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绿枝 第20章 不是什么正经善良人

“也不能这么说，你想想，你死了梅花怎么办，她那么小，没了娘，日子岂不是更难过？”被妇人一说，秦枝一同情四岁不到的小梅花。

“姑娘，一看你的面相就是好人，心肠好，梅花虽然年纪小，可她懂事，以前跟着我吃苦，家务什么的都会做一点，姑娘要不把梅花带回去，做个使唤的丫头？”

秦枝一又被发好人卡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家哪里养的起佣人，人口少，事情也少，平时有我和桑桑做起来绰绰有余，哪用得着丫鬟？”秦枝一越听越不对，妇人的意思，是让她把梅花带回家吗？

“梅花小孩子吃的少，她也听话，花不了多少心思，姑娘行行好，给梅花一条活路吧，让她能有个安稳日子”，妇人说着说着跪地请求。

“大姐快起来，我们自己都还没有安稳日子，如何给小梅花安稳日子”，秦枝一连忙拉住要跪下的夫人，苦笑。

“不瞒大姐，我们一家的容身之处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哪有其他精力养一个小孩子？”

就算有精力也不想稀里糊涂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回家。

“姑娘，你真的忍心看这么小的姑娘无家可归吗？”妇人越说越过分，隐隐有逼迫的意思。

“世间残忍的事情数不胜数，我们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秦枝一有时候也想学学妹妹，简单粗暴的把人推开，然后放话：既然没事就走开，别挡路！

“今天惊扰了柳夫人和梅花，这是我们一点心意，给小梅花压压惊，聊表歉意”，秦枝一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脾气，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柳叶。

“阿姐，为什么……”秦桑一生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明白阿姐怎么给这两母女银子。

明明他们没有撞人，压个惊而已，回春堂里一贴安神汤才十文钱，一两银子够他们喝两年的安神汤了。

“桑桑”，秦枝一觉得妹妹鼓鼓的腮帮子特别可爱，拿手点了一下，示意妹妹不要乱说话。

好吧，就算有天大的牛脾气，在阿姐的温柔包围中也会消弭不见，秦桑一默默站回角落。

秦枝一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柳叶和小梅花看起来确实可怜，没碰上就算了，既然碰上了，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可她没想到，一两银子对平头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随随便便出手便是一两银子，让柳叶认定秦桑一他们家里是富贵人家。

“谢谢姑娘，姑娘人美心好，以后一定嫁个如意夫君，不像我……”柳叶完全不避讳把她的哭拿出来再咀嚼了一遍。

大家闺秀从不会把成亲嫁人的事挂在嘴边，乍来一人直接当着她的面，把这些事说出来，羞红了一张脸。

秦桑一是个小姑娘，秦南是粗心的大男人，两人压根意识不到当着女孩儿面谈论亲事有什么不对。

直到秦枝一脸越来越红，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时，秦南终于发现了女儿的窘样。

“这位妹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有急事，你看，是不是……”秦南提出告辞，同时不动声色把两个女儿挡在身后。

“谢谢大姑娘，谢谢老爷”，柳叶拿着银子，感激涕零的向秦家人道谢，独独忽略了秦桑一。

她可没忘记，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心肠冷的跟石头似的，巴不得她死了，还叫她死也别脏了别人的地。

柳叶完全忘记，想死是她自己提出来，秦桑一顶多就是在她打算死时没有拦着。

经过发酵，在柳叶心里，秦桑一变成了一个幸灾乐祸，冷血无情，巴不得她去死的恶毒女孩儿。

“梅花，快来给恩人磕头，恩人帮了咱们，快来，多磕几个”，柳叶按住梅花肩膀，手压着梅花跪下磕头。

柳叶原本以为秦南他们不会让梅花真的跪下来，肯定要谦让的推辞推辞，她其实就是做个样子。

谁知秦家人什么也没说，坦坦然然的接受了。

呸，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善心人，柳叶心里的感谢由九分降为七分。

要是秦桑一知道柳叶心里的想法，只怕会说：呸，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可怜人！

柳叶不知道秦家从前的身份，接受仆从跪拜，那还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别指望他们会受宠若惊的把你扶起来。

柳叶短暂的心理变化没人察觉，秦家人急着回别院呢，进城时天光还明亮着，被柳叶母女这一耽搁，周围已经暗下来了。

即使察觉也不在意，就当路上打发两只流浪狗，难道你还要关心流浪狗的想法吗？

秦家人在某种程度上，对外人是淡漠的，秦桑一年纪小，这种淡漠表现在面上，而其他人则懂得将淡漠藏在温和的外表下。

比如秦枝一，你说她真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善良吗？不是的，她只是习惯性用温和的外表保护自己。

柳叶拿了一两银子，心满意足的放秦家人离开。

“阿姐，你给的太多了，一两银子呢！”回别院路上，秦桑一依旧耿耿于怀。

“好了，桑桑，破财免灾，毕竟阿爹差点撞到他们”，这一世秦桑一厚脸皮，收了舅舅给的银票，还有从国公府额外带出两套华丽的衣衫，当了不少银子，家里的情况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这个时候当了两块玉佩，买了一座宅子，然后手头所剩无几。

加上前世带出来的东西不怎么值钱，陆陆续续的典当只能维持基本生活，阿哥念书亦是一大笔支出，茫然的秦枝一只能每天带着妹妹赶绣活，挣几个辛苦钱。

现在不一样，至少银钱方面不缺，买了铺子，乡下马上也要建房子，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太差，秦枝一也不会鼠目寸光，只知绣花。

那玩意儿既费眼睛又挣不了多少钱，秦枝一现在已经看不上了。

“阿爹，你可真经不起夸，桑桑前头一夸你，你后脚就撞了人，看来以后，咱们不能夸你啦”，秦枝一不想和妹妹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说到她爹身上。

“不怪阿爹，天快黑了，没看清很正常嘛”，秦桑一维护秦南，说不定那俩母女，是故意往车上撞的呢，不过这话秦桑一没说出口。

说出来除了显得她刻薄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行了行了，知道你护着阿爹，我说两句都不行”。

“我闺女儿当然向着我”，秦南这次不敢大意，即使说话也没有回头，一直目视前方，进城不比乡路，乡路上十里八乡撞不上一个人。

“阿爹，你不要和我们说话，专心驾车”，秦枝一被吓怕了，听见秦南声音连忙探出车厢，告诫她爹不要分心。

“知道知道”，秦南爽朗的笑笑。

不知不觉间，秦南变了不少，秦桑一看那个专心驾车，笑容爽朗的男子，哪里还有前世抑郁不得志，借酒消愁的老爹的影子？

再看阿姐，笑容亦是很舒展，不像前世，笑容里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愁绪。

是了，今生境况好了不少，有了计划和希望，大家都脾性温和了不少，或许自己应该尝试着大方温和一些。

做一个阿姐期望有“大家闺秀”气度的女孩子。

秦桑一不再揪着今天柳叶母女的事，而是主动和阿姐聊起今天去状元村看到的美景。

说说笑笑间，已到舅舅别院的门口。

秦淮一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眼巴巴的蹲在门口，盼他们回来。

“你们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来自小可怜秦淮一的关心，只差没有摇尾巴，告诉大家他一个人在家闷了一天。

如果真这么做了，他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踹他一脚。

“你是男孩子，小女儿姿态像什么样子？”

“我们在路上遇上了一点事耽搁了”，说实话，秦桑一有点同情自己哥哥，大家都有要忙的事情，都能出去放风，而哥哥只能静坐在书桌旁看书。

秦桑一觉得看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她宁愿出去忙一天，也不愿意看书。

秦国公府的族学对九岁以上的孩子开放，如果想提前识字只能自己掏银子请老师单独教，作为旁支，秦桑一自然没有单独请老师的高级待遇。

只得老老实实等自己满九岁，按虚岁算，秦桑一十一岁了，可实际上才十岁，也就是说，秦桑一只在学堂上了一年族学，相当于只开了蒙。

对比可以吃吃喝喝随便玩的学前生活，秦桑一自然不喜欢每日早起听先生摇头晃脑的“念经”。

所以她认为看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遇上什么事情？你们有没有伤着？”秦淮一知道，家里现在的境遇，最怕的就是遇上什么意外，他们承担不起任何意外的风险。

“阿爹驾车，差点把人撞了，不过幸好没事，不过阿姐还是花了一两银子为那母女俩压惊”，秦桑一三言两语讲述完事情经过。