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系统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颜按照白冥提供的地图，带着失去战斗力的他来到秘境出口，傀儡兽一路紧追不舍，却因为身体损毁严重，速度被大幅度消减，一直没能追上苏颜的脚步。

等苏颜好不容易抵达出口所在的石室时，她望着石室正中的祭台傻眼了。

在抵达这里之前，苏颜并不知道此处的情况，没有提前准备好灵兽作为祭品。

知道这里详情的人还没来得及将具体情况告知她就遇到了意外，现在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她身旁。

这时候再折出去找祭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傀儡兽要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此时出去绝对会和它撞上。

如果那时候身处此处的是百里锦，他大可随便召唤个傀儡出来当祭品。

他手里高等级的傀儡虽然具有唯一性，但低级别的傀儡却完全可以当做消耗品来用，损毁后随便找个灵魂过来当原料，新的傀儡立即就能被制作出来。

而且由于他自身等级已经到了渡劫期的缘故，他手中最低级别的傀儡修为至少也有元婴期，完全符合祭台挑选祭品的要求。

可是那时候站在这个石室里做抉择的人不是百里锦，而是苏颜。

她手底下没有成千上万可以用来充当祭品的傀儡，整个石室里能够用来当祭品的生灵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身旁为了保护她而力量耗尽，昏迷不醒的白冥，另一个就是她自己。

她必须在傀儡兽赶到之前做出选择，决定用白冥来为自己开路，或者牺牲自己将白冥送出去。

要是等傀儡兽赶到了她都还没做出决定，那她也就不用再纠结了，傀儡兽会送他们一起上西天。

看到这里，百里锦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虽然他早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结果，但眼看着苏颜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难过与心疼。

苏颜站在祭台边，目光在白冥和祭台之间不停地打转。

百里锦看得出来她很焦躁，相信任何人在面对她那样的情形时都会变得和她一样焦虑。

她秀丽的眉毛死死地皱着，双手在无意识间握紧成拳，嘴唇紧紧地抿着，迟疑与茫然的神色交织着自她眼底闪过。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外面传来，充斥着愤怒与仇恨的气息。

苏颜神色变了变，扭头望了外面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将几样东西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拿出来，将那些东西塞进白冥手中。

那些东西里包括了一份修真界中专门用于传递消息的玉简，以及一枚重生。

苏颜所使用的储物空间是由世界学院提供的智脑附带的，因为在学生毕业或死亡之前，任何人都无法用任何方式将他们身上的智脑摘取下来的缘故，她的储物空间无法如别人的储物类法宝一样从身上取下来。

危难关头，她只能用这种方法将自己所想转交的东西留给对方。

做完这些，她毫不迟疑地起身，快步走上祭台。

随着苏颜的靠近，祭台自动运转，吞噬起她的修为与青春。

当她站到祭台上时，她的力量已经彻底枯竭，神魂衰弱，修为尽失，鬓角和发梢逐渐变得花白。

她扭头望向躺在祭台下的白冥，强撑着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划过她姣好的面容，畏惧而无措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攀爬上她的脸庞。

然而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悔意，里面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柔与发自内心的坚定，再深一些的地方则被绝望所占据。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按下了加速键，无数的光阴于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从她身上溜走。

转眼之间，她便从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女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倒在祭台之上。

画面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再看下去一切就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回到苏颜刚刚进入秘境的时候。

百里锦收回神识，完成使命的光球在他手中化为细碎的光点，如沙子般从他指缝间漏下，消散在空气之中。

百里锦无声地哭泣起来，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而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只是木木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被抽去了灵魂的玩偶。

女子惊讶地望着浑身溢满了悲伤气息的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他会如此悲伤。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凡人才会在亲人离世之后这样哭，修真之人讲究六根清净，需要斩断世间尘缘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仙凡殊途，自从修士踏上修行之途的那一天起，尘世间的种种便不再与他们有关，就算他们日后看到自己昔日的至亲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放不下尘世间的种种，斩不断自身尘根的人，就算天赋足够，在修炼一途上也很难有所成就。

按理来说，修为已经达到渡劫期的百里锦早应该看破红尘，放下过往了才对，怎么还会因为目睹亲人离世前的经历就心境大乱，情绪外露到这种地步？

虽然百里锦一直都知道，苏颜已经死了，但因为他没有亲眼目睹过苏颜死亡时的情形，没有真正见到过苏颜的尸体，所以知道归知道，但他其实一直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可如今当他站在苏颜的身陨之地，目睹了她死亡整个过程，清楚地了解到当年发生于此的那些事情时，百里锦终于对这件事有了真实的感触，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事实——苏颜已经从自己生命中永远地消失了。

在望见过往的画面中逐渐变得苍老，最终倒在祭台上的她时，百里锦不知为何，忽然感到铺天盖地的悲伤如海啸般朝着自己涌来，将自己的整颗心都给淹没了。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难受，这种难受并非来自生理上的，而是源自内心深处。

就好像有什么冰冷又沉重的东西一点点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近乎窒息。

他努力深呼吸，想要放空自己的头脑，可悲伤的情绪还是一点一点地侵蚀了他的神经，令他克制不住地想要落泪。

百里锦突然感到很疲惫，就好像只身在沙漠中跋涉的人在又累又渴之时见到不远处有一片绿洲，可等他用尽全力，怀揣着希望走到绿洲旁时，却发现所谓的绿洲只不过是一片海市蜃楼，周围除了遍地的黄沙什么都没有。

这种希望被消磨之后的疲惫，最是令人感到难以招架。

百里锦真希望此时有谁能来到他的身边，将肩膀借给他靠一靠，无论是谁都好。

正这样想着，他就发觉有人搂住了自己，将自己纳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之中。

百里锦抬头看去，抱住他的那个人伸手为他擦干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对他说：“别哭了。”

百里锦吃惊地望着这个熟悉的人，愣愣地道：“遥？”

“嗯，是我。”遥轻轻拍了拍百里锦的后背，动作中透着安抚的意味。

百里锦伸手死死地回抱住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察觉到你的情绪波动过大，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遥轻声回答。

百里锦无声地笑了笑，遥似乎总是对他放心不下，连贴身丫鬟都放他身边了，却还是担心他遇上什么意外。

本来遥应该知道，有小美看着，他不可能遇到致命的危险，可他偏偏还是在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时赶了过来，一时半刻都不放心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遥，你别离开我。”百里锦搂紧了遥的身躯，声音中有着恳求的味道：“我身边的人总是在不断地离开，一开始是我的妈妈，然后是我的同学、朋友，再然后是我的养父母。”

“他们都是我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但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我已经承受不起失去了，无论如何，请你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遥沉默地听着百里锦近乎哀求的低语，他没有出声打断他，却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等百里锦说完后，遥伸手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说：“关于苏颜的事情，其实还有一些后续。”

百里锦抬起头，哀伤的目光中透着些许的不解，他凝视着遥的眼眸，疑惑地问：“她不是已经死在祭台上了吗？还有什么后续？”

遥没有多言，只是用手指点了点百里锦的额头，将一段记忆注入到他的识海之中。

百里锦查看了一番那段记忆，片刻后，他的神色猛地变了。

遥传递过来的那份记忆完美地衔接上了百里锦先前看到的影像中的画面。

石室中的祭台快速运转着，少女年轻鲜活的身躯已经因为生命力被吞噬而变得苍老腐朽，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上脱离出来，那是属于苏颜的灵魂。

苍老的身躯化为飞灰，彻底消失在祭台之上，苏颜的魂魄也变得越发透明，此时的她已经虚弱到极致，魂魄的光芒暗淡无比，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散。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彻底吞噬完她的力量与身躯的祭台却突然停止了运转，外面不断逼近的怒吼声与咆哮声也如同被瞬间冻结住了一般，整片空间都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躺在石室中“昏迷不醒”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从地上爬起来，将苏颜塞进他手里的东西放在原地，从容不迫地走上祭台。

而那个本应吞噬一切靠近者力量与灵魂的祭台，对于他的到来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