怕。”
三岁小娃娃的胖脸上一片平静,有着纯然的善意,还有一种强大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县令一瞬间泪意上涌,硬生生咽下去。
苍天在上,这是他儿子,他儿子多好,长得好,心地好,能耐也好,他儿子一定可以快快乐乐地长命百岁。
县令心里的愧疚和自责更深,县令只有一个念头,护着这个他万分愧疚和愧对的儿子,一生安康无忧。
今天的这场谋算和反谋算,保康这一方可谓是大获全胜。
除了三个侍卫受到轻重不一的伤害,没有人员丢掉性命。
保康心里一轻。
吩咐侍卫给那三方人都送去足足的伤药,顺便告诉他们官府不会阻拦他们在当地治伤或者离开,然后得知三方人后来反应过来被反算计了及时收手伤亡都不大,无辜被连累的行人牛羊也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伤亡,心里好受很多。
漆黑的大眼睛清透澄明,里面满满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和宁静安然。
可是,他上山的时候有两位汉家高手愤愤不平地隔空喊话。
“快乐大师好一副宽宏慈悲心肠,既然如此,何不同我们走一趟?我们对快乐大师没有丝毫恶意。”
“快乐大师好谋划,陈某佩服。承蒙快乐大师送来的伤药,陈某铭记于心。”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不罢休的意味,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