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并非什么隐秘之事。”
东岳帝君目光幽然望向殿外,说道:
“万年前,鬼怪横行,邪灵作祟,道尊佛陀教化众生,传下修行之法,人族这才崛起大兴,堪堪定下这万年气运。”
宋公慈认真听着。
上古之事,他虽然有所耳闻,不过有关道尊,佛陀教化众生他却是一点不知。
“我等神坻虽是天道演化,诞生自气运当中,但气运玄之又玄,我等也是捉摸不透,不过有一点却是能明证,那就是太平盛世,神民无邪,乱世将起,邪祟丛生。”
宋公慈沉思片刻,说道:“帝君认为,此事是一个乱世将起的一个征兆。”
“说不准。”
东岳帝君摇摇头,说道:“不过神坻吞食婴儿,此事属实骇人听闻,不将他魂飞魄散,实难震慑此等歪风邪气。”
“帝君英明。”
这种事情宋公慈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附和了句。
想着方才玉简的后半段还没看,东岳帝君又拿起玉简随意看了起来,不多时却是轻咦一声,笑道:
“倒是个人才!”
宋公慈疑惑问道:“帝君此话何意?”
“说的是青城府六扇门的一个小吏。”
东岳帝君端起茶杯,轻抿口茶水,说道:
“这上面说,这小吏断案如神,只是根据莫名其妙的态度问题就判断出,土地乃是幕后黑手,当真是令人惊叹……说起来,公慈你不也是断案高手吗?这下你可碰见对手了。”
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哈哈,帝君此言差矣。”
宋公慈笑道:“下神乃青城府城隍,下辖青城府事物,此小吏愈是能干,下神愈是高兴才对,又怎会徒生这攀比心思呢。”
东岳帝君轻笑几声:“这么说东平府有你等二人,本君可高枕无忧了。”
“帝君放心便是!对了,还没问是青城府那位小吏能入帝君的法眼。”
“好像是叫陈……陈天……”东华帝君犹疑说道。
宋公慈表情有些惊喜:“他可是叫陈天行?”
东华帝君看了眼玉简,惊异问道:“你认识他。”
“当真是缘分。”
宋公慈哈哈笑了起来:
“这小子当初我就觉得非同凡响,没想到这才进入六扇门几天,竟能侦破此等案件。”
看帝君脸上疑惑之色愈重,当下也没在迟疑,便将当时陈天行如何醉后乱言,在大堂上如何辨骨断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讲到精彩处,堂下一众神官,也是不时面露震惊之色,完美的代入到吃瓜群众的角色中去。
“照你这么说,这陈天行还真是个人才。”东岳帝君点点头,说道:
“如今天下正处于动乱之迹,类似陈天行这样的人才要越多越好。”
见陈天行如此受东华帝君如此夸奖,宋公慈这个举主,也是与有荣焉。
……
时光飞逝,自陈天行炼制人参丹已经过去数天的时间,
这几天陈天行趁着空闲,将九株人参催熟到百年药份后,悉数炼制成人参丹。
九株人参炼制了不过八十粒丹药,其中有株人参因为火候太大,当成被烧成焦炭。
着实让陈天行心疼好久。
不过好在这么多辛苦没有白费,陈天行的修为也是与日俱增,很多就冲破了八十三个窍道,纳气中期就在眼前。
不过现如今摆在陈天行面前的情况相当严峻。
因为他又没钱了,而且光点也是被消耗一空。
“假期你准备干什么。”
六扇门修士堂,陈天行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宁无欢说道。
宁无欢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还是会修炼吧。”
“不是吧,十几天的时间你全拿来修行?”
马上就要陈天行他们这一组的轮值工作,就要结束,按照六扇门惯例,他们马上要拥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
“修炼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这个小菜鸟怎么理解?”宁无欢白了他一眼,说道。
一说起这,陈天行立马有些底气不足了,毕竟以他纳气出气的修为在筑基期面前却是是个弟弟。
见陈天行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宁无欢抿嘴轻笑,说道:
“那你呢,你准备干啥。”
“赚钱呗,还能干啥?”
“我就知道你是个贪财的家伙。”宁无欢撇撇嘴。
要知道修士无不是被气运眷顾之人,就应该惯看秋月春风,飘然于世,而不应该被这些erdu之物跌落身份。
陈天行啧啧嘴说道:“是啊,你这种出身上流的豪门千金,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底层小人物的兴衰呢。”
这几天,虽说宁无欢一直没有表露身份,但陈天行从一些行为举止,也是不难看出,她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大派之列。
不说别的,就说他那丫鬟雁儿都有辟谷境界的实力,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了眼旁边的雁儿,只见这小丫头,似是陈天行跟宁无欢拌嘴的缘故,一会看看宁无欢,一会看看陈天行,青稚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丫头,怎么就跟了这么个小姐呢……
陈天行对她笑了笑。
小丫头看着陈天行对她展露笑容,小脸微红,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捏着公服的一角。
宁无欢见到这一幕,无语的以手扶额。
这丫头真是不跟她长脸……
“法师你呢?”陈天行扭头看向旁边审阅卷宗的慧真法师。
“和尚我准备回寺一趟去看看师傅。”慧真和尚摸了摸锃亮的脑门。
慧真和尚是青城府金轮寺的人,金轮寺在正东道虽说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但也是小有名气。
陈天行随意跟几人消磨着时间,很快假期如约而至。
……
清晨时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青城府经过一夜的萧条后,在度恢复他往日的活力来。
陈天行看着这一幕幕众生百态,心中忽然有所感慨。
踏入修行之路以来,以往在他眼中高高在上,飘飘若仙的修士形象,一去不复存在。
那种隐匿与高山湖泽,名门大派的隐士也有,不过更多的却是像六扇门修士堂,这样的身处滚滚红尘的修士。
怀着这样的心情,陈天行来到青州府衙,在度当起了谢琼华的便宜师傅来。
实际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有几天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陈天行将自缢,火烧,淹死等人死的各种方式,通通对她是倾囊相授。
医者,本来就很重视师徒名分,这般认真的态度,自然也是引得谢琼华的尊敬,姑且算是认下陈天行这个师傅了。
师生恋其实想想挺刺激的……
“陈兄,此人身上明明有诸多伤痕,这卷宗你只是看个大概,为何却一口断定此人是淹死的呢?”
验尸房内,谢琼华看着长桌上一具白骨累累的尸体,蹙眉问道。
貌美如花的女子对着骸骨说出这样一番话,情况多少显得有些诡异。
那是因为我有天眼术,这个人形显微镜的存在……陈天行心里吐槽了句,不过他显然早就习惯这样的问题,一边面露慈祥笑意,一边不忘将尸体上的死气,光点收割干净,轻声说道:
“琼华,你且看看这人……你看此人身上虽然多是伤痕,不过你看,这伤痕虽多,但致命处却是根本没有,由此可以推断此人并非死于刀剑。
“验明真假溺死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淹死之时,人肺腑,头脑之中肯定会吸入泥沙,你只需用热汤从脑门穴中浇淋而下,看看其中是否有细泥沙屑,便可知晓。”
说完之后,他看眼天色,继续说道这里:“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明早继续。”
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了验尸房。
呵,女人只会影响我挣钱的速度。
看着他的背影,谢琼华细眉微皱,显然陈天行的说法不是太满意,这段时间本着负责的态度,她也是看了有关仵作这方面的书籍。
可这上面完全没有一页,有提到过方才陈天行说的那种方法,这让自小信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她,表示严重怀疑。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选择尝试了下陈天行方才说的方法,取来热汤,将头颅放到长案上。
用热汤自头颅颅顶浇下,顿时汤汁四溅,沿着长案流了下来。
谢琼华将头颅拿开,就见原本干干净净的桌面上。
竟是凭空出现了一小团细泥沙屑来。
这是……
谢琼华嘴巴变成“o”字形,猛地扭头看向屋外,明媚的双眸里满是流光溢彩。
屋外空无一人……
……
陈天行回到青城道馆,换了身道服,将桃木剑,招魂铃等一干物品拿上,跟小离姜一起,便继续投身到降妖捉鬼的正义事业上了。
这桃木剑之前曾是青元子的重要法器,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过创伤的原因,这桃木剑灵光暗沉,比之六扇门发的那柄下品法刀都不如,这让他很是郁闷。
不过好歹是青元子的遗物,他也没有丢弃。
自打在城西张府马到成功后,在张府的推波助澜下,陈小道长道法精深的名头,算是在青城府家喻户晓了。
谁都知道,陈小道长得先师青元子梦中传功以后,道法大涨。
所以这段时间,青城府内找陈小道长的人是特别的多,不过陈天行刚刚加入六扇门,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翘班。
因此,这除魔卫道的重任便也是积压下来了,趁这个机会,也是要抓紧去清理一番的。
作为长在红旗下,一心扑在解救劳苦大众的新时代道士,肯定不是为了挣钱这个庸俗的目的。
陈天行一脸正色。
青城府有六扇门镇守,城内厉害的妖邪肯定不会有,所以业务大多是些超度亡魂,镇宅请福方面的问题,陈天行肯定不算太懂。
不过架不住褪邪符咒厉害,一切自然是轻松异常,名声大噪下一天两三场法事总是会有的。
而随着陈天行这般玩命的工作,他体内的光点再度来到十二个,相当于十二件尸体,于是套娃的生活又开始了。
生活平常,但要说危险的事情也有,这天是大夏隆庆二十五年的九月初三,也就是距离假期结束的第六天。
这次的雇主是青城府城南二十里外的周村,因为路途遥远,陈天行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雇主给的价钱实在太高。
于是小离姜那颗躁动的内心便按耐不住了。
驰道上,破旧的骡车里,坐这个身穿玄黄色破旧道士服的年轻男子,还有个身穿利落灰衫的俊俏少女,骡车一路上踏过溪流,穿过密林,到过那里,喋喋不休的声音便穿过那里。
“早晚会被你这贪财的丫头给害死。”陈天行看着宁无欢,说道:
“区区五两纹银你就把师哥给卖了?之前真是白疼你了。”
“不就是个超度亡灵的法会嘛?之前又不是没做过。”
孟离姜小声嘀咕了句,看着手上的价值一两纹银的定金,眼珠里一闪一闪的,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隐藏不住的窃喜。
陈天行冷哼一声:“你懂个屁,有这赶路的功夫。早就做完两场法事了,赚的不比这次多。”
“亏你还是道士呢,知不知道积德行善这四个字怎么写。”
孟离姜眨眨眼睛:“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忍心看着这老伯失望而归?”
前面赶车的老汉,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满是豁口暗黄牙齿,操着一口地道乡土民音,说道:
“谢谢女娃关心……陈道长关于酬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如果你觉得不满意,我们可以在商量吗,只要您能把事情解决,价钱不是问题。”
陈天行还能说什么,好话都让着小丫头说完了,自己在提出涨价,岂不是不符合他完美主角的人设。
仔细一想,陈天行也就决定咬牙吞下这次的亏,就就像这丫头说的,全当是行善积德了。
骡车越走越偏,宽阔的驰道已经变成泥泞的乡道,荒山野岭,层层密林,将她们环绕,终于再过一段陡斜的山路后,周村终于是遥遥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