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对你好与坏那是他的事情,你不用为此有任何羞愧感和自责,抬起头坦坦荡荡就好。”
江岁忘记自己沉默了多久,大概久到眼圈发红浓浓的酸意涌上鼻腔,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使劲眨眨眼晕开眼尾的潮湿,她深吸一口气挪开目光:“知道了。”
“行了赶紧去睡觉。”秦砚川没有把小女孩那点眼泪放在心上,转身回了楼上的房间。
江岁望着秦砚川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走廊,拼命把眼眶的涩意往回压。
周明德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砚川对江岁的态度绝对是独一份,那种特殊,他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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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明明最热的时候还没来,江岁却睡得一脑门子汗,她的房间在一楼,是离客厅最近的一间房。
一大早就吵吵嚷嚷好像来了客人,她揉揉要眼睛起身洗漱准备去餐厅吃早饭,只不过,一推开门她就傻了眼。
客厅里赫然坐着江父江母,正拉着周嘉音的手言笑晏晏:“听说,音音上个月芭蕾舞比赛又得了金奖?”
“还好吧,这次比赛的含金量没那么大。”
“这哪里能算还好,那可是全国性的金奖啊,我们家音音是真厉害,未来可是要当舞蹈家的人,想要什么礼物?”江母笑得见牙不见眼,“妈妈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买。”
周嘉音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礼貌地笑笑:“不用啦,我什么都有,不缺东西的。”
刚说完,她瞧见江岁站在房门口,立刻瞪大眼睛求救似地喊:“江岁你起来啦,快过来,你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江父背脊一僵,随即回头笑道:“岁岁?”
江岁回过神来,连脸上残留的水渍也忘了擦,飞快地跑到客厅:“爸爸妈妈!”
“爸爸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开心溢于言表,一双圆圆的小鹿眼里发着光,“我好想你们!”
15岁不到的小姑娘第一次离开至亲身边,自己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和并不相熟的周家人住在一起。
明面上她是周家亲生的女儿,可这个家里谁都知道,她才是那个外人。
娄佩玲看她还穿着睡衣,皱了皱眉:“睡衣穿出来像什么样子,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是啊岁岁,赶紧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咱们一家人中午出去吃饭。”江母笑容满面,揉了揉女儿的小脸,“听话,快去。”
江岁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睡衣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转身往房间走。
客厅还在闹哄哄地聊着天,她忽然想起昨晚送自己回来的人还在。
迟疑片刻,她脚步轻旋上了二楼。
秦砚川的卧室在走廊最里侧,江岁没有穿鞋,光着脚上楼找到他的房间,轻轻敲了敲。
“小叔,你起来了吗?”
时间还太早,她不确定秦砚川有没有醒,敲地力度也放得很轻,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门迟迟没开,她有点小小的失望,抿抿唇刚要转身。
‘咔哒’一声,身后重重的深褐色木门被推开,随后传来男人沉沉的沙哑嗓音:“什么事?”
江岁迅速回身,小脸上挂起难得的笑容:“小叔,我爸爸妈妈来看我了!”
眼前身量略矮的少女双眼泛着星光,尖细的下巴绷紧嘴角弯起,连自己脸颊还挂着水珠都没发现,这大抵是秦砚川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
视线下移,瞥见小姑娘白皙的脚光溜溜地踩在地板上,他眉头拧起:“鞋都不穿?”
江岁心一慌:“我、我忘了。”
“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
她这才注意到,秦砚川应该是刚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狭长的黑眸微眯,几分被吵醒的不耐烦,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大片胸口的皮肤。此时单手扶在门框上,神情慵懒。
她心脏怦怦直跳,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儿才好,红着脸胡乱答应了几声,光脚跑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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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砚川换好衣服下楼,江岁已经收拾妥当待在了客厅。
只不过,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与另一旁热闹的气氛形成了极强的割裂感,仿佛被无形的铁链拴在阴暗角落,得不到半点阳光的照射。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他们不是来看江岁的,而是来看另一个女儿。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江父絮絮叨叨地提起让周嘉音改姓的事情。
“要我说,音音怎么也是我们江家的骨血,改姓是肯定要改的。”
“我不同意!”娄沛玲皱着眉头,表情明显冷硬了起来,“江岁不是随你们姓吗?音音从小在我和明德身边长大,我们不可能会让她改姓。”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江岁人都已经过来了,你们想给她过户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但音音不一样,她从来也没去过我们家,总不可能两个女儿你们全都要吧?”
娄沛玲冷笑一声,拉着周嘉音的手:“你们算盘也打得太响了,音音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们可到好,什么也不用付出白得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还说你们是艺术世家?瞧瞧这话有多难听!”江父实在是忍不住铁青着脸开了口,“今天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了,嘉音必须改姓江!”
“好哇,非要这么说的话,江岁你们领回去吧,反正音音我是不会让给你们的。”
“你——!”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江母笑眯眯地当和事佬,“音音改不改姓不都是咱们的女儿嘛,身体里留着我们江家的血,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娄沛玲无意跟他们闹翻,只冷哼了一声。
两家人也不是一次见面了,但从来没有这么浓的火药味,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江岁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双目盯着喋喋不休的电视屏幕,似乎在认真看着节目,可荧幕里令人发笑的桥段却激起不了她半点笑意。
宛若一尊孤独又脆弱的雕塑。
秦砚川讨厌这些家长里短,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径直去了客厅的大阳台,靠在大理石围栏上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
青色的烟雾升腾起,他远远瞧见小姑娘绷着唇角坐在人群之外,薄薄的衣裙角被攥在手里揉得皱巴巴的。
委屈、局促、难过。
还不够他巴掌大的小脸白森森,半点血色都没有。
压抑好半晌,他到底是没有忍住开了口:“江岁,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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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